游绎找到卢芷的时候,她躺在一块巨石之后,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但是听到游绎靠近的脚步声时,还是挣扎着挥动着手中的匕首,直到她看到来人是游绎,才整个人放松下来,却是一言不发,不知是已无力开口说话,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游绎靠近过去,看着她浑身是血,一时之间也不知能不能将人带走,他靠近卢芷耳畔,小心翼翼问了句:“卢大夫,你还好吗?可还能走路?”
卢芷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无力地摇了摇头。
游绎想了想,又问:“卢大夫,你现下可知晓你伤可严重?”
卢芷轻轻点了点头。
游绎便又问她:“若是伤很重,你便点点头,否则就摇摇头。”
卢芷又点了点头。
游绎有些为难,轻声和她说:“卢大夫,你稍稍等我一下。”见卢芷点了头,他才离开这里,绕到了巨石另一边,而后和阎写意隔空传音:“阿意,卢芷怕是不太好了。”
阎写意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如堕冰窖,明明是极热的夏日,她却觉得身上发冷,就像有一盆一盆的冰块带着水从她头上兜头浇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她现在怎么样了?”
“浑身是血,说话已经说不出来了,我方才问她伤可严重,她是点头的。”
阎写意双手握紧抵在鼻子前方,长出了一口气,而后说:“先让她晕过去,而后直接凌空回来吧。”
“能不能救下来,总要先试试。”
待游绎应下后,阎写意保持着双手紧握的动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卢芷是目前破解妄念堂一事的重要突破口,她不能有事。
-
风清山,东面半山清风亭。
宋沉洲直立亭内,听青淮与他汇报。
“主上,卢医士之事已安排妥当。”
“可还留有一口气?”宋沉洲视线看向远山,声音淡淡。
青淮应道:“是,应当能撑到被仙君和冥主发现。”
“好。三皇子与妄念堂之事可有叫他们察觉到?”
“是,属下已交待赤炎,让他近些时日多唤三皇子过去,按着日子推算,冥主的人应当已经察觉到了,后面大抵会要保三皇子,不知这三皇子到时杀是不杀?”青淮躬身轻问。
“没有留的必要,他知道的恐怕还没有那卢芷知道得多,冥主留着他也只是浪费时间,于我们而言,留着他也是浪费时间。尽管杀便是,不必有顾虑。”宋沉洲视线微凝,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戾气。
青淮敛眸低眉,应了句“是”。
雾霭渐散,远山如画。
宋沉洲面上一抹笑意浮现:
“好戏开场。”
-
游绎带着卢芷出现在阎写意房内时,阎写意正心神不宁地看向窗外,见到二人回来,她急急站起身,问道:“如何?”
游绎轻手轻脚将卢芷放在榻上,面色有些凝重:“进气少出气多,脉搏都快感觉不到了。”
阎写意手握了握拳:“找皇帝拨几个资深些的御医和小厮来吧。”
游绎点点头,出门去寻宣平帝。
阎写意回到榻前,看着卢芷毫无生气的面庞,长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冲动了些,没有想到卢芷若是完不成任务也会没命,若是她能想得周全些,或许卢芷便不会是如今躺在这里的这副模样了。
游绎很多便将御医和小厮带来了,阎写意唤小厮去打些热水拿些毛巾过来,而后将位置让给了御医。
待小厮将水和毛巾拿来,御医也完成了看诊。
“沈小姐,臣已将伤口出血处做了止血上药和包扎处理,只是这位受伤的姑娘实在是失血过多,臣无能为力。”御医面色凝重,行礼过后便拎着箱子离开,游绎和阎写意对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些许失望。
“可能寻仙医来看看?”阎写意看着还在为卢芷擦拭身上血迹的小厮,隔空传音给游绎问道。
“不可,仙医不可干涉人间之人生老病死。”游绎话语坚定,回绝得很快。
阎写意双手垂在身侧,整个人有些颓然,游绎见她有些低沉,也没有说话,只安静站在一旁。
小厮给卢芷处理干净身上其他地方的血迹之后便离开了,阎写意从床榻之上抱了一块小毯子给卢芷盖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已经找到卢大夫了吗?”沉默间,宋沉洲的声音随着清脆的珠帘响一同传了进来。
游绎朝他点了点头:“卢大夫受了重伤,御医已经来看过,只怕情况不太好。”
宋沉洲看着阎写意有些颓然的背影,顿了顿,而后缓缓开口道:“我识得一位医术造诣颇高的老神医,他近些日子正好在风清山,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请他过来看看。”
阎写意闻言,转过头看向宋沉洲,眸中迸射出一丝光亮:“那便有劳国师了,感激不尽。”
宋沉洲闻言,极快转身离开:“那我去寻他。”
“宋沉洲此人,关键时刻倒还挺靠谱。”游绎看着匆匆离开的宋沉洲背影,若有所思道。
“确是如此,此刻我已不知我这么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些恩将仇报了,”阎写意撑着下巴,喃喃道,“上一回在城郊与那漩涡对上时也是他无意间救了我们,他也忙前忙后主动被动帮了我们许多了。”
游绎点了点头:“而且目前确实没有发现他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疑点。”
阎写意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无论如何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其余的事情便边走边看吧。”
宋沉洲带着那老神医过来时,仅过去了半炷香的工夫。
那老神医乍一看到榻上躺着的卢芷,便捋捋胡子开口道:“此人看着内伤极重,失血颇多,想必沉洲便是要救她?”
宋沉洲颔首:“还请薛神医帮帮忙。”
薛青笑了笑,一边上前诊脉一边冲着宋沉洲:“倒是少见你求我帮忙的时候,怎么,莫非此人是你心上人?”
宋沉洲无奈:“不是,是舍妹的好友。”
薛青眯了眯眼:“妹妹?”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游绎和阎写意:“你何时竟还多了个妹妹?”
阎写意连忙接话:“薛神医,我二人与国师乃表亲,因着家中变故才来盛京投奔表兄。”
薛青仔细看了看阎写意,而后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房内一时极为安静,落针可闻。
大概又过去了半炷香工夫,薛青收了手,开口:“此人能救,只是你恐怕要辛苦些。”
阎写意指了指自己:“我吗?”
薛青点了点头:“这丫头内伤太重,我先为她施针上药,治外伤,缝合伤口,而后需要泡三日药浴配以治疗手法,这药浴和治疗手法,恐怕就得你来了。”
“不能寻小厮吗?”宋沉洲听罢,想到阎写意此刻自己都还重伤在身,不禁开口问道。
“不可,小厮平日里做事干活,力气会大一些,此手法不能太过大力。”
他转头看向阎写意:“若是我判断没错,这位姑娘想必也有重伤在身。”
阎写意点了点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的,薛神医尽管将手法教予我便可。”
“无妨,我也帮你一道治伤。”薛青拂了拂袖。
阎写意大喜:“那便多谢薛神医了。”
之后的几日,阎写意和卢芷都在配合薛青治伤,宋沉洲则与游绎一同去见了宣平帝,将事情尽数告知,表明恐怕无法与帝后一道返京,希望能准许他们在这别院当中多留几日,宣平帝听闻也没有犹豫,痛快便应允了。
七日之后,阎写意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卢芷的外伤也尽数好全,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薛青便着手将药浴的方子和治疗手法都教给了阎写意:“这个药浴是能泡三日的量,每日泡一个时辰,分四次施以治疗手法,总共半个时辰。”
又过了七日,两人的伤已好全,四人这才动身返京。
返京的马车上,阎写意问卢芷:“阿姐,你还要回妄念堂吗?”
卢芷点了点头,因着重伤初愈的缘故,面色还有些发白:“要回去的,已经这么多日未去了。”
“可是阿姐不是说妄念堂不好吗?为何不趁此机会就干脆离开了呢?”阎写意疑惑发问,想要从卢芷面上寻到些线索。
“可是阿姐的事情还未做完呢,离开自然是要离开的,只不过,还没到时候,”卢芷摸了摸阎写意的头发,“阿意怎么像个小大人似的,尽为我操心。”
阎写意拉着卢芷的手:“因为我希望阿姐开心。”
听到这个回答,卢芷显然有些愣怔。
阎写意趁机问她:“妄念堂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让阿姐这么不喜呀?阿姐也说让我也不要去,这是问什么呢?”
卢芷眼神有些失焦,视线有些弥散:“因为……他们打着救人的名号,在杀人呀。”
阎写意心下一凛,惊讶道:“竟还有这种事?”
卢芷自知失言,但想想让阎写意知道真相也无妨,正好绝了她想去妄念堂做医士的念头。
她点了点头:“所以,阿意,千万千万,不要去妄念堂,知道了吗?”
阎写意应下,心思却已经不在与卢芷的对话上了。
妄念堂,杀人?
正思忖间,宋沉洲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我有要事要先行进宫,便不与你们同行了。”
随即便传来驾马疾行之声,想必是已经离开了。
随着那驾马之声减弱,游绎的声音随之响起:
“三皇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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