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身旁的沙发略略塌陷，已经半梦半醒的隋原睁开半只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程先生，速度挺快啊。回头冥王混不下去了，有望当个苦力冠军。”
“这听起来不太是好话。”程渊缓缓端起桌上一杯茶，轻抿一口，茶温适宜，刚好。
“让我开心开心就有好话听了。”隋原直起身，小心思一起又朝程渊俯身靠近，却不料被一杯茶挡了去路。
“时候正好，尝尝。”
沁人心脾的桂花香钻入鼻息，隋原接过这杯茶，正好他刚刚搬东西半天也累了，如此...一口干掉。
“你真的很喜欢桂花啊。”小小的一杯干完，隋原犹不解渴，略略不满地咂咂嘴。
程渊恰时一手拿起茶壶，朝隋原致意，“还要吗？”
“要。”隋原伸出茶杯，在程渊倾倒茶壶时故意略略右侧，却不料对方像是预料到似的随着右移一偏，茶水稳稳倒入杯中，标准的七分满，一滴未洒。
隋原挑挑眉，一杯再次干完，伸手再要，这回他左侧，第三回后侧，第四回前侧，可这人却似乎开了天眼，每每都能预料到，精准地倒入茶水。
“还要吗？”第五回，程渊继续微笑地看着隋原。
“不要了。”五杯下肚，即使杯子小隋原也觉得自己喝饱了，程渊不上套，感觉没必要为难自己。
“桂花，是你喜欢。”看着重新瘫在沙发上揉着肚子的隋原，程渊突然开口。
“我喜欢？”隋原侧过头，看着程渊，“是以前的我吧，现在的我可不一定。”
“喝任何东西绝不超五杯，给你倒东西喜欢拿着杯子左摇右晃逗我。”程渊也向后一靠，同样侧头看着隋原，“对不对？”
隋原眨眨眼，莫名感觉有点小难受。他回答，“对。”
“那我以前的名字呢，这么巧也一样？”
“名字...我不记得了。”程渊语气缓缓，“以前的事情，我只记得些许。而且是在那天见到你之后，慢慢想起一些细节，只是恰巧和今天碰上了。”
“刚想起？”如此一听，隋原心中平了平，“那我怎么什么都没想起。”
“或许，是我不够努力。”说着，程渊前倾靠近。
“哎哎哎！”隋原这回反应快了，恰时后退，“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有耍流氓的爱好，还是喜欢单方面耍流氓。”
“只是想帮帮你。”程渊做出无奈的神态。
“不用。”隋原学着他的样子，勾唇微笑，“我做事一向随缘。”
“好吧，你喜欢。”
猝不及防的，隋原的头被轻轻揉了下，来去极快，他还没反应过来，程渊已经摆回原来的姿势。
下意识想要伸手回一招，却因着前两次的亏生生忍住了。
这个家伙，估计每回偷袭完他后就是最警惕的。
喷出道郁闷的鼻息，隋原扭头不看程渊，假装闭眼装睡一会后，他悄悄扭头，装着半睡半醒半睁开一只眼，却见面前人笑盈盈地凝望着自己。
不知何时，这人已换了一身居家服，浅黄的色调，客厅的暖色灯照在长发青年的身上，莫名勾勒出一幅温馨景象。
安详，美好。
宁静的客厅内，只略略听到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和窗外时不时的呼呼风声。
待隋原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这般呆了一会了。
完全忘记自己在装睡的事情...
瞧面前人一眼，果然这人眼角的弧度弯得更欢了，隋原努力自然地咳嗽一声，道：“现在看来，洛依依真的失忆了。”
程渊很配合，接话道：“正如你所见，她认不得你了。”
“失踪两年，两年来一直在这个小城市的鬼屋工作，因为月薪低且缺少身份证，只能租住在这个环境很一般的小区。身上不知被人使了什么，可以在人间界保持实体…”念叨一遍目前他所知的洛依依概况，隋原感觉自己气也直了，话也顺了，“程先生，怎么感觉我这份活计像是个侦探。”
“被灵渝直选选中的，一般都才能出众，会是全能型人才。”侧枕在沙发柔软的背垫上，看着面前的少年故作姿态的模样，程渊很惬意。
满意地看到少年微亮的眼眸，程渊默默补了句，“不过，灵渝是我所造的，正如我见你第一面就认出了你。说不定...他也熟悉你的灵魂。”
听着程渊这意有所指的话，隋原不干了，他站起身理理衣领，“或许程先生你不太了解，我以前在人间…只要是我隋原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所以...”他故意拉长音调，准确无误地伸手摁掉刚响起一声的闹钟，“你的灵渝这回的眼光，那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好。”
“好。”程渊含笑看着，“那这会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等着吧。”装模作样地整理一番后，隋原准时打开门，不出所料地看见楼道尽头洛依依的身影。
自然地跟着洛依依走下楼梯，恰时加快脚步，用略带讶意的声音询问，“洛小姐？这么巧，你也下楼散步吗？”
洛依依脚步一顿，转头一看，是今天刚搬来她家对面的那个少年。
面对陌生异性的紧张让她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猫，猫的毛色是很漂亮的纯白，在主人的抚摸下懒懒喵了一声，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这出现的少年。
“嗯...好巧，我习惯这个点下楼溜溜猫。”
隋原假装好奇地看了看那只白猫，这猫看起来伙食很是不错，胖乎乎的身体甚至洛依依都有点抱不住它。
“这猫挺可爱的，它有名字吗？”
“它叫圆圆，不过起的时候没想到，它真的越长越圆了。”说话间，洛依依伸手亲昵地挠了挠白猫的下巴，惹得猫猫舒适地抬头眯眯眼。
“是到店里买的吗？”
“啊，是我在家附近捡的，当时它一直跟着我，很亲近我，我就把它带回家了。”
“能偶遇到这么漂亮的猫，看来洛小姐你运气不错。”
顺口客套着，隋原在心里腹诽，当然亲近，这可是一只灵猫，最喜阴气深重的事物，洛依依作为一只鬼，还是只女鬼，自然很招灵猫的喜欢。要是换成常人，和灵猫一起待上几天，怕是就会阴煞入体，重病在床了。
不过灵猫这种稀缺物种，能被洛依依遇上，也是很稀奇。
且隋原偷偷觑着这猫，他总感觉这猫刚刚看了自己一眼后似乎就总若有若无地瞟着自己。
多少有些古怪。
隋原和洛依依东拉西扯地客套闲扯着，洛依依本对于陌生人总有些胆怯，但因着隋原身上那莫名亲切感，让她不由自主放松些许。
只是两人聊到些洛依依自身相关的事时，就总被她巧妙地用话语避开了。
隋原无奈，只得继续聊猫，感觉在猫的话题上洛依依就会放开些。
此刻这白猫已被洛依依下楼后放下，由一根牵引绳拉着，在小区闲庭信步地走着，昂首阔步地，似是在巡视领地。
“听我养猫的朋友说，溜猫时似乎要注意好猫的情绪，否则它可能突然会有那个…应激反应。”
“嗯对，有些猫猫的性格不适合溜。不过圆圆很喜欢出门，哪天不出去就肯定和我闹。”
“这样，我男朋友最近也想养猫，洛小姐你有经验，不知有没有什么建议？”
“啊，我也只是带圆圆回家后一点点摸索的，算不上有什么经验。”洛依依连连摆手，“不过等你们买了猫猫，有什么基础性的问题不懂，我可以试试解答。”
“那就提前谢过洛小姐了。”
“不用不用。”洛依依偷偷看隋原几眼，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说的男朋友，是我今天看到的那个人吗？”
“对，是他，他是我男朋友。”不知怎的，谈到程渊，隋原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勾起。
这种宣布这人是自己所有的感觉，莫名让人很雀跃。
想想洛依依始终对自己有些许防备，隋原干脆自己拉开话匣，说起自己和程渊的‘故事’。
“我和他都是城东的w大学的，大学四年室友，我跟你说，这家伙可闷骚了，一直偷偷暗恋我，闷不吭声地为我做了一堆事情，要不是我偶然发现了，我估计他能闷到毕业。而且你猜，我发现那会，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被隋原的话挑起兴趣，洛依依好奇接话。
“他说他一直在追我，气定神闲的。唉你说哪有这样的人。追人追得当事人毫不知情的。”
“噗，那你怎么回复他的？”
“那我当然不能这么随意答应他啊，那我一点被追的成就感都没有。”趁着程渊不在场，隋原感觉自己真是越说越开心。
“不过我还是很好的，看他表现之后不错，长得也不赖，我就答应他了。”说完他还哼哼几声，添一句，“也就是我人好又机敏，换个人他可能就只能是白忙活了。”
“哈哈，刚刚我看你们的样子，就感觉你们感情不错。”
“那当然，我和他……”
在说这些的事，隋原一直偷偷观察着洛依依的表情。女孩随着他的话一直表现得很愉悦，只那双大眼睛里盛了几分羡慕和落寞。
说话间两人已走过了几圈，回到楼下，洛依依默默把白猫抱起，轻抚过猫咪顺滑的绒毛，白猫亲昵地蹭蹭洛依依，舒服地窝在女孩的怀里闭上了眼。
小小的互动间，女孩眼里的小小情绪消散不见，她抱着这只胖乎乎的猫，轻快地继续和隋原聊着。
顺着来路回去，两人笑着告别，各自回屋。
房门合上，隋原不由惬意地哼起了小调，看看这屋子，竟然和他走时变了不少。
本来因为新搬来，很多东西还杂乱无章地堆在地上，现在这会，客厅，厨房，厕所，甚至卧室都已经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程先生，没看出来，你还有人妻的属性呀。”隋少爷很满意地瘫在沙发上，朝端着果盘出来的程渊露出赞许的笑容。
“这只是能力出众。”程渊轻放下果盘，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喂到隋原嘴边，“成果如何？”
隋原熟稔地咬下果肉，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洛依依还挺小心的，我略略问她亲朋好友或者工作什么的，都跟我绕过去了。不过我觉得，我已经和她初步熟悉起来了。”
“那你觉得你还有多久可以完成工作？”程渊笑着准备再戳一块苹果给他，却被隋原戳了戳手臂。
“我要哈密瓜。”
“好。”
吃到心怡的水果，隋原愉悦地眯起眼，随口说着，“再三五天吧，我和她混熟点了才好和她说以前的事，再试探她冥府的事。”
他掏出手机，上面的备忘录记录了洛依依一天的基本行程时间。
“你说，我要是明天她去上班时还去偶遇她，会不会太刻意了。”
“不仅刻意，而且很像是要去勾搭人家小姑娘。”程渊勾唇，话里含着戏谑。
“男朋友你不要误会就好。”隋原这般说着，还探过头，用手指指果盘，“我还要西瓜。”
程渊无奈一笑，也不和他贫了，叉起一块西瓜果肉递到隋少爷嘴边，“下一个呢？”
“葡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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