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奈踏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起。
第一节是小岛光太郎的国文课，铃声结束后的第五分钟，朱蒂才火急火燎地赶进教室。
“朱蒂老师，”班长在众学生的怂恿下举手，“这节课是国文课，老师您是不是记错了？”
周围的同学也跟着班长一起发出质疑的声音。
朱蒂抬眼看向下方数十双好奇的眼睛，竖起食指笑道，“No~No~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川本先生和小岛先生无法继续教学，等到新的国文老师和数学老师确认前，都由我来代课哦。”
“呐，那特殊原因是什么呢？川本宪一我们知道了，那小岛光太郎呢？”
“对呀对呀，朱蒂老师，你别吊我胃口了！”
……
教室里你一言我一语，顿时恢复到课前那般吵闹。
“朱蒂老师，小岛光太郎是不是也进去了？”
一个男同学高声大喊。
黑川奈听着讲台上朱蒂用夹生的日语和学生们周旋。
只不过学生们的语气听上去都挺开心，像是把小岛光太郎的消失当成了件趣事儿来调侃。
在激烈的讨论声和小兰小声地泄露里黑川奈算是整理出了事情原委。
根据不明人士透露，昨晚学生在米花町的警署看见小岛光太郎和学校的几位男老师。
那几个男老师不像川本宪一，如果川本宪一还有优雅的做派作为伪装，那几个男教师的猥琐是装都不装，在学校论坛上经常可以看见有匿名女学生发出的吐槽。
于是便有人猜测是不是因为川本宪一杀人进了监狱，几个男教师害怕川本宪一会爆出他们的秘密而选择自首。
毕竟自首的话还会从轻处理。
黑川奈哂笑，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猜对了**十。
全班人带着从未有过的期盼等待上午的国文课，是不是自首在课后自有定论。
上课铃敲响后的几分钟里，教室已经是镇不住的吵闹，在看见朱蒂后更是闹哄哄。
好在朱蒂的威慑力还算可以，在她的控场下，上午的课勉强圆满结束。
大家虽没有从朱蒂口中问出个所以然，但在心里都有了结论。
休息时间的教室不像以往那般平静，所有人都堆在一起讨论昨天的案件和小岛光太郎消失的原因。
窗边还不少其他班来凑热闹的学生。
他们边聊天边看向对小兰死缠烂打试图用花5000日元买来的便当换小兰饭菜的黑川奈。
园子无奈冷笑地看着一个撒娇一个纵容，“你看看像什么样？真把小兰当成你管家了？怎不付钱给小兰让她承包你每天的便当……坏了。”
她话一说完就扶额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下。
“哦？！”
黑川奈一愣，脸上顿时露出可怜巴巴的可爱表情，拼了老命眨巴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试图用卖萌来感化自己的好友。
小兰捂嘴轻笑，“每天多做小奈的一份也不麻烦，但我觉得小奈你带来的便当其实比我做的要好吃得多，我也只是会做一些家常菜罢了。”
“是米花车站排名的前十的超豪华便当吧，味道确实不错啦，”园子取过便当的包装，说道。
“但我其实觉得小兰你的手艺还要好上百倍，”黑川奈靠近小兰大放彩虹屁，为了验证这点，她从小兰的饭盒和便当里各夹出一块煎肉，一口一块，郑重点头，“嗯，果然还是小兰你的更好吃！车站的这份味道还是淡了一点，如果有酱油的话就好了。”
她说完，前桌的女同学面无表情地转身，在她们桌上放了一个大概拇指大小的黑色小瓶子。
黑川奈盯着那瓶酱油，再抬头看看已经转回去的女同学。
如果她没记错，前几天这位同学还挺敌对她的吧。
黑川奈勾起嘴角，不做多问，将酱油倒进空碟子中后，戳了戳女同学的后背。
女同学转身很快，语气僵硬，“干嘛？”
黑川奈晃了晃那瓶瓶身没有油污滑腻感的酱油，笑容灿烂，“谢谢。”
那女同学嘴角下压，冷哼一声，把头一甩，“不客气。”
真是可爱的女孩。
黑川奈眯着眼，食之无味的煎肉在酱油的衬托下唇齿留香。
小兰欣慰地笑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压低音量，“小奈，你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吗？听说下午你都留在行政楼配合警方做调查。”
黑川奈歪歪脑袋，不明白小兰讲的是哪件事情，毕竟昨天发生的事还挺多。
倒是园子一听就知道小兰想讲什么，她的音量也压低，“还是下午体育课的时候找个地方另说吧。”
黑川奈奇怪地看着神秘兮兮的两人。
好奇心在体育老师宣布解散的瞬间膨胀到了极点。
“快快快，找个人少的地方和我说说是怎么个事儿，”黑川奈催促两人找了没人的树荫坐下。
“昨天，有人在校门口发现了小路的生父，”小兰坐在树荫底下，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足球场上球员们，声音控制在三人能听见的程度，“因为空手道社活结束的时间比较晚，我和园子出校园的时候只看见一群人围在学校门口。”
“哦？”这黑川奈还真没听过，她想起那个神经质的、戴着口罩的男人。
“那男人性侵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吧，”园子补充，她用词犀利。
黑川奈想起昨天在川本宪一认罪的时候两人并不在现场，所以不知道这事也很正常。
“如果按照川本宪一的口供，确有其事，”她选择了对死者伤害尽可能小的说法。
园子却哼一声，“那我昨天踹的那脚就没错，小兰你那脚真是轻得可以，便宜那个人渣。”
黑川奈反应过来，兴冲冲问。
“你们去打群架了？不，是立原隆被人围殴了？”
小兰瞪大了眼，“这怎么能叫群殴呢？！再怎么说那人曾经也性骚扰过小奈，而且小路发在空间来的话那么痛苦。”
川本宪一的认罪以及在认罪时的那番言论不到一个午后的功夫就传遍学校。
虽然警方对信息的封锁导致所有人的手机都被学校暂时保管，但仍有调皮的学生偷藏手机。
这些学生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找到了立原路的社交账号。
这女孩本就是刚转学过来，社交状态极差，所以费不了多少功夫就能扒到她的小号。
小号没有设置权限和可见日期，任何人都能看见内容。
未曾与亲友提及的所有怨言和委屈在小号上淋漓尽致。
除了对川本宪一的不满，就是对亲生父亲和两位兄长的恐惧。
而这些内容又迅速在学生当中光速传开，不到放学，帝丹高中大半学生都知道了立原隆以及他身为人夫的所作所为。
怒火在学生中燃烧。
另外不知道谁在匿名论坛里发了一张立原隆每天放学在学校门口等待立原路的照片。
安保人员只觉得今天过得格外漫长。
先是监控盲区的大洞，再是川本宪一和洼田初美，再然后是明明放学的铃声已经敲响，离校的学生却没有以往那么多。
半小时后，他看见立原隆出现在熟悉的位置，他就更是恼火，上午的事在教职工里已经传遍，更关键的是，每次骚扰女学生都有立原隆的份，这人的名声在他们安保之间已经臭得不能再臭。
所以看到立原隆，安保就反胃，为了缓解反胃，他决定趁着学生不多的时候回办公室喝口水。
离开校门的安保理所当然没有看见立原隆身后男同学猛地将戴口罩的男人踹倒在地，拍照上传。
随后在论坛里待命的学生们一拥而上，一人一脚，踹了就跑。
行动飞速，极其有组织有纪律。
个别踹了两脚的除外。
安保们接到消息出来，面面相觑。
等立原隆被抬出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安保的负责人瞪了一眼人群中的女学生，那人还对自己没来得及踹第二脚感到耿耿于怀。
他迅速接近女学生，拎在对方的衣领将她脱离涉事范围。
“你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和你妈说我今晚晚点再回……对了，要是学校有人打电话回来问，你就说一放学就回家，如果问我的眼睛，就说我最近值班确实太累，眼睛出了点小问题看不清谁是谁，一定记得要这么说，快回快回。”
他的声音不小，除了已经闭着眼睛晕过去的立原隆，周围的其他学生都听了个清楚，他们欢呼出声，下一秒被安保团队驱散。
这场针对立原隆的报复活动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等立原隆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黑川奈忍着笑，掏出手机进了学校论坛，首页上几乎都是围殴立原隆的视频，只不过大家的镜头都很默契地朝下，没有拍到任何一个“涉事”学生的脸，就算是拍到了脸也都被马赛克处理过。
任何名字都用ABC替代，学校想查都无从查起。
她每每一刷新，首页的帖子都会换一批，但始终都与立原路、川本宪一和小岛光太郎有关，看的出管理员已经很努力删帖了，但依旧无法敌过这帮高中生的力量。
“可惜了，听说小路保有对父亲的情面，而且事情过得太久没有相关证据，”小兰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敲在草地上，“怎么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男人？”
“真是的，都怪那些个死人，害我没蹭上热闹，”黑川奈则是遗憾自己没有凑到热闹，果断把责任丢到那十七人身上，都已经闹出人命了竟然还能无所事事继续玩小女孩。
她只恨自己太善，没把这些个人渣物理阉割了再送警局。
“什么人？”小兰问。
黑川奈闭嘴，随即干笑，“我指要是有人能够提供相关证据就再好不过了。”
为了防止小兰继续问下去，她赶紧指着球场边缘打算转移话题，没想到她随手一指真给她指中了，“诶？那不是……”
头发染成黄红蓝的三人在足球场边缘鬼鬼祟祟，是前几天在她吃饭时朝她扔沙包的三个男生。
“哦，你是说金森翔太、水谷隆志和小谷智啊，”园子抬眼，说，“听说朱蒂老师借着川本宪一的事情向校长提起要整顿学校，其实也就是霸凌这块，有些人或许要遭殃咯。”
黑川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亏了目暮警官今天的来访，她终于想起在教室里闻到的那股若隐若现的臭味是什么了。
她盯着远处消失的黄红蓝背影，眼中带着深思。
恐怕事情还不止是霸凌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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