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日本的第七天。
死前停留在二十六岁的三好明在这一世获得了系统给予的时间上的赦免，他可以随意调节年纪，进而在原有基础上改变外貌。
这很有趣，可以让他见识到自己未曾接触过的年纪，让他知晓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也很有用，可以让他化成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用着几十年前办下的身份，在李家千金邻座的位置，冷眼旁观身着制服的警员在过道处来回搜索自己的身影，却只能无功而返。
从首尔转机到香港休息一周，确认三百六十八人已接受邮件前往温哥华，当晚便可全部坐上那辆被邮件中所提及公司包场的飞机。
得知一切顺利，凌晨未睡的三好明立刻定了当天起飞的机票，并且锁定好待购刀具。
少量在原著中死于普拉米亚的受害者没有理会邮件，即将从这次计划中幸存，以后还得想个别的办法将他们慢慢铲除。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通过系统调整年龄，将其设定三十三岁左右轻微影响容貌的范围，以便在系统干扰网络的帮助下瞒天过海，抵达温哥华机场，再登陆那架盛满必死之人的飞机。
三百六十八人，死亡的结局会注定让他们不得善终。
空难造成的痛苦令人窒息又痛心，换做自己的话，一定会尽可能减少他们的悲惨遭遇。
至于人死之后，尸体是无感知的，可随意处置。
哪怕换做自己，死之后被人挫骨扬灰，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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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哥华当地时间下午六点，从比利时而来的一家四口兴奋地坐在国际航班中道并排的四个座位上。
年幼的一对异性小孩兴奋得呆不住，解开安全带扒着座椅，跟后排一对德国来的头发银白的老夫妻搭话。
孩子们拨弄着座椅的边缝，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妈妈是幸运儿，收到了邀请，所以我们都来玩了。”
老夫妻笑容慈祥，回应者可爱的孩子：“真是巧合，我们也恰巧中了大奖，准备在这里开启一段旅行。”
邻座戴着金耳环的金发纤瘦女人一挑眉：“你们也收到了邮件？”
走道另一端的三位男子用第一语言窃窃私语，而后转过脸看向纤瘦女子：“我们也是看了邮件才来加拿大的。”
后排一位年轻男子探头道：“我也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探讨，过多的巧合得以发掘，兴奋之余，不安的情绪逐渐在机舱内蔓延。
恐怕一整架飞机的人都收到了相同的邀请函。
一位普通游客都没有。
有人刻意把他们凑在了一起。
大部分人热络的和周围人聊着旅行计划，多疑的人则开始恐惧一切阴差阳错的恰好安排，怀疑主办方居心不良。
在寻找不到任何乘务人员获取答复后，终于有人忍不出慌乱，厉声道：“让我出去！”
就在此刻，飞机突然开始缓慢后退滑行，骤然失衡导致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人们再也没有玩乐的兴致，终于意识到现状非同寻常。
几位激进的年轻人向头等舱走去，大喊着寻找乘务人员；部分乘客担心儿童的安全，叮嘱孩子们坐下身扣好安全带；剩下的则拨打着电话，用各色语言描述着他们的现状。
靠窗的乘客亲眼目睹飞机偏离轨道，穿越块块草坪朝与大洋相交的河道驶去。
头等舱安静地可怕，率先登机的旅客们似乎对一切突发事件习以为常，静默无比。
浓烈的腥味透过布帘和地毯的阻拦，挑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头等舱那里，还有活人吗。
飞机停在了一条入海河道处，下方一片滩涂，透过小巧椭圆的窗，拥挤的旅客们直直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目力不佳的老太太问：“发生了什么？”
她坐的靠前，耳朵不好使，听稍远的声音便模糊且难以辨认。
下一秒，她被一双带着皮手套的手扶起，穿过头等舱的门帘，踏入了血腥的那扇门。
老太太皱皱鼻子：“这里不太好闻。”
扶着她的手顿了顿，青年男性回复她：“我明白了。”
机尾的旅客的争吵盖过了一声微弱的割利声，机舱中后部的乘客抢着试图打开舱门，却惊悚地发现所有机械都无法动弹。
几百个人都被这铁皮笼子困得死死的，四处求告无门。
“打不开！应急舱门打不开！”
此刻，再迟钝的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恐惧席卷了所有人，中年人极端暴怒，孩子放生大哭，信徒双手合十低声祷告，通道拥挤不堪，人和人挤成无法动弹的形状。
一只带着黑色皮面手套的手撩开头等舱的布门帘，黑发紫眼的青年控制着场面：“不要害怕，保持秩序，头等舱的门已经开了，一些乘客已经离开了飞机。”
他的话如同一针强心剂，安抚了不少濒临失控的人。
海浪、警笛和直升机的声响逐渐靠近，象征着光明和拯救的曙光点亮了人们躁动的心。
为了听清那些动静，人群主动减少了杂乱的交流和情绪发泄。
两位靠的近的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走到他身边：“让我们先送孩子离开。”
青年轻轻笑了一下，为家长们让开一条路：“当然可以。”
在他小臂内侧，一把黯黑色的匕首紧紧贴附着，寒光闪闪，刀刃带有一点波浪的起伏和毛刺。
-
西雅图飞往温哥华的航班上，靠窗小憩的赤井秀一被遥远的警灯和直升机的轰鸣吸引注意，睁开了绿色的双眼。
未等向窗外看去，前排的旅客率先惊呼：“上帝啊，发生了什么。”
下方，目之所及的入海口一片血红，丝带般的血线渐渐融入大海，像极藻类泛滥的红沼泽，充斥着诡异而不详的意味。
一架国际航班大小的飞机卡在河道和入海口之间，周围停了几十上百辆警车，百米长的黄色警戒线封锁着机场这一角。
武装特警按照小队指挥，逐步靠近着时不时抛出割喉尸体的舱门处。
两架直升机悬停在空中，探照灯对准着斜下方的飞机舱门，狙击手摆好枪，对准那块空缺。
记者和媒体的镜头对准机下堆叠的人体，血流如注，杂乱而交缠的四肢松枝般从肉山中探出来，令人痛心之余反胃非常。
医疗队谨慎地从背靠机舱门的角度自扒出受害者，数具儿童的尸体深深激发着人们的悲伤和愤怒，怒骂着凶手的丧心病狂。
疯了一样的海岸角，充斥着血腥混乱和尖叫。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赤井秀一，面对此景也不禁哑口无言。
谁，什么人能做得出这样狂妄且不计后果的行为。
在旅客们互相传染焦虑之时，机长广播用模糊切快速的英法双语宣布，他们收到指令，即将降落在附近的备用场地。
赤井秀一落地后，特警已完成突击行动，机上仅余一名幸存的亚裔儿童，其余乘客全部死亡，凶手不翼而飞。
加拿大皇家骑警保护着那辆载有幸存者的车，远离拼命靠近递交话筒的采访记者。
黑发紫眼的男孩披着毯子，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眼神麻木疲累地看着安慰他的女警。
女警靠近他，小心地安抚着捋了一下男孩后颈扎起来的短碎发，然后更近一步，按向男孩的肩，试图向他传达更多善意和安全感。
猎猎风声中，赤井秀一远远看着他。
灰色无帽卫衣，黑色短裤，配有黑色小腿袜和同色皮鞋，是个被家人照顾地很好的小朋友。
他披着的毛毯印有航空公司的标志，估计是家人为防机上冷气剧烈，特地为孩子盖上的最后一次关怀。
因语言不通，女警无法和幸存者进行任何交流。
特警队伍里的亚裔为越南籍，用多种亚洲语言试探后确认幸存者对日语有反应，然而幸存者听不懂带英语口音的日语。
特警尝试了几次，最后只得用翻译器和幸存者沟通，却依旧不得成效。
赤井秀一对警戒线旁的特警亮了下自己的联邦调查证件，随后表示自己是日本籍，愿意在特警的看护下帮助二者联系。
特警向女警请示，后者点头后赤井秀一靠近了那位在此次事件复盘中至关重要的幸存者。
小朋友正在尝试用毯子把自己露在短裤和袜子覆盖范围外的雪白大腿裹上，目光一直在下，对走过来的赤井秀一毫无反应。
“你好，我叫赤井。”赤井秀一帮他盖好大腿，用一定的肢体接触削减幸存者的戒心：“还冷吗，要不要再盖一件毯子。”
被帮助的小朋友抬眼看向他，眼瞳无光，一张脸苍白如纸，下颌处还沾染了轻微的褐色血线。
他的目光停留在赤井秀一脸前几厘米，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赤井秀一继续放松着声音：“不怕了，你安全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直注视着这位幸存者，自然发现后者张了张口，结果被发不出声音的喉咙吓了一跳了细微动作。
失语，创伤应激综合症的一种，放在眼下情景，再正常不过。
赤井秀一安慰他：“没事的，你写下来也好，写在我手心里。我问你答，可以吗。”
小朋友点点头朝他伸出手，赤井则配合地展开手掌递过去。
应该是还未到学习汉字的阶段，小朋友在他手心里写下几个平假名：あきら，汉字有明、哲、辉等。
“那么，明，你有受伤吗。”
手心一痒，小朋友写下了一个“没有”。
见沟通有成效，女警低声要求赤井秀一询问事件相关。
赤井秀一配合地应了一声，不太熟练地对小朋友露出一个不算温和的笑容：“你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
写划半天，得到的有用信息很少。创伤过后的幸存者本就无法冷静叙事，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孩子。
官方的翻译人员到达现场，日裔女警替代了赤井秀一的位置，小朋友似乎累了，半阖着眼，用瑟缩个不停的右手遮着嘴打哈欠。
举态得体，又一次侧面凸显出他的家庭背景。
赤井秀一作为取得了幸存者部分信任的角色立在一边，负责在日裔女警和幸存者交流时安抚后者的情绪。
离得近了，女警长官和其他特警的交流清晰可闻，完完全全的第一手资料从加拿大警方的沟通工具中流到赤井秀一的耳朵里。
在机舱内搜寻的特警们除了一把断裂的卷刃黑色金属匕首，和用血画在驾驶舱门上的血色钥匙图案，再没找到别的线索。
方格钥匙图案和绝对无情的杀人手法已经说明了作案者的身份，不是几十年前名声大噪的超级杀手青狼、便是他更加神秘的继任者青鸟。
无论真正动手的是谁，全世界的目光都将从这场举世震惊的屠杀中牢牢盯住他的动态。
确认没有第二个幸存者，警方安排护送明显出现躯体化反应的幸存者送往医院，赤井秀一走出警戒线，目睹着车辆消失在道路尽头。
那位小朋友是整场事件最主要的突破口。
即使有特警质疑他的幸存，也被其他现场调查专家以就算吸两吨叶子，十岁的亚裔小男孩都不可能砍了几百人为解释，终结了荒唐的阴谋论。
温哥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濒临日落，猩红浪花翻滚不朽的血色海岸响起长久而强烈的悲鸣，灯火明亮，珠链般圈起这片土地。
救护车和殡仪车白黑相间，长龙一般滔滔不绝，随着它们的运作，尸山渐渐平息，唯留一架巨大的飞机骨架，立在血海之上。
闪光灯此起彼伏，除却警方取证，便是记者的长枪短炮，人人抢着要第一手资料，即使良心不安，依旧擦着眼泪直面着数百具人类残骸，手指飞舞地瞧着键盘。
赤井秀一站在警戒线外，跟FBI的同事们如实转述失控的现场，并时刻注意着任何来自加拿大警方的最新消息发现。
半小时后，加拿大警方通报，仅存的亚裔幸存者在行驶道路上失踪，而在他之前坐的座位上，颤栗的血色钥匙图案明晃晃地嘲笑着整个世界。
始作俑者在挑衅。
即使所有人都盯着幸存者，即使他们的目光一刻不曾偏移，他依旧可以穿过重重保护，掐死最后一株鲜嫩的希望芽苗。
无懈可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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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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