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葫芦头的手机响起了短信铃声,他掏出来一看,是蔷薇姑娘发来的一条短信:
葫芦大哥,我在海南路老师家。刚刚得到消息,赵驴子的惠津
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也被查出涉嫌刑事犯罪。市建委已成立铭门
银座处置工作组,专门负责研究、决策铭门银座的所有事务。你能
过来吗?
葫芦头看罢,不禁喜上眉头:“铭门银座有救啦!市建委成立了处置工作组,专门解决咱们铭门银座的事儿。”说完,立即给蔷薇姑娘回了一条短信,说他马上就过去。
郝姥姥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老杠头呵呵地笑着:“群主,叫老婆子炒俩菜,咱们喝两口。”
葫芦头说:“老伯,我这会儿要去见野鹤闲云老先生,做完事一定来陪您。”
老杠头点点头:“好,好,办正经事要紧,你去吧!”
娘炮儿说:“葫芦大叔,我也跟你去!”
葫芦头和娘炮儿走出了房间,走出了楼房,走出了龙津小区,一眼就看见秃瓢老四跟个傻骆驼似的,在小区大门口遛来遛去。马路边上,停着他那辆板儿车。
葫芦头问:“老四,你在这儿瞎转悠嘛!”
秃瓢老四连忙迎面跑过来:“恁么样?”
葫芦头问:“嘛恁么样?”
秃瓢老四说:“那个倔老头儿气消了吗?”
娘炮儿说:“我姥爷没事儿啦!”
葫芦头说:“咱们赶紧去找老先生,铭门银座有情况!”
秃瓢老四一下子支楞起了耳朵:“嘛情况?嘛情况?好事坏事?”
葫芦头说:“咱们边走边说吧!”
秃瓢老四一指自己那辆板儿车:“上车!”
葫芦头和娘炮儿往板儿车上一坐,秃瓢老四一阵风似的蹬着走了。左一拐,右一拐,不大一会儿工夫就进了六大道。每当来到这里,娘炮儿就特别兴奋。他被那些式样各异的洋房迷得一塌糊涂。这时候,一辆西式四轮敞篷马车沿着街道驶来,仿佛一下子把人拉回到了清末民初那个时代。
娘炮儿兴奋地喊着:“葫芦大叔,我坐过一回四轮马车,那种感觉,好萌萌哒哟!”
葫芦头颇感慨地说:“沽州六大道,是保留最完整的欧陆建筑群。走在弯曲的街道上,确实有一种异国情调。可这有嘛可吹的?吹来吹去,吹得还不是殖民地的洋奴文化。沽州老城厢那么多值得回味的中国文化,都叫那帮孙子给毁了,却把这些洋房保护得跟眼睛一样,供国人瞻仰。让你们说说,这些洋玩意儿有嘛可瞻仰的?再自豪再骄傲,那也是人家洋鬼子的东西。”
秃瓢老四说:“这话我耐听,六大道有嘛?别看楼房外表粉刷得漂漂亮亮,里面却是一堆老棉花套子。这就好有一比,驴粪蛋外面光!”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来到了海南路。当葫芦头、秃瓢老四和娘炮儿走进小院,走上咯吱作响的楼梯,敲开了野鹤闲云的房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蔷薇姑娘和棉花糖。走进屋里,他们被带到了那个熟悉的品茗之处,野鹤闲云忙起身迎接他们。
娘炮儿一走进房门,立时就被悬挂在墙上的《雄狮图》吸引住了。那是一幅油画,画中一头健硕的雄狮,踞坐于嶙峋的山石之上,活神活现地眺望着远方。逆风拂动的长鬣,威风凛凛,气势恢宏,尽现傲视天下的王者之概。娘炮儿依稀记得,在他小的时候,似乎见过这样一幅油画照片,他非常喜欢。姥姥告诉他,那幅油画是妈妈创作的。后来,那张照片不见了,不知被遗忘到了哪里。再后来,就渐渐把《雄狮图》淡忘了。而今,这样一幅油画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禁唤起了遥远的记忆。
野鹤闲云注意到了娘炮儿的神情:“你认识这幅画?”
娘炮儿点了点头:“小时候,好像见过类似这幅画的照片。姥姥说,那是妈妈画的。”
野鹤闲云问:“你母亲是画家?”
娘炮儿说:“不知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我是跟着姥爷姥姥长大的,他们从来不在我跟前提起妈妈。”
野鹤闲云问:“你的父亲呢?”
娘炮儿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
野鹤闲云沉默了,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很清楚,即使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在娘炮儿的跟前,姥爷姥娘连他的母亲都不肯提起,更何况他的父亲了。聪明的蔷薇姑娘意识到,对于娘炮儿的身世,说不定野鹤闲云有所了解,甚至他跟娘炮儿的父母还有过交往。遗憾的是,碍于娘炮儿的面子,蔷薇姑娘不便动问老师。不过,娘炮儿的身世,着实令蔷薇姑娘特么感兴趣。第六感告诉她,在那位已故的女画家的身上,肯定有一个凄楚的人生故事。
棉花糖给每人斟上了茶水:“这是刚刚沏好的茶,就等着你们来了。”
葫芦头说道:“看了蔷薇姑娘发的短信,我们就紧忙往这儿赶。老先生,市建委成立处置工作组,这是一个好兆头吧?”
野鹤闲云说:“当然是好兆头了,这说明政府还是想积极解决问题。”
葫芦头说:“摆在当前的只有两条路,一个是退房,一个是续建,您估计政府会选哪一个?”
野鹤闲云说:“在购房人中间,两种愿望大概都很强烈。小心谨慎的人,担心赵驴子一时半会儿审不清,将来夜长梦多,希望一退了之。态度坚定的购房人,认为有政府监管着项目账户,万无一失,所以坚决要求续建铭门银座。咱们暂且不说政府的态度,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葫芦头说:“我当然是坚决要求续建啦!我一个平头百姓,生活在社会底层。能买到铭门银座那么好的地点,实在太不容易了。”
棉花糖随声附和:“对着哩!”
秃瓢老四说:“赵驴子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我就要铭门银座的房子。”
娘炮儿说:“当初我逼着姥爷买铭门银座,就是相中了离六大道近。我不管洋奴不洋奴,反正觉得在六大道的马路上遛弯儿,心里头特舒坦。”
蔷薇姑娘说:“葫芦大哥,我跟你一样,买铭门银座也是相中了它的地段。”
娘炮儿说:“蔷薇姐姐,咱俩的年岁差不多,你怎么管他叫葫芦大哥,我却要叫他葫芦大叔呢?”
几个人闻听,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蔷薇姑娘说:“一开始,我也是叫他葫芦大叔,他说听了脑袋发晕,我这才改了口。”
娘炮儿说:“好奇怪呀!为什么你叫他大叔,他就脑袋发晕,我叫他大叔,他却一点生理反应也没有呢?”
秃瓢老四说:“废话!她是女的,你是男的,葫芦头对你要有生理反应,那公鸡也能下蛋儿啦!”
棉花糖瞪了秃瓢老四一眼,把脸转向娘炮儿:“你以后也随着蔷薇姑娘,叫他葫芦大哥吧!”
葫芦头点头说:“没错儿,你以后也叫我葫芦大哥!”
娘炮儿摇摇脑袋:“这个恐怕不行!你管我姥爷叫老伯,我要是管你叫大哥,那不是跟我父母同辈儿啦!”
蔷薇姑娘说:“矫情!自古江湖无大小,那辈分本就乱得一塌糊涂。你以为我管他叫大哥,就真的把他当成哥啦?不过就是个称呼,你觉得怎么顺口就怎么叫,这还成负担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野鹤闲云说:“刚才你们都表态了,希望政府督办续建。我呢,也是这个意思。其实,我选中铭门银座,是为了楼前那座公园。老城区的街道本来就窄,楼房又密集,显得有些压抑。城区内有个带湖水的公园,就显得尤为可贵了。将来入住铭门银座,每天一早一晚,去公园爬爬山、遛遛弯儿、打打太极,那是何等的惬意!”
葫芦头说:“老先生,您觉得政府会支持哪一种意见?”
野鹤闲云拈着胡须沉思片刻:“眼下,我们只知道铭门银座有严重的违规问题,但是严重到什么程度,我们并不清楚。铭门银座停建,到底是惠津地产没钱了,还是政府不叫它盖了,咱们也闹不清楚。所以说,一时很难猜测政府的意图。不过,政府既然成立了处置工作组,说不定已经有了初步方案。如果能在政府与购房人之间搭一个对话平台,那是再好不过了。”
葫芦头说:“这个建议太好了,省得咱们成天瞎猜,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咱们是不是跟《维权大本营》联系一下,共同采取行动。”
野鹤闲云说:“群主的意见值得考虑。如果能跟《维权大本营》沟通一下,那是再好不过了。”
葫芦头说:“蔷薇妹子,你问问浑不吝,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泡泡?”
娘炮儿说:“不用麻烦浑不吝,我跟泡泡小姐挺熟,我来联系吧!”
葫芦头说:“好,就听你的,娘炮儿!”
蔷薇姑娘一愣:“娘炮儿?”
娘炮儿嘻嘻一笑:“那是我的雅号!葫芦大叔,定在哪一天呀?”
葫芦头说:“当然是越快越好啦!”
娘炮儿当即掏出手机,跑到外屋客厅拨通了泡泡的电话,叽叽嘎嘎地说了一通后,又回到茶艺室高兴地冲大家打了个0K的手势。年轻人办事就是利索,三下五除二,跟泡泡的约会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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