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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病房里的日光灯惨白清冷。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周身布满仪器。

明岚舒慢慢走过去,靠近病床上的人。他们有相似的容貌,只是那个年轻人的脑袋上蒙着白色的纱布,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鼻腔里插着氧气管,本来朝气蓬勃的身形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汁液和意志,只剩下一具干瘪的皮囊。

“明喆?明喆?”明岚舒轻声呼唤,但病床上的人无知无觉。

还是老样子。

明岚舒看到母亲明秀文默默地坐在陪护床边,脸色平静,嘴角却在轻轻抽动。一向坚韧自如的人,在短短的三个月里,看上去老了近十岁。

明岚舒记得,九岁之前她们一家生活在南都。九岁那年,父亲离开家再没回来。明秀文烧了那个男人用过的东西,收起了有他的照片,抹掉了他在这个家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此后,明秀文回老家衡城开了间面馆,独自抚养一对儿女。

在附中读到第五年的时候,明岚舒早恋被学校通知了请家长。明秀文从老家风尘仆仆赶来,把她带到校外的甜品店,点了一碟栗子蛋糕推到面前。

小姑娘都喜欢甜蜜的食物,但作为舞蹈生在饮食上却有严格的控制。明岚舒很久没有碰过甜食,她欢欢喜喜地挖下蛋糕往嘴里送。

等她吃完一个,没想到明秀文又替她点了一碟。她带着狐疑地把第二个蛋糕吃完,明秀文继续点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七个。

到最后,她一边艰难地咽下蛋糕,一边流着泪哀求:妈妈我吃不下了。

明秀文看着她,冷冰冰地说:你要清楚自己的目标。我们这样孤儿寡母的家庭,没资格放纵。你要控制你自己。

从那天开始,明岚舒对一切甜食起了生理性的排斥。

后来,她的弟弟明喆考入了燕大,也来到京州。

在明喆出事以前,一切都朝着明秀文预定的目标在顺利发展。兄妹俩即将成全她在艰难生活中,所作出的牺牲和彰显的好胜。

然而,三个月前,明哲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成重型颅脑外伤。虽然紧急做了手术,保住了性命,却就此陷入了植物人状态。

从抢救到治疗,前前后后花了很多钱。肇事司机醉驾负全责,但肇事车辆没有保险,司机个人付不出高额的医疗费用。

明秀文关了面馆,卖了老母亲留下的房子,又跟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借了钱。

虽然经过几次手术,明喆能够撤掉呼吸机自主呼吸,但依然昏迷。母女俩问过不少医院,得到的答复都是“植物人状态,醒过来的机会渺茫”。

然而钱却快要花光了。

明秀文打算把明喆带回衡城:“医院也建议转回老家去。医生说除非能在ICU里一直治疗,带回家更实际。”

“回家只有一个结果。您甘心明喆一句话都不给我们留就这么走了?”明岚舒眼眶发烫:“别放弃他,我现在能赚很多很多钱。”

明秀文没再说话。她把饭盒摆到铺了报纸的陪护床上,让明岚舒吃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自己则拿起一个馒头。

“您怎么又吃馒头。”明岚舒往她碗里夹菜。

明秀文端起碗,侧着身子躲开:“我喜欢吃馒头。”

狭长的走廊上,空气憋闷浑浊。黄昏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细小的尘埃漂浮在光束里。旁边的病房传来哀痛的哭声,脆弱而无力,穿透了空气中的尘埃。

明岚舒在走廊徘徊,医生和护士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进了病房。此刻,又有一个生命逝去。命运来去自如,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这是非常无望的事。

她打电话给柏原:“你有没有帮我找到靠山?”

******

薄荷绿的一字领长裙,胸前是手工捏褶盘出的玫瑰花,长发束成低马尾,系了一条同色的发带。

明岚舒端详镜子中的自己。纯洁、青春的少女摸样,裸露的肩和背又藏了卖弄性感的小心机。

不知道这样子的她,能不能在今夜卖出一个好价。

饭局设在金喜街的一家会所。是一大片与周围林高楼截然不同的四合院式建筑,大门口立着青铜的骑士驭马雕塑。

殿宇顶上蹲着吞脊兽,连廊墙上悬挂着浓墨重彩的唐卡,雕栏画栋的廊檐翘壁都透着庄重和神秘。被公关经理引着,一路看过来,这地方的奢华完全可以跟2公里以外的那座几百年的宫殿媲美。

“待会儿机灵点,嘴甜点,主动点。随便被座儿上的哪位看上,你的福气就来了。”公司的另一位艺人孟丽菁走在明岚舒的旁边。

孟丽菁去年在饭局上结识了做地产的郭总,如今混得风生水起,也不怎么拍戏了,做起了富豪饭局的中间人,专为那些想找金主的年轻女孩安排陪侍的饭局。

穿过一个圆门,进了一座独立的庭院,几株桃树开得正好。傍晚的清风拂过,明岚舒见到枝头上艳丽的花瓣纷纷坠落。她忽而想起,今年春天都没有好好看过桃花。

再美的花朵,都有凋零的一天,落到地上,在沼泽中打滚,最后变成**的烂泥。

这是她一生中极其特殊的一天。

明岚舒把脚步放得很轻。头顶的月亮熠熠生辉,风掠过竹林叶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花朵的芬芳。

她认真去看、去听、去呼吸,去感受周遭的一切。不确定等会儿离开的时候,自己是否还有心情再看一眼这院子里的美好事物。

终于还是走到了庭院的深处,明岚舒看了眼挂在厢房屋檐下的六角彩绘宫灯,定了定神,走进去。

走进去,看见一张分餐式的长餐桌,上首的座位空着。除了她和孟如菁,房间里还坐了几个艳而不妖的女人。

桌上的人在聊天,原来今天的这场饭局,是为了宴请一位贵客。

“量子集团刚刚跟东海市政府签约,赞助下一届亚运会,还发射了一颗官方授权的亚运之星卫星。”

“量子空间给燕大航天学院捐了一栋实验楼,还设立了奖学金,许二公真是大手笔。”

“量子科技的最新估值就逾百亿,许二公子实在是个厉害人物,身家快赶上他老爸了。”

正主并不在,但说话的人都带着刻意的吹捧和小心翼翼的探询。

沈翀吊儿郎当一笑:“诶,我可提醒你们。等会儿叫他中文名字,叫他英文名字都行,但是千万别叫他许二公子。”

“此话怎讲?”

沈翀笑而不语,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目光在席上转了转,斜对角坐了一个姑娘,嫩得像水蜜桃。安安静静,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与这一屋子的热闹格格不入。

陪在一旁的郭总顺着沈翀的视线看了过去,能入沈翀的眼,也是不容易。他巴结:“感谢沈总今天攒的这个局,以后我们跟您表哥的合作,还要仰仗您。”

沈翀打着哈哈:“我就是个闲散人。”

孟丽菁凑过去跟明岚舒八卦:“你知道他们说的是谁?”见明岚舒迷茫,她一哂:“许绍恒。港城的那个许家,许时豫的二儿子。”

就算是明岚舒这样不关注财经的人,也知道港城的许家和许时豫。

严格来说,许家并非世代豪门。许时豫从一个打工仔白手起家创办了天禧实业,多年稳居港城富豪前三位。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许绍骢,如今是天禧董事局副主席。二儿子许绍恒,七年前成立了量子动力集团。

与父兄的稳健低调不同,许绍恒一直都是媒体追逐的对象,这源于他传奇的创业经历。

他十三岁被送去美国读书,大学时除了遵照家里的意见念了商科,又另修了自己感兴趣的物理学专业。大学毕业以后在美国波音当了几年飞机工程师。回港城后并未进天禧,而是自立门户收购电动车企,研发制造了以Flyer命名的系列高端电动车。几年后,当节能环保技术被越来越频繁提出时,人们惊觉Flyer技术成熟早已成为电动车的领头羊,占据了全球80%的市场份额。

许绍恒接着又创办量子科技,开发大数据和AI技术;创办量子空间,开拓商业卫星服务。最近几年,量子动力集团的商业版图越铺越大,产业横跨航天、新能源、互联网,还涉及金融投资、物流运输。不到三十五岁,许绍恒已是持有三家上市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兼CEO,被媒体称为科技新贵。

前不久,许绍恒又做出了惊人决策。他宣布Flyer在内地的海城和虞城分别建超级工厂,研发中心设在京州。同时他还把量子空间的总部也搬至京州,联合燕大、航天集团组建实验室,并推出“共享卫星”、“智慧城市”等一系列与内地发展相关的计划。他自己也长居京州办公。

这个举动,仿佛印证了父子不和的传言。十年前,许夫人病逝,丧仪过后,许绍恒就搬出了深水湾的大宅。

但很快,人们就看到许时豫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二儿子的北上是为了紧跟国家发展计划。他还宣布,为了支持儿子的决定,将刚落成的位于京州繁华CBD地段的一栋大楼,送给许绍恒作为量子空间的总部。

明岚舒第一次听说许绍恒,是从电视新闻里。那天中午她在学校食堂排队打饭,电视新闻正在播港城富豪联姻,二十六岁的许家二公子迎娶建材大王谢家的千金小姐。

那场世纪婚礼极尽奢华。几任特首是座上宾,华人商界的大佬们悉数到场,娱乐圈来道贺的也各个是名流。许家从欧洲空运了2000多公斤的玫瑰装点现场,晚宴时分特地在维港燃放烟花庆祝。

新娘谢凯琳的婚纱,据说价值两百万,由欧洲著名的设计师量身定制。曳地的塔夫绸泛着珍珠贝母般的光泽,六米多长的头纱上绣着精致的花卉。

啊,好漂亮。华美的礼服深深地印在明岚舒的脑中。

十三岁的少女坐在油腻的餐桌前,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眨不眨。她发着梦,幻想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有一场盛大的婚礼,穿着白纱,当最美的新娘。

******

夜幕下,CBD矗立的无数摩天高楼组成了城市最美的天际线。其中一栋看起来像积木一样似在空中把房子堆叠起来的高楼,最近成了新地标,被不少人戏称为“乐高”。

这栋楼由世界知名建筑大师操刀设计,历时43个月建成,原为天禧的产业,现在是量子空间总部的办公楼。

从顶层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天空是灰蓝的渐变色,周围层叠耸立的写字楼灯火通明。玻璃窗上映出一只好看的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指环。夹在指间的星火,忽明忽灭,与窗外的霓虹交融在一起。

“我不会同意爹地娶她,更不可能让她进家族信托。这件事没得商量。”打电话的人在讲粤语,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两声敲门声响起,宋秘书在外面提醒:“许生,该走了。”

“大哥,我有事。收线先。”

许绍恒捻熄了烟蒂。今日这个饭局,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但不想拂了表弟沈翀的面子,毕竟搬到京州来,外祖父那边帮了大忙。

******

上首的座位依然空着,却没人敢催迟到的人。有人试探地问:“不知许太太有没有跟过来?”

立刻有人道:“没看新闻吗?谢家老爷子中风了,许太太现在哪里走得开?”

“那许先生岂不是一个人在京州?哎呀......”

话语间很遗憾、很关怀。可实际上,各个蠢蠢欲动,心里盘算着在什么时机送出点什么。有人按耐不住,已经开始打听许先生有什么爱好。沈翀笑说那还不简单,看看谢大小姐不就知道了。

这时包房的门从外面被拉开,有服务生恭敬地立在一侧:“许先生到了。”

身穿米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拢起的眉骨、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清晰的唇峰。

明岚舒微讶,是他。

她记起来,那天酒店的经理也称呼他“许先生。”电梯里的侧脸与多年前电视新闻里的人重合在一起,原来他就是许绍恒。

正主一到,大家纷纷起身笑脸相迎。这场局,能来和能被带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俏皮话一句接着一句,酒也一杯接着一杯,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明岚舒趁着乱哄哄的场面,缩在角落,突然听到有人说:“听说了吗,新画传媒的蒋之渠,前些日子脑袋被人开了瓢,缝了十几针。”

马上有人问什么情况,说话的人笑得暧昧:“他对外的说法是出了车祸。但其实是这老色胚看上个女演员,没成想竟是个烈女,被人给打的。这事儿本来捂得严严实实,结果老蒋把那部剧的投资给停了,制片人气不过,给抖了出来。”

“要说呢,从前没人敢爆他的料。可最近他搞投资亏了不少钱,听说现在一心想把公司卖了套现。”

“那估计是真没钱了,连影视投资都拿不出来。那女演员是谁,胆儿这么大?”

“就一个才入行的小姑娘,被他给封杀了。”

“漂亮吗?”

“不漂亮那老色鬼怎么会看上?哈哈。”

明岚舒低着头,紧握住的双手微微发抖。

许绍恒今晚滴酒未沾,所有敬他的酒都由带来的公关助理代劳。他显然对这起桃色新闻不感兴趣,抖了抖手中的烟灰,闲闲发话:“说吧,这顿饭为什么事?”

总算进入正题,原来郭总他们是为了零部件供应的事。电动车在内地的超级工厂还没建好,供应商就找上来了。许绍恒脸上云淡风轻,端着茶与人说笑。

宋秘书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许绍恒面露遗憾慢腾腾起身,向众人解释公司有急事要赶回去处理。说完叫人添了酒,颇有风度地端起杯子连着喝了三杯,为自己的扫兴赔不是。

做到这份上,自然没人敢强留。倒是沈翀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被许绍恒一记眼风扫过去,老实了。

郭总几个陪着笑送到厢房门口,许绍恒让人留步,只让沈翀送他出去。

待他一走,桌上立刻有人抱怨太难揣测。郭总招呼众人:“算了算了,咱们继续。”

饭局重新热闹起来,气氛却与许绍恒在时,截然不同。美酒美人,最适宜轻佻暧昧的玩笑,席间很快就充斥着孟浪的笑声。

“哎呀,你怎么傻坐着发呆?”孟丽菁提点明岚舒,“瞧,牛董都看你好几眼了。”

孟丽菁直接把她领到牛董身边的位子坐下,让她好好陪牛董喝几杯。走前,孟丽菁附在明岚舒的耳边说:“这趟局是你自愿来的,这样可就没劲儿了。”

明岚舒垂眼看自己面前的酒杯,心里挣扎了几秒,终于还是端起了酒杯:“牛董,这杯酒我敬您,请多多关照。”

几杯酒灌下去,明岚舒只觉得被辛辣的白酒烧得头晕,刚想抬手按头,身子却忽的一僵——牛董那只肥肥胖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

明岚舒敛声屏息,动都不敢动。牛董却越靠越近,嘴里喷着酒气跟她说话,那只手又从她的肩头移到了背上,顺着脊椎缓缓往下。

明岚舒的心越来越沉,再抬眼望向酒桌,只见孟丽菁像只花蝴蝶,撒娇发嗲地穿梭在席间。刚才还道貌岸然的男人,现在个个涎着脸,伸出手摸她的腰,掐她的腿,拍她的臀。

明岚向牛董赔笑,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

她就着水龙头漱了口,脑子从刚才的浑噩中逐渐清醒过来。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未来?余生辗转于一个又一个肥头大耳的金主之间,糟蹋自己。

但明喆还躺在医院,明秀文每顿靠馒头充饥,她自己被封杀雪藏,未来并没看到丝毫希望。

明岚舒撑着洗手台,眼睛盯住镜子里的自己。就在这一刻,她没来由地想到了刚才离开的许绍恒。

他好像同他们不一样。在电梯里,他别开了脸,把尊严留给她。这个举动,让明岚舒心怀感激,她莫名地笃定,他一定不是个恶劣的人。

散乱漂浮的思绪渐渐归拢。许绍恒有钱有势,今日饭局上这些随时可以拿捏她的人,都要看他脸色。而且,他看起来年轻英俊 。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说——就算要卖,也应该卖一个高价。

******

云层舒朗,月亮已不知隐到哪里去了。清凉的风吹过,带起庭院里一阵一阵的花香。

宋秘书在前面开路,许绍恒带着沈翀慢悠悠地走在后头。他声音低沉,国语发音很正:“还嫌我不够累?”

沈翀咧开嘴笑:“没办法,前女友的舅舅。二哥您随便敷衍敷衍就成。”

许绍恒轻嗤一声,连京州腔都出来了:“当自己情圣,前女友的事儿也管。”话音刚落,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

“许先生!”

沈翀率先顿住脚步,循声看去,发现是那个安静的姑娘。她走得很急,发带飘在身后,就像是正被这暗夜的春风,往前推。

许绍恒也跟着转过身,看见面前的女人,他拧起了眉头。

明岚舒站定,手心起了汗意,裙摆早已被抓得起皱,然而她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桃花在花园小径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雪,扑鼻的是春天特有的温润气息,草丛里有昆虫的沙沙声。

微风光影中,男人的脸半明半暗,眼睛好似幽静的谭水,深不可测。那是多年以后,明岚舒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不要去分析,不要去想,到了眼前,只能去做。

她强迫自己对上许绍恒的目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许先生,我是明岚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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