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太。”
结束训练的乙骨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我有些呆滞地抬头看向站在我面前的青年，又躲闪地避开他的目光。站在前方的青年遮住了一片烈阳，投下的阴影将我笼罩。乙骨忧太一身清爽，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战斗。他挑了挑眉，走到我旁边坐下，温和地道：“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我不适应突然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轻声道，“不用担心，明天的任务我能照常参加……”
乙骨露出一幅家长看着顽皮的孩子般不赞同的神情，他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转过头去，对上乙骨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顿时像被扼住喉咙般失去了反对的能力，猛地低下头，干涩地应道：“……好。”
不知何时开始，我总是这样无法再拒绝乙骨，特别是对上他的眼睛。那是一种复杂的、交织在一起最后让我无法分辨清楚的情感。只是、结局总是我在微悸中应下乙骨说的一切。
……是畏惧吗？或是曾经的愧疚、还是喜爱、服从？任何一种都好。我……
或许只是看见了他眼底从未停歇过的汹涌暗潮，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身为被捕食者的我选择了顺从。
乙骨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轻轻抚过我的头顶。像是每一个温柔的主人。
_
我并不害怕咒灵。
这种不知能否称之为生物的存在确实让我感到有些反胃，它们爆炸溅出的汁液，黑乎乎的污泥，嘟囔着的模糊不清的话语，以及或许能威胁到我生命的攻击力，让我对它们有些忌惮。
但是，虽说我是一个可以说是弱小的三级，比起独自面对这个一级咒灵，我更害怕身边站着一个乙骨。
不对，现在，乙骨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我陷入了它制造的幻境。
黑雾散去，眼前出现一堵斑驳的白墙，四周光怪陆离地变幻着，我的视线顺着扶手向下看去，一个不稳差点摔下楼梯。
木质的楼梯上卡着一点点的污渍，杂乱的脚印出自一群孩子，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切太过熟悉。
就像是破烂的旧校舍和咯吱作响的风扇，深深地印在了我的童年回忆。
伸出的手明显不属于一个咒术师，它过于稚嫩，过于纤细，圆润的指尖泛着微微的白色，似乎是被吓的。
我知道走下楼梯会看到什么。
但这是幻境，我无法控制住自己颤抖又机械地往下走着，一步又一步踩在木板上清晰的脚步声，我似乎听到自己喉间发出的呜咽声。
不要。
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让我再一次、
再一次面对懦弱无能的自己。
和那时乙骨的眼睛。
那双眼睛、乙骨忧太的那双眼睛，与我对视的那双眼睛、那对绿色的、既非泛满泪光，也非毫无波澜的眼睛。
那双、映着我的眼睛。
时隔多年，我再一次看清了年幼的小兽。
原来他一直都并非纯良无害，只是我在刻意回避，不断地欺骗自己，以压下那一份慌张。
乙骨的眼睛里，是我的身影。
是我啊。他看向的。是我啊。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被当成猎物的，是……
“○○。”
我身体一软。
眼前的幻境渐渐破碎，所有的故人都消散开来，只有小乙骨对我笑了笑。
幻境外的乙骨忧太挥刀斩碎了这只咒灵，向我走过来，他的身形和小乙骨慢慢地交叠在一起。
我看见了啊。
这一刻，无比清楚地看见，也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
时至今日，你的眼睛，仍然在注视着我，对吗？
乙骨。
_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复杂，乙骨察觉到了什么。站在几米外的青年身形一僵，停下来脚步。
他站在原地垂着眼看着我，我却觉得他居高临下地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你在害怕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着，企图找到一丝异样的痕迹。
青年神色晦暗，夹杂着温柔和危险。
“……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吗？让你害怕了，真是抱歉。”乙骨叹了口气，不太真心地道歉着。
“但是、○○。”下一秒他就来到了我身边，刚刚一击斩杀咒灵的手现在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脸上，好像在保护什么无价之宝，“○○也稍微理解我一点吧？”
裹挟着铁锈味的风袭来，青年来到我身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我的脸，在我的脸上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印记。
“一直觉得自己不被喜欢的女孩所关心着，偷偷地看看也会被警惕，会被轻易的抛弃、这种感觉，○○估计一点都不了解吧？我这样的心情。”乙骨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也希望，被你更加爱着啊。”他叹息着，用鼻尖在我的脸上轻轻地顶了一下。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就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瞳孔微微收缩，挣扎着往后推却被按到，我已经明白，这是乙骨的咒言。
我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恐惧，试图劝说他：“乙骨……不要做到这种地步……”
青年勾了勾嘴角，薄唇靠近我的耳边，眼睛愉快地眯起。
你忘了吗。
要叫我忧太哦。
他无声地说。
记住了。
坏孩子。
会受到惩罚。
「接纳我的一切吧，哪怕恶劣也好」
「成为我的一切吧，作为笼中鸟」
「像我离不开你一样离不开我吧，然后纠缠着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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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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