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不适合当个渣女。
在频频拒绝凌肖弟弟的邀约后，我像是突然良心发现。跑去live house看他演出。
他还是一样的肆意张扬，带着显而易见的锋芒，站在聚光灯下，又多了几分游戏人间的洒脱，让人移不开眼。
“……”我乖乖地坐在台下仰头看他，舍友在一边咔嚓咔嚓啃瓜子啃的正欢，她诚恳地向我发问：“你幡然醒悟了？不玩毕业分手那一套了？”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斩钉截铁地保持了原来的决定：“不。虽然他真的很帅是我最喜欢的墙头啊啊啊凌肖好帅我的妈呀……但是分手还是要分的。”
舍友一愣一愣地听我夸了凌肖一顿，在我话锋一转时嘴角一抽，一副见到傻.逼的眼神看着我，揩油的手顺势放上了我的胸口：“……你的良心和你的脑子到底哪个不在了啊……”
我干笑：“都在、都在……”
在舍友询问的眼神中，我试探着开口讲出理由：“其实我说是和凌肖谈恋爱，但是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感觉……？”
舍友眼神一变：“？”
“而且就是，他好像也不喜欢我……吧？”
舍友一脸茫然：“！”
我看她进入了放空状态，就又扭过头去看台上的凌肖，意外的发现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与此同时，嘈杂的音乐声中传来一句模糊的问题：“还有呢。”
我以为她对我的答案不满意。揉了揉鼻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真诚相待：“因为铁打的鸡笼关不住我这个水做的鸡。”
……？
我看看一脸惊恐的舍友，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僵硬地扭过头去看，正对上凌肖弟弟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慢悠悠地开口了：“学姐……不准备解释一下？”
……我倒是更觉得这像临终遗言。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我当机立断地拉起舍友往外面跑。期间的速度远超我中考体育考试，对陌生人说了比我前半辈子加起来还多的“对不起”，甚至连舍友都吐槽道：“你要是那么有良心一路说着抱歉过去，还不如回头和凌肖说声对不起。”
“……”我抿了抿唇。
这个计划——高三和小学弟恋爱，然后人间蒸发。是从我初中起就有的念头。当时觉得没什么乐呵呵的，现在却发现歉意多的要把我淹没。
然而话已出口，木已成舟。
我知道凌肖肯定不好受。他那么骄傲一个人，即使不喜欢我也不会接受那么敷衍的分手理由。
……但是他刚刚从笑容中溢出来的愤怒让我实在觉得落到他手上必死无疑。
我捂住鸡叫的舍友的嘴：“……你有没有听过大恩不言谢？”
“啊。”舍友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
“所以我大罪不言歉。”我痛心疾首的捂住胸口，然后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对她说，“快跑，你是想被凌肖抓住吗？”
舍友抖了抖，拉着我的手飞快地跑出人群。
-
高考临近。我本该按照计划删除手机里所有凌肖的联系方式，这会儿却打了退堂鼓，自我安慰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删不删无所谓了……”
好吧。事实上我就是舍不得帅哥。
我暗搓搓地看着手机上偷拍的凌肖流口水。
划过一张一张的相片，我的手指停顿在一张合照上。是带着米奇耳朵的凌肖和拿着花束笑眯眯的我。
是我的生日。硬拉着人小朋友陪我去了游乐园。
整一天我和他都在互相伤害。知道我害怕他却拉我去坐过山车，我报复地拉他坐了更久旋转木马。
最后我还选了一个米奇耳朵套在凌肖头上。不知道为什么，可爱的米奇耳朵竟然能和张扬的他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他本人却非常的嫌弃，伸手去抓想要把头饰弄掉：“……这什么。”
我制止住了他：“别动哦，听我的。今天我生日我最大。”
凌肖满脸都写着无语。却又在我憧憬地看向花店的目光下，一边叨叨着“你是真的很无聊”，一边买了束花递给我。
天地良心！我那时候真的有被感动到。
但是这个良心到了晚上坐摩天轮的时候就又变成了心虚。凌肖问我那么喜欢他是不是想一直赖着他。而我，只能满头虚汗的回答“当然。”
舍友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看着发懵的我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在想凌肖。”我抬起眼和她对视。想起来那时候凌肖不安分地凑到我身边，笑着说我高考完他会送花给我。
“……”舍友一怔，然后叹了一口气，“以后你做傻事的时候我应该早拦着你，要是你谈恋爱或者分手其中一次我拦着你了，也不会这样啊……”
我嘿嘿嘿地笑，然后又告诉她：“我估了一下分，没有意外的话，能考上恋语大学。”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信誓旦旦的舍友突然卡壳你，然后一边感叹着“这就是缘分吗”，欲言又止地伸出尔康手，面色痛苦宛如便秘，“傻孩子……好啊、恋语大学、好啊……”
在我茫然又好奇的注视下，她停顿了一下，又深深叹气，补了一句：“……造孽哦。”
-
高考后我走出学校的时候，隔着汹涌的人潮，瞥见了一个非主流的蓝毛。
只是背影。我害怕地吞了一口口水。
茫茫人海，没有了我的小帅哥。
艹。
我做出国骂的口型，像只打蔫的鹌鹑。
-
报考专业的时候，我一只手拿着和舍友的电话，一边查询一边欣喜若狂地嘤嘤嘤：“我考上了！！”
舍友在那边懒洋洋地“啊”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我：“你……想报什么专业？”
我把所有专业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咂了咂嘴：“说实话，我是个社畜。”
舍友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想报个冷门的专业。毕业之后比较容易留校。嗯……”我看着电脑上角落里可怜巴巴的一个冷门专业，“这个就不错，估计会是专业独苗苗……考古！”
舍友沉默了。恍惚间我听到她叹了口气：“你能扛的动洛阳铲吗？”
“钱到位了我能一打十。”
“你敢下古墓？”
“去和美女鬼姐姐来个艳遇呀嘿嘿嘿。”
“……”
舍友仿佛失去了声音，然后，她哽咽地对我说：
“这就是缘分……这就是缘分啊！你放心的去吧！妈妈的好大儿！妈妈祝愿你，在考古系找到第一春！”
挂了电话，她最后猖狂的笑声还在我耳边回响。我愣愣地放下电话，忘记告诉她凌肖才是我的第一春，这应该叫第二春。
第二春……
在到学校报道的时候，我站在考古系门前，在老教授欣喜地“后继有人一男一女”和“苍天有眼宝贝女娃”的欢呼中，见到了我那个传说中隔了三届的唯一的考古研究独苗苗师哥。
他可能是被老教授的夺命连环call叫过来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身皮衣，一头蓝毛儿，整就一非主流失足少年。他站在教室门前抬起头来的时候，我一时眼前一黑。
一是因为他实在太帅，一张精致的脸完全压下了他衣服浓浓的不良气息。
二是因为。
——这人他妈，真就是我那好久不见的第一春。
-
老教授仍然自顾自地沉浸在惊喜之中，他笑呵呵地对我们说：“啊呀，这下我终于有两个学生了。有男有女，不错、不错……凌肖，你要多带带你的师妹啊。”
我看着前男友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是被气的。他看着我，目光沉沉，扯了扯嘴角：“当然。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师、妹啊。”
我仿佛看到了我头上出现的那一个“危”字。
我尴尬地想要钻进地里，老教授浑然不觉，他咧开嘴笑得更加慈祥：“好啊、好啊……我们系人太少没办法开迎新晚会，我让你师兄带你去吃顿大餐怎么样？随便吃，找我报销。唉哟，终于等到新学生，老头子我真高兴啊……”
我要窒息了。凌肖带着笑的声音在我耳边也显得阴测测的：“谢谢老师。我会好好照顾小师妹的。”
我没了。内心泪如泉涌还要硬生生地挤出笑容感谢我未来四年的老师，在他转过身走的那一瞬间，我拔腿就跑。甚至没有时间想想为什么小学弟摇身一变变学长。
在楼梯口回过头，我看见了凌肖渐渐扩大的笑容，能让我吓出心肌梗塞。他轻飘飘的、吊儿郎当的说出一句话，让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说：“跑什么。”
“说不定你以后的课都是我上。”
-
我在宿舍里猫了一个下午。期间接到了高中舍友的电话。
她很开心地问我：“找到你的第一春了吗？”
我短暂的空白之后激烈地控诉：“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叹了一口气：“治治你这只水做的鸡呗。亏你说的出来。”
“凌肖跟我说他高二，结果他研一。”我苦着脸咬手指，“我还要面对他好久……听说他还要给我上课，我们系就两个人，我感觉我的未来一片黑暗。怎么办啊？”
舍友“哦”了一声：“长长教训。别以后想一出是一出的。”
“他为什么要骗我？”我崩溃。
“你为什么要渣他？”舍友笑。
我哭唧唧了好久，舍友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人家怎么想，你先去道个歉吧。”
“我知道我应该道歉……但是，”我总觉得我要是单独出现在他面前，他下一秒就能让我去见阎罗王。
“他是考古系的学生。但是我现在总觉得他会拿洛阳铲给我挖坟。”
舍友沉默了。
“好想法。”她最后道，“不过还是建议你去道个歉，或许他会给你选个好一点的地段。”
-
晚上同宿舍的人都高高兴兴地去参加迎新晚会了。我在宿舍里思考了好久人生，终于蠢蠢欲动的准备出门去买包泡面。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竟然打雷下起了雨。
我想到了第一次遇见凌肖的那个晚上。感叹了一声：“这天气，臭得就像凌肖的脾气。”
身后传来鞋子溅开水花的声音。我心中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像老旧的电风扇一般回过头去。
电闪雷鸣的天空和不远处前男友阴沉下来的脸色，我大学的第一个晚上，堪称惨烈。
今天下午还给自己鼓气说要给凌肖道歉，但人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又非常没有骨气地转身就跑。
凌肖“啧”了一声，伸出手臂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你怎么那么笨。”
“知道我有伞也不会自己过来。”
我身上已经被打湿了。雨水顺着头发滑进衣服里。冰冰凉凉的。我打了一个寒颤，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因为你比打雷还恐怖。”完全不经大脑的就这样说出来了。
凌肖的脸更黑了。他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眼睛里升起怒意。
但最终，他只是拽着我的手腕把我往宿舍的方向拉：“回去换个衣服。我带你去吃东西。”
“你别误会，是教授要求的。”
这么久了。这人的傲娇劲儿还没过呢。
我忍不住笑了。收获了傲娇师哥的白眼一枚。
-
我们经历的一切都好像在重演。心里悲愤交加又被后悔蒙蔽了大脑的我一瓶又一瓶的啤酒灌进肚子里。凌肖有些不爽地抓住我还要开酒的手：“就算我现在不是你男朋友，好歹还是个男人。你就那么放心？酒量又差……酒品也不好。”
我脑袋已经昏昏沉沉的了，酒精壮人胆，我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凌肖……对不起……崽崽对不起……”
凌肖还要说的话一时卡壳，无语地看着我，甚至产生了自己才是那个始乱终弃的渣男的错觉。
果然酒品不好。他眼角抽了抽，没好气地捏了捏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的脸：“……再哭我打人了。”
我扁着嘴“哦”了一声，凌肖竟然耐下性子来循循善诱：“你怎么突然就道歉了？”
明明之前被抓个现行还理直气壮的跑了。
“你不要把我分.尸好不好。”我挤出两滴眼泪，“以后出去考察我帮你扛洛阳铲。”
凌肖气笑了：“分.尸？”
“之前是我觉得，我和年下没有未来而且高考分手天时地利人和天助我也……”我一通胡言，完全忽略凌肖扭曲的表情。
听我说完。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恶狠狠的，嘲讽的笑。
“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学姐了吧？”
他凑过来，笑容恶劣：“我说啊，小师妹？”
装醉冰释前嫌计划——失败。
-
色令智昏。酒误人生。
别误会。我没有和凌肖酒后乱X。
这个酷哥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比起我这个老色批。他这个理应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稳如老狗，面不改色地把我扔回了宿舍。
不过脸色是比我道歉之前好了一点。估计他就算抛.尸也不会给我扔到荒郊野岭被野兽分食了。
哦我的圣母玛利亚，我一定要努力平息他的怒火，拔掉死亡的flag，争做新时代的贴心好师妹。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的茄子头是不是一念之差就能让我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毕竟他要教训我比我踩蚂蚁还容易。
-
我被凌肖弟弟……呸，凌肖师兄带着去参加了学校的活动。
身为考古系唯二的两根独苗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嚣张气息的拽哥凌肖和乖的像跟地里的白菜的我，气场尤为不搭。
关键是我为了我岌岌可危的生命，还真就只能一直跟着他。
在破灭的flag拔除之前，我和凌肖就是同一根草上的蚂蚱，异父异母的亲兄妹，我就是那最可爱最贴心的小师妹。
结果还是我草率了。
试图给师哥递水的我在其他女生的推搡中当场自闭。在凌肖不满的目光中当场死亡。
凌肖放下贝斯从台上下来，迈开大长腿三两步就到了我身边。接过我的水，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我嗤笑出声：“被挡住了。……小矮子。”
我不想抬头，怕看见他脸上贱兮兮的表情后开始骂街。只是小声嘟囔道：“美女给你送可乐，还要抢我的水。”
凌肖眯了眯眼，看着我，半晌“哦”了一声。
我，地铁，老人，看手机。
他“啧”了一声，身形一动，伏在我耳边，声音敷衍：“你管我。我就想看前女友吃瘪的样子。”
我：“……”气死了气死了一但不是自家可爱学弟怎么就那么欠打！
-
我开始了和凌肖的拉锯战。
出于惹不起，我还躲不过吗的心理。除了学习我就当没有凌肖这个人。开始物色起新的目标。
舍友知道之后啧啧称奇，说我还活着就是凌肖对我最大的爱。
凌师哥给我这个独苗小师妹上课的时候，我却在台下划拉手机看帅哥的朋友圈。空荡荡的教室里，粉笔断裂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抬起头。看着我的授课老师走到我面前，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微眯着眼，撑着桌子看着我。
我尬笑，飞快的摁灭手机屏幕，藏在身后：“哇哥，好巧好巧。”
凌肖露出残忍的笑容。
他说。
如果你不想挂科，就乖乖把手机里不该有的东西删掉。
我不服气：“怎么能是不该有的东西呢？——人好色不是本性吗？”
分手后的几个月，我终于暴露了我老色批的本性。
凌肖垂下眸子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这个假学弟流露出了那么一丢丢的委屈。明明只是一点点，但因为是体现在他这个酷哥身上，就放大到让我心疼的地步了。
他的睫毛很长，轻轻颤了颤。
还是很拽的一句话，但配合上此情此景，就是骄傲的他的服软了。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想穿回到过去扇那个说他根本不喜欢我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说。
“那你好我的美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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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顺从了本心。
我想把之前那个不认真的自己塞进垃圾桶里。明明已经到手了还能把人作没的可能就只有我一个了。
下一节课要在这个教室上的同学提前来到这里，看见了考古系的独苗苗本科生对着考古系的独苗苗研究生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要开始追你了。”
他吓得手里的书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而因为太过羞耻石化原地的我被凌肖抓住手臂走出了教室。他声音拽拽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不是要追我吗？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表个白被撞见你就害羞了？”
“啧。那你还是趁早放弃。不然以后可能还会有羞耻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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