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明明是魔修却要舍身殉道 > 第110章 荒唐

第110章 荒唐

山顶处,云雾渐起,山风呼啸而过。

当柳浪用无遗拨开树丛,眼前骤然出现一段光秃秃的峭壁。

他连拖带拽地把金风架到悬崖边,低头下看,透过云雾,隐约可见崖下一汪碧水,远看不过巴掌大小。

这悬崖的高约百丈,但在神咽潭的影响下,此刻柳浪法力尽失,寻芳都化成了一截寻常柳枝,规矩本分地锁在发间,一动不动。

如此一来,想要下去,就只能徒手。

若只有他一个人,干脆直接纵身一跃,总归妖精摔不死,但多了金风这个负重,事情便没这般容易。

柳浪硬着头皮打算往下爬,但最大的困难随即出现:如何将这个浑身无力的大活人背下去?

若攀住崖壁,势必得用两手,但届时就无法稳住伏在他背上、不省人事的金风了。

这怎么办?

柳浪灵机一动,反手将自己的天青色外袍脱了下来。

袍面被血染得斑驳一片,柳浪身着单薄中衣,将衣袍扭成一股,又将金风扛到背上,用这股绳把他牢牢固定住。

一切准备就绪,柳浪攥住崖壁外侧的岩石,待足尖抵定着力点后,便一点一点摸索着下放。

所幸崖壁凹凸不平,有许多向外凸起的岩石或旁逸斜出的野松,他试探着摸索了半晌,很快找到了门路,手脚上的动作也越发娴熟麻利。

爬了大约四五刻功夫,柳浪探头向下一望,距离崖底还有一二十丈光景。

旁的都还好受,只是金风这厮趴在他背上,不知怎的,他感到越发沉重。甚至背上那一片烧灼的伤疤,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侧头一看,发现点点血迹已渗透了中衣,显得格外扎眼。

回去之后,得麻烦丹舟给治治。

柳浪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他想象着丹舟浑身炸毛,举着个狐狸毛扎成的掸子,迈开两条小短腿追打他,骂道:“药钱什么时候结!”

那掸子还是他给扎的,为了这个,柳浪跟在丹舟后头跑了半个月的腿,终于把红毛捡齐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竟有回声。

柳浪一愣,忽觉身后的人,微微一动。

柳浪转脸看去,见金风的嘴角,竟稍稍上扬着,他的眼睫轻颤,双目似乎刚刚闭上。

柳浪这一扭头,牵动了背上灼伤,顷刻间便有血水渗出,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料,金风忽然低声道:“果真……是你。”

山风在耳边纵情呼啸,柳浪并未听清金风所言,问:“你说什么?”

金风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奇异的情绪,像是喜悦,又像痛苦。

他低声自语道:“……既已无可救者……为什么还要炽血相奉?……”

柳浪还没来得及追问,又听见金风自语——

“……对不起。”

他顿了顿,呵出的水汽凝成白雾,瞬间便在柳浪耳边散去,只听他嗓音微颤,道:“……那时候,没有陪着你。”

又在说什么胡话?

凭金风这一路神志不清时的胡言,柳浪料想他是将自己当成了某位故人,趁此机会一吐为快?

虽然好奇,然而柳浪谨慎斟酌一番,决计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若是日后金风恢复清醒,思及这段经历,必定会恼羞成怒,届时……

柳浪正在分神,没有留意脚底,误踩了个空,他赶忙踩上旁边一截横生松枝——

啪嚓。

……要命。

叫也来不及叫一声,二人便直直坠了下去。

扑通!!!!

随着一声巨响,峡底潭水溅起了半人高的水幕,瞬间便将突然坠入的二人牢牢裹住,推入幽深的暗流之中。

所幸潭水虽深,落水处离岸却近。

“咳咳咳咳!”

柳浪的脑袋从潭水中冒了出来,他扯住麻袋似的金风,一把推至岸边。

他担心金风泡水时间太短,不足以解毒咒,便只将金风的半个身子搭在岸上,剩下半身仍泡在水里。

做完这一切,柳浪精疲力尽。

他爬上岸,面朝神咽潭而坐,一只手按在金风的肩上,确保他不会顺着潭壁滑进去。

不远处的山头已冒出金光点点,即将破晓。

这潭水缥碧,犹如翠玉,竟在幽微的光照下闪烁着莹莹绿光。

柳浪掬起一捧潭水,却发现,这水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掌中凭空消失了。再低头看看,自己明明刚从水里出来,全身上下却连一滴水也无,衣裤鞋袜都是干的。

而趴在岸边的金风,他出离水面的上半身,竟也这般干燥。

柳浪又反复捧起潭水尝试,皆是如出一辙。

他尚在惊奇,忽而眼角余光瞄见一白色物什,从潭中央缓缓飘荡而来,仿佛是被无形的力量一直推到了岸边,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张薄薄的纸片。

潭水将这不速之客送至岸边,柳浪伸手捡起来。

一离开水面,方才还是湿漉漉的纸片顷时间硬挺如新。

柳浪翻过纸片,随便瞧了瞧,纸上水渍虽消弭,字体却已模糊不清。

他仔细辨认,勉强识出几个字来:

见字……如面……吾儿……冲……沉疴……盼……归……

什么这是?

柳浪刚要随手丢弃,忽而想起,之前萧恬似乎给金风传递过一封书信,或许就是这个?是跌落悬崖的时候,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柳浪刚想问金风这是不是他的东西,忽然意识到这家伙还在昏迷,自然是没法回答问题,于是将信笺收进袖子,准备等金风醒来还给他。

他收好信笺,不经意一瞥碧绿的潭水,却是大吃一惊:

水面上那个低着头,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人,怎么不是孙雪无的眉眼面貌了?

他心道不好,又就着水面仔细打量了一回,确认是自己原来模样无疑。

啊,解世间一切咒法……易容术,自然也在世间咒法之中。

柳浪捏了捏暌违多日的脸,寻思着,不碍事,只要在金风清醒之前再施一次咒就行。

虽说他的易容术远不及丹舟,但变得跟之前那张七八分像,还是有把握的。

他的咒法解了,那金风的毒咒大约也快了。

柳浪伸手拨过金风的脸颊,打算看看他面上血纹褪去了没有。

当柳浪借着熹微晨光,看清金风的脸,登时僵住了。

伏在岸上的这个人,脸上的轮廓明晰而瘦削,双目紧闭,但再不是柳浪所熟悉的、眼角微垂的杏目,而是一双狭长丹凤眼,他眉心微蹙,薄唇紧紧抿成一线,似乎心有所虑。

这不是金风。

这不是他的脸。

这张脸,柳浪也认得。

柳浪整个人如同石化,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人,这个与他一路从永宁郡辗转千山万水,最终一同来到此地的人。

本该仅仅存活于记忆中的人,就这样静静伏在他身边的地面上。

……怎么会是他??

他他他他不是在四处云游么???

几百道惊雷争先恐后在柳浪脑子里炸响,他一时竟不知身处何地。

柳浪僵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金风,不,此刻已是聂冲了。

二人相去甚远的面容在他脑中飞速旋转着,伴随着两人相似却不尽相同的声音:

“你凭什么可怜我?”

“……我真是疯了。”

“别叫我小千岁!”

“你的腿,是孙停砍伤的?……是剑伤?……罢了。”

“滚开!”

“妖精若肉身毁坏,一朝重塑后,是否还能记得从前的事?”

“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你从来都是这样。”

“既已无可救者,为什么还要炽血相奉?”

如若他真是聂冲,那他的修为呢?

柳浪初见金风,便知他只有二十多年的道龄,而聂冲六岁修道,绝不可能只有短短二十载。

他伸手捏了捏聂冲的脸,疑心这副面孔下,会不会再有别的新面孔。但不管他怎么捏,这张脸都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纹丝不差地贴合在一起。

他不死心,寻思着,或许是长得差不多?

可是,若金风就是聂冲,之前柳浪所疑惑的许多事,便都有了解释:包括萧恬的反应,无遗的来源。

试问天底下,有谁能担得起天师谢萤的佩剑?

若金风果真是聂冲,他游遍四郡八州所一心寻觅的秘法……

柳树成精已是稀少。柳浪自己都没见过什么同族。

柳浪头皮发麻,他忽而想起,在怀恩观用丹舟的狐狸毛窃听时,听到的三愿:

“一愿四海同昌,山河永定。

二愿千秋不老,以候归期。

若此二愿皆不得。我只愿忘川无尽,与君同渡。”

他呆若木鸡。

所以,之前的返生咒,遍寻妖邪复生的秘法,所谓的云游,远去西域都是为了……?

可,可……为什么呀?

正在这时,丹舟嬉闹的笑声又渐次在脑中响起:“还能是为什么?你为了恩公为了知己能做到这地步?啧啧啧,必定是这臭脸道士的老相好,你瞧着吧!”

老老老老老相好……???

柳浪彻底傻眼。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双目紧闭,不知何时会醒来的聂冲,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相信脑中“丹舟”的戏谑。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聂冲伤痕累累的手臂时,斑驳血迹却恰好唤醒了一些细微的记忆。

他忽而明白,聂冲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说的那句“炽血相奉”,到底是什么意思。

————

二十五年前。

“今有一妖邪祸世,百姓苦之,然诸君百战不休,无一可当者,此时,当如何?”

林穹抢答:“愿以吾辈血肉之躯,与之相战,抵死不悔!”

但师尊只微微一笑,道:“君以身饲虎,然血肉之躯终有尽时,待山穷水尽,又当如何?”

林穹卡了壳,支吾了一会便闭口不言了。

柳浪见无人发言,举起手道:“弟子有一言。”

师尊颔首。

柳浪:“世人若曝风雪,我愿雪中执炬。”

师尊摇头:“薪亦有尽时,世人将复曝风雪,彼时再有何人为其执炬?闻莺与子昂方才所言,并无异处。”

但柳浪却接着说道:“待薪火燃尽,便有分别。”

师尊道:“何解?”

柳浪道:“若为我亲近之人,甘愿折筋碎骨,炽血相奉。”

他顿了顿,道:“但若不是,可救者救,不可救者,实为其命,我亦无力。”

此言一出,当即便有同门愤而起身,厉声诘问:“柳师弟此言大谬!天下百姓万万计,又怎会有不可救者,你竟以私心量度?若是我妙光弟子皆如阁下这般惜命,那全天下的百姓,又将指望何人,仰仗何人?”

柳浪:“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以命换命,有什么意义?”

“你!!”那同门大怒。

柳浪:“我已言明,直至薪尽之时,方有分别。依照阁下的意思,该是倾尽全天下道门之力,除妖救世了?”

那人冷笑:“这是最起码的觉悟!”

柳浪道:“师尊方才所言,所谓薪尽,便已是回天乏术,阁下是时仍要拼死一战,那敢问阁下,待阁下与全天下道士尽皆战死,百姓又将指望何人,仰仗何人?”

那人一怔,迟疑起来:“这……这……”

另有旁人一跃而起,接过话来:“自然留诸后人,我就不信,后来者无人可战!”

柳浪笑了:“都死完了,哪有什么后来者。”

林穹翻了个白眼,低语:“他又开始了。”

林葳在他兄长耳边道:“胡搅蛮缠,他也就只擅长这个了。”

这时,身坐前列的聂冲忽而开口,道:“若如你所言,不可救者,实为其命,岂非任凭妖邪肆虐?待其一朝得道,飞升鬼仙,普天之下,尽皆焦土,再无半点生灵。是时你独身一人,又如何能安然自处?”

周遭同门点头如捣蒜,齐刷刷把目光转移到柳浪身上。

柳浪:“也不全是任其肆虐,算得上是且战且退,若实在无法……大不了天下人一同丧命罢了。举世与我眠同冢,倒也不亏。”

“你你你!!”一直碍于谢萤宽宏而强忍着没有呵斥柳浪的崔翥终于是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朽木朽木!休得妖言惑众,还不滚出去!!”

柳浪娴熟地开始收拾书袋。

但天师再一次制止了暴跳如雷的崔翥,向柳浪道:“你先坐下。”

柳浪惋惜不已,只得坐回了萧恬身边。

萧恬在柳浪坐定后,悄悄同他说:“我觉得你说的在理,我支持你。”

柳浪偷偷向他比了个大拇指,目光扫视过去,满座的弟子皆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柳浪方才所语多么混账。

柳浪依稀记得,那时瞥见坐在前座的小郡王偏了偏头,似乎在看他。

聂冲嘴唇翕动,轻轻说了句:

“荒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春水摇摇晃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