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时分,逸清、紫台两观弟子已整装待发,在观门前站成两列,一灰一紫。
柳浪难得没有起迟,甚至起的比萧恬还早,天不亮就在院门口等着。出于对林葳的忌惮,丹舟没有跟着来,但在送柳浪出门的时候,他扬了扬手中的酒葫芦,是他新炼成的法器,并神秘地表示他另有后招。
清点人数时,张景发现没有常宁的身影,吩咐一名师弟赶快去他房里找。不料,那名弟子回来后,表示屋内一个人影也没有,看上去好像常宁早就走了。
张景皱眉:“他跑哪去了?去师父那儿看一眼,说不定他会去拜别。”
但前去寻找的弟子接二连三地回来后,都表示没有见到常宁。
张景顷刻想到了贺墨卿失踪一案,难道常宁也……他心中一凛,神色严峻起来。
这时,一名素日与常宁关系要好的弟子提议说:“子斟每次出远门都会先回家拜别父母,说不定是这次他家出了什么状况,给耽误了?”
张景觉得有理,便向聂冲柳浪及林葳请示,能否先绕道去常宁俗家所住的地方,找到人后再出关。
前二者当然无所异议,林葳有异议但也不高兴提,就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反对。
于是,一行二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寻找莫名失踪的常子斟。
还未踏入常宁俗家住处时,听觉敏锐的柳浪便从斜对面的方位处,隐约听见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不可理喻……怎能这样空口白牙污人清白……还有没有王法了!放开我,我说放开我你们听到没有!!”
“干了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想跑……你想的倒美啊……”
“捆起来,拖去紫台观……让那些道士瞧瞧他们教出了什么没脸没皮的畜生!”
那间破落寺庙两门大敞,声音正是从门内传出的。
柳浪喊住急于叩门的张景,道:“张道长,我好像听见了常小道长的声音。在那儿。”
他手一指,立刻便有二十多个脑袋齐刷刷地跟着扭过去。
张景眼见是李家破庙,一时狐疑,但时间紧迫也不管那么多了,便率着大队道士转头往破庙跑去。
果不其然,当他们走近破庙大门的时候,都清晰地听见了常宁与李家娘子的声音。
“真是丢死人了,我今个就上门告诉你老娘,让她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在道观里学了十多年,学的原来都是这等□□的手段!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崽子,我李家的儿媳妇你也敢沾……哈,这不是第一回吧?上次是不是也是你?!”
那泼妇吼得惊天动地,恨不得把房梁都震下来。
张景的脸色难看至极。
掀开门边暗红帘幕,所见景象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殿内光线昏暗,肮脏的地面上跪坐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常宁,手被粗重的麻绳捆在身后,动弹不得,佩剑丢在一边。
女的是岳兰姝,脏兮兮的外衫被扯下一半,大片苍白的肌肤暴露在外。她没有被捆住,依然与先前一般痴呆模样,昂起脸来看向面前残破的佛像,傻笑着。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旖旎暧昧,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毫无心智的少女露出傻笑,骨瘦嶙峋的躯干袒露着,皮上淤青触目惊心,左臂上还有两道狭长的陈年老疤,向旁观者们诉说着这具躯体所经历的一切悲惨遭遇。
在场修道人士不约而同地将头扭向一边。
柳浪不忍直视,上前帮少女把衣衫拉起。
少女不反抗也不回应,甚至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李家娘子像当场捉贼一般大叫起来:“你什么人?你干什么你?”
柳浪不搭理她,径直向被迫跪坐在旁的常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多师兄弟围观,常宁面露愧色,张了张口刚要答话却被李家娘子打断:“这小崽子见她是个傻子不通人事,竟然□□入脑,得亏我听见响动跑出来,不然岂非又要让我李家当王八吃闷亏??”
她的话粗鄙不堪,在场道士皆侧目低头,露出厌恶之色。
李家娘子哪管他们爱听不爱听,犹在自顾自地尖声叫道:“上次这小贱蹄子怀了野种,我们家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嘲笑,因为找不到那个杀千刀的奸夫,只能咬牙忍了,这回好得很,叫我当场逮住,看你还能耍什么花头!”
常宁叫屈:“我没有!你胡说!!”
李家娘子冷笑道:“衣裳都脱了一半了,你跟我说你没有?糊弄谁呢,你当我是瞎子不成?再说,这里既不是你常家,她也不是你家的奴才,怎么你就放着自己家不回,特地跑到这里来找她??”
常宁悲愤交加,挺着身子立起来,声音都有些打抖:“我跟岳姑娘清清白白两个人,容不得你在这里血口喷人!今日我要出远门,特地回来告知父母,路过你家门口时,听见里头有人在哭,这门又没关实,我便推门进来看了看,然后就听见一阵乒乓乱响,她衣衫不整躺在地上,我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便从后院跳进来,硬说我欲行不轨。”
“她哭?你真把老娘当傻子??”李家娘子破口骂道,“你瞧瞧她那丧门星似的死脸,像是会哭的模样吗?”
岳兰姝毫无血色的脸上干干净净,瞧不出半点泪痕,她痴迷地盯着佛像的脸,那佛像也对她报之悲悯的微笑。
李家娘子自以为大势在握,更加得意:“你可别贼喊捉贼了,难不成是这小贱蹄子自己把衣服扒下来给你看的?”
常宁急的满头大汗,只能反复说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以为她出了事,是想过来帮她的!”
李家娘子叉起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以回家探亲为借口跑来东拉西扯,谁知道背地里干了多少回!”
常宁气的浑身发抖,“我哪一次不是跟我娘一起来的,而且我爹娘见你们家境清苦,还送过不少东西接济,你怎能这般以怨报德?!”
李家娘子冷笑道:“今天我抓住就是抓住了,你要是不认,我就报官,到时候整个碎叶城都得知道你的丑事,看你还有没有脸修你的道!!”
“你——”常宁几乎要被气死,他即便想要辩驳,也会被李家娘子直接骂回,况且今日之事没有任何人证,岳兰姝还是个傻子,他一人说辞单薄,根本无力证明清白。
李家娘子尖声冷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我去你家找你爹娘,让他们出钱把你的丑事盖过去,第二天是去找你吗紫台观要钱,总归都是要给钱,你选一个吧!”
“凭什么给钱?”张景大步上前,挡在他们中间,厉声质问:“常师弟为人正直,你休想凭一面之词污蔑他的清誉!”
李家娘子:“清誉?都被一捉捉双了,还好意思提清誉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呐?”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抓奸夫咯,抓奸夫咯!”
她脸色顿变,回头看去,果然是她那不省心的儿子在拍手叫好,一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凑热闹。
“小赤佬!”她低声骂了一句,抓住试图扑进人堆里看好戏的李元宝,扭住他的胳膊把他拖了回来,训斥道:“回去好好睡你的觉,别出来找打!”
李元宝扯开嗓子假哭起来:“我疼,你拽疼我了!”
李家娘子忙松开手,男孩随即泥鳅似的挣脱她的束缚,滑到跪在地上的岳兰姝身边,用手戳着她的脸,笑嘻嘻道:“奸夫□□,不要脸!嘻嘻嘻!”
李家娘子气急败坏地把他拉扯起来,扔进后院锁上门,这才骂骂咧咧地走回来。
“怎么说?各位?”她解除了后顾之忧,再度变得神气起来。
张景气的头晕,但也知道时间紧迫,不必与这个不通道理的泼妇纠缠下去,于是狠一狠心,咬牙道:“多少?”
李家娘子眉开眼笑:“一百两。比起你们道观的清誉,不多吧?”
常宁大叫道:“师兄别给她!!”
张景摇摇头,转头向一名弟子吩咐道:“回观里拿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许告诉师父。”
那弟子抱拳得令,立刻动身。
柳浪同情地看着快气哭了的常宁,身后的紫台观弟子无不感到丢脸而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但放眼看去,那些逸清观弟子倒十分兴奋,颇有落井下石的快感。
但当柳浪收回目光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诶,这里怎么好像少了个人?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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