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尚未开口,丹舟已惊恐地扭过头:“你你你怎么知道??”
他忙看向柳浪,拼命摆手道:“我没说,我真没说啊!”
林葳右手一逼,那剑眼瞧就要划破丹舟的红衣,他登时面如土色,不敢再语。
“想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林葳笑道:“很好奇吧?”
柳浪抬起眼,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林葳,一字一顿道:“先放开他,我跟你的账另算。”
林葳上下打量了一番柳浪,停留在那张貌似孙停的脸皮上,笑:“自打见你第一眼,我就疑心你是个妖精,只恨聂冲萧恬替你遮掩。”
他顿了顿,越发得意:“但也多亏了他们,不然我还想不通呢。什么来头,能让他们二人扯谎作保?这世上,恐怕只有你柳闻莺。”
“仙君饶命,我们虽是妖精,却实实在在没做过恶事啊!”丹舟见缝插针地喊起冤来。
“闭嘴!”林葳叱道,他的目光焦灼地定在柳浪脸上,玩味道:“昨夜里,我的两个好徒儿禀告我说,郡王殿下与那位白生,在院子里说了些十分有趣的话。”
“偷听墙角不是正人君子的做派……”丹舟小声嘟囔着,后心的剑锋冷不丁往前推进一厘,他立刻闭紧了嘴。
“我原先根本不信,只道是听岔了,你明明在我皮子底下灰飞烟灭了,怎么可能活过来?”林葳道,“可今早在那泼妇家里,你的一言一行,让我一下就回想起当年,也是这般爱出风头,这般自以为是到令人恶心,一点儿,都没变。”
“还有你身上的妖气,哄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蠢货倒也罢了,竟还想骗过我?哈哈,可笑。”
“但让我确认你就是他的,还得是这个妖精。”他向丹舟抬了抬下巴,道:“你们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怕死,一个在道士堆里浑水摸鱼,一个跟在道士后头鬼鬼祟祟。多亏我调到队末,这才能发现端倪。”
原来之前林葳口中的“看热闹”,指的是被他察觉的丹舟。
柳浪平静地问:“所以呢,你要干什么?”
含着冷笑,林葳扬声道:“怎么是我要干什么?难道不该是我问你柳闻莺,你要干什么?还有小郡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聂冲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然道:“当然是查案。”
林葳哂笑道:“查案?你让一个早该魂飞魄散的妖精跟着一起查案?小郡王啊小郡王,你是想要我们查明贺墨卿的死活,还是想借此把我们全部整死?”
聂冲沉默了片刻,道:“与你们无关。”
林穹扯了扯嘴角,眼里流露出森然杀意:“若是别的妖精,我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哈哈。”
说罢,他将剑收回袖口,同时左手猛然伸出,从后面一把掐住丹舟的脖子,将他钳制在身前,后者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凭他随意摆布。
丹舟一双圆滚滚的眼珠瞪得老大,却连叫都不敢叫出声来。
林穹哈哈大笑,赤泉听令飞起,悬于空中,冰冷的剑锋在晦暗之中闪烁着星点银光,剑尖直指柳浪眉心,眼看就要飞身刺去!
“铛!!”
无遗回旋而出,截住来势汹汹的赤泉,剑身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碰之后,两把剑同时收住,在空中对峙僵持,耽耽相视,丝毫没有退怯之意。
“怎么?郡王殿下这是为了一个妖精,不惜灭昔日同门之口么?”林穹眼角微跳,“我看你疯的不轻。难怪那些老家伙看不上你,反将那病秧子萧恬扶做主事!”
话音刚落,赤泉剑便再度腾升而起,气势汹汹,向柳浪发起了攻击!
无遗不甘示弱,飞身格挡。
两把剑在空中斗的不可开交,刺耳的金石之音随着剑身碰撞,此起彼伏。
三两个回合下来,只见无遗一剑破空,将赤泉击落于地。赤泉插进林葳面前黝黑的沙土中,发出一声恸楚的凄鸣,剑身震颤不已。
早知技不如人,但实打实地输在眼前,到底还是来气,林葳脸色越发阴沉,他拔出赤泉,横在丹舟颈前,厉声道:“别动,再往前一步,我就要了这狐狸的性命!”
柳浪两手一摊:“从头到尾我都没对你做过什么,怎就落得一副我与殿下要杀人灭口的架势来了?刚刚不是你先动的手么,这会又让我别动,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林葳眯起眼,对他的扯皮表示出十二分的不信,讥道:“你当我和我哥一般见识,会轻信你的鬼话么?”
柳浪心道,你哥从前也没信过我啊。
林葳:“我有话问你,若你嘴里有半句不实,便等着给他收尸吧。”
柳浪:“请问请问。”
林葳:“你到底是不是柳闻莺?”
柳浪:“……盛荫兄方才不是一口咬定我就是柳浪了,怎么还反来质问我?”
林葳迟疑道:“可……你明明死了啊?”
柳浪摊手:“这个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其实我当时没死,只因我背了黑锅,肉身还被烧成了灰烬,所以你们看起来我就确实是死了——这么说盛荫兄可懂?”
林盛荫冷冷一笑。
柳浪无奈:“你看,我说是说了,但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林葳:“不必胡扯,我只问你,到底是如何从天火底下金蝉脱身的?”
柳浪顿了顿,轻笑道:“因为我的妖元,那时根本不在体内。”
此言一出,林葳与聂冲皆是一惊!
聂冲侧脸看他,神色有些波动:“那你……”
柳浪道:“那力量本就不属于我,我都说了,是替人,啊不,替妖精背锅。”
林葳立起眉来:“天底下哪个妖精会把自己的妖力平白分给他人,还替他背锅?什么锅可背?”
“我也不知道啊,就,很莫名其妙被通知,这身躯不属于我,妖力也是别人大发慈悲赏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坐实杀害天师的罪名。”
柳浪叹气,“若我真有那么大本事,天师都不是我的对手,为何还要放过你们这些小辈?统统杀了岂不妙哉,还会留着你们的性命日后来审判我的‘罪过’?”
他顿了顿,有片刻的犹豫,终于还是说道:“那些躲进地底的百姓怎么想我都不管,但你们好歹是看着我死的,我死前做了什么事,你们难道不清楚么?我究竟是为了捅破结界,让全城人为我陪葬,还是为了,救你们的命?”
他声调渐渐拔高,平添质问之意。
到底还是意气难平,还是心存忿愤。
不管他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但心中一直存着个疙瘩,眼下可以一吐为快,也算一解多年心结。
柳浪的声音缓缓低了下来,有些不甘地喃喃道:“到头来还是无人替我陈情……都当我是个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王八蛋罢了。”
听到他这样说,聂冲的手腕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
但林葳径直忽视了柳浪后面的话,只追问道:“管你有什么冤情。你刚才说,你体内妖力是别人给的,是什么人?”
柳浪道:“就是把你我拖进这座鬼城的妖精。”
林葳神色大变:“你是说,紫台观道士失踪之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便是为了将各地修玄道士吸引来此么??”
柳浪:“是不是设局我不知道,但有一事可以肯定,倘若这妖精此刻就在这里,别说是我们四个,就算是把整个紫台观的道士连同你们逸清观的都加起来,也别想伤他一分一毫。”
林葳嘴角一抽。
“你可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当初它不过给了我三分,就足以招引天火。而它也只用了剩余的七分,甚至可能还不到,就结果了天师与你兄长的性命。我猜这妖精多半已经炼至鬼仙境地。”柳浪道。
听到林穹的名字,林葳的脸色难看起来,冷声道:“少拿我兄长说事,分明是你心怀嫉恨,趁我们分离之际将他杀害,现在反倒全部推卸给一个我见都没有见过的所谓‘鬼仙’?”
他这么说,便是对柳浪的真诚自白一个字也不信,仍将柳浪当做杀兄仇人,想要杀之而后快。
确实,让他去相信一个公认的既定事实其实作伪,太难。柳浪早有准备,因此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多少有些无可奈何。
提及林穹后,林葳的情绪变得暴躁起来,他右手施力,逼住丹舟脖颈的冷锋又往前递送一厘,慌得丹舟僵着身子气都不敢喘。
“什么鬼仙,什么借力……你休想哄骗我!”林葳嗤道。
柳浪颇感无力:“你不信就算了,我也没办法,但是看看眼下的处境,你能不能暂且先把怒气收一收?你我之事,等出了这鬼地方再了结行吗?”
林葳环视了一圈地面上的条条鬼影,也觉得可怖异常,于是勉强将剑身收回一些,不情不愿道:“那你说,要怎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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