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静源缓缓起身,短短的几步时间,她已经换上了一张冷漠疏离的脸——没有一丝笑意,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被凝固。
“来干嘛?”门一打开,她冷眼看他,冷脸发问。
何靖泽站在门外,一副“我知道我错了”的模样,明明很想好好看看她,却不敢。他搓了搓手,“吵醒你了?”
“我问你来干嘛?”
何靖泽心中一紧,想去拉她的手,可在快触到的时候停住了,捻了捻手指后又垂下了。他知道自己不占道理,回得很小声,“元旦了嘛。”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带着无力与自责。
她哼笑,“那我得谢谢高贵的元旦还是谢谢高贵的你啊?”
何靖泽立马竖起手指,发誓般地说道:“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你,我……”
“够了!”易静源打断了他的话,“不想听。”
屋里,田籁一只手使劲按住了特想去看看屋外人是谁的张小萌,另一只手捂住了张小萌的嘴。
何靖泽也知道自己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显得冠冕堂皇。他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看喜羊羊呢?失眠吗?”虽然没完整看过这动画片,但他刷短视频的时候刷到过零星片段。
“没事的话我就关门了。”
就在易静源要将门合上的那一瞬,何靖泽迅速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整个拉入自己怀里。
他的鼻尖轻轻抵在她的颅顶上,那熟悉的发间的清香直染鼻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他更加用力地拥抱了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听我说。”何靖泽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你等等我……不等也没关系。无论你在哪里,反正我总会走向有你的那边。”
“新年第一天就乱说话,小心公司倒闭。”
她没有反抱他,也没有挣扎,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
“如果真的倒闭了,”何靖泽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那我就去当颜值博主,靠脸和腹肌吃饭,应该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易静源之前开过一次玩笑,说何靖泽搞副业当个颜值博主露露脸和腹肌,也能月入过万,不愁温饱。当时,是何靖泽先伸着懒腰说不想上班的。
她用下巴“扎”了一下他的肩膀。
何靖泽接收到后,终于敢轻松一笑了。他低语,“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不好。”
仔细听动静的田籁嘀咕道,“易静源你这傻逼也太好哄了吧。风水轮流转啊这是。”
张小萌听到“傻逼”两字,瞪圆了眼。
田籁立马捂住嘴,进行“紧急撤回”,“我刚才没素质了,不能学我。忘了这俩字忘了这俩字。”
张小萌的嘴终于解放了。她问,“晶晶在门口谈恋爱吗?”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因为这样的恋爱我没谈过。”
“肯定是谈恋爱。他都说我每天都在想你了。”
田籁松开了按住小朋友的另一只手,“你妈妈每天也想你哦。”
何靖泽听到了屋里有人说话。他问,“所以今天那个小朋友在你这?”
易静源立马听明白了,推了他。
何靖泽立马意会,松开了她,往下放了手臂,把手搭在她腰间。
“所以你是看到我去幼儿园碰到帅哥才来的?”易静源挑眉。
他晃了晃她的腰,“真的,我本来就想来。”看到黄毛小子后就更想来了,吃醋着呢——不说出来。
张小萌跑了过来,“是啊,我在。”
易静源立刻推开了何靖泽,转身,“不看羊了?”
“我来看看是谁在跟晶晶谈恋爱。”
何靖泽蹲下去,温柔地看着这个小不点,“你好!我是晶晶的男朋友何靖泽。”
“你们名字都带‘静’啊。”张小萌一耳抓到了重点,“所以这是叫有缘分吧。”
何靖泽听后笑开了花,“你说得特别对。”
易静源胡乱揉了把她的小脑袋,“真能叭叭。”
“他比那黄毛好。”张小萌抬脑袋看向易静源。
“你真是盖世小天才!”何靖泽给她竖起大拇指,“目光如炬,慧眼如珠。”
“好在哪里?”易静源瘪瘪嘴,“过节礼物都不知道带一个,就这么空手来?”她当然不是为了礼物,旨在“挑毛病”。
这个理由说服了张小萌。她点点头,“是啊,好歹拎点水果来。”
何靖泽不是没想过礼物这回事,而是他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作为那个系铃人,人到了,解铃了……他也知道他这样自以为是真挺厚脸皮的,现在看来不止厚脸皮了……这不被小孩姐教育了么。他用手指蹭了蹭鼻尖,“我改。”
“听人劝吃饱饭。”张小萌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何靖泽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人小鬼大。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张小萌。”
“小萌,叔叔我先走了,下次见。”说完,他站起来了,向她发出口头邀请,“送送我吧。”
“萌萌你进屋。”等张小萌进屋后,易静源把门带上了。
一梯两户,电梯就在房门旁边。对面没住人家。
何靖泽把易静源拉到电梯门和房门之间的墙角里,“外面冷,送到这里就好。”
说完,他便吻上了她。
吞咽彼此的呼吸。
唇枪舌战。
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怕她撞到墙上,一手圈住她的腰,用力往自己身上贴。
她也主动送她的腰,将整个人都贴向他。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爱是克制。
何靖泽停下了动作,用托着她后脑勺的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我真得走了,再不走,我就舍不得走了。”
易静源阖了阖眼,“嗯,好。”
他捧着她的脸,又连续在她唇上啄了三下,“好想你。”他又摸了摸她的脸,“走了。”
不舍便是还未分开就已经开始思念。
两人手拉手,等来了电梯。
拉手的两个人,一个留在电梯内,一个留在电梯外。直到门关上,才把两人分开。
易静源一回屋,张小萌就跟她说,如果那个“静静”不知道买什么合适,就让他买巧克力,反正她俩都爱吃。
嘿,这小机灵鬼!
元旦快乐。
田籁先睁了眼,连打了两个瞌睡后,歪头,“哎,今天去我家吗?”
易静源也醒了,在那蛄蛹了几下,“不去。”
这几年,易静源都是自己一个人过节过年。
这几年,田籁一直盛情邀请她,但拗不过她。
“不给萌萌点儿面子?她妈出差没回来。”
“不去。”易静源仍然拒绝,很干脆地拒绝。
在这里,大家喜欢在夜里相聚,畅快地吃与热闹地聊。夜幕降临灯火阑珊时,看到他们围坐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日常琐碎。他们人人合拍,人人共鸣。而易静源,就像是一个误入异乡的旅人,明明身处其中,却又似站在这一片温馨与和谐之外——她感觉自己像是格格不入的怪物。
田籁不再继续劝说。她曾旁敲侧击过,想弄清楚易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未能成功。
哎。
“那我和张小萌收拾收拾回去吃午饭了。你也好好吃饭。”
“放心吧。”易静源绽开一朵笑,伸手去挠张小萌,“起床了,起床了,房东赶人了。”
张小萌被迫起床,一脸怨气,“我还没睡够呢!”
“一会儿回你姥姥那儿接着睡。”田籁把她拎下床。
易静源开着豪车把她们送回去了。
小区门口下车后,张小萌拉着易静源的手,“晶晶,你也跟我们一起嘛!”
易静源蹲下去,摇摇头。“别操心我了。你要好好吃饭,今晚早点睡。我还有事情忙。”
“忙着谈恋爱吗?”
“嘿,你这小脑袋真记事儿!对,我忙着谈恋爱。”
张小萌撅着小嘴,“那你可要聪明点,别看他长得好看,就被迷住了。”
田籁在一旁噗嗤地笑。
“谢谢小张老师提醒。”易静源也笑了,从善如流,“嗯,我一定保持清醒。快跟你小籁姨回去吧,这里冷,别冻感冒了。”
易静源开出挺远,还能从后视镜看到那两个望向自己车尾的人,其中那个小人不停地招着小手。她的眼尾渐渐湿润。
田籁发微信给她:萌萌说,每一次告别都要很认真,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见面。
易静源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看到了这条微信。她抹了抹眼角,“这小孩儿。”
大人教给小孩子的东西,常常最后是被小孩子于心牢记。
在黄灯变红灯的一瞬,一个女人冲进了人行横道。
易静源紧急刹车。
好消息是那个突然穿马路的人没事,坏消息是易静源和后面两个车主都有事——追尾了。
女人被强烈的撞击声吓得停了脚步,定在那,满目惊恐地看着事故现场。
后面的两位车主先下了车,都是男司机。
一下车,两人就骂骂咧咧。
“你个死老娘们,挺会挑日子啊!幸亏路口大家车都慢!活够了选人少的地儿!”
“他妈的,土都埋你脖子了,还不会过马路?要是眼瞎,就别出门来膈应好人。”
虽然没受伤,但车毕竟重达上吨,这力道可不是开玩笑的。易静源缓了一会儿才下了车。
有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的车主在后面按喇叭,已经看到事故现场的车主都自觉地绕着走。
鸣笛声本就刺耳,俩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更让人烦躁。
易静源按了按太阳穴,“闭嘴!”
两个男司机看着从豪车下来的是美女,立马收敛了嘴脸,但那嘴还是没闲着。
“我告诉你,人美女这车可老贵了,一百多万。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出门记得看黄历。”
两人就跟说相声似的,你一句我一句。
“美女头疼啊。你看,车坏了不说,还把人给弄伤了,可别是脑震荡。”
女人不清楚车的型号,但认识那车标,知道美女的车肯定不便宜。她嗫嚅着,“我……走的时候还不……不是红灯……”
“都闭嘴!”易静源斜了男人后,又不怎么耐烦地看向女人,“你别站那了,退后靠路边,然后等绿灯,你再过马路。”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站的这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趁着没车,她连忙退到路边。
“打电话报案,打电话找保险公司。”
经美女提醒,他们这才想起来处理正事……
易静源并不想在这样的日子找易源依——真是无语。
也真是巧了,好久不见的李博鑫小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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