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撕碎了符箓,还未等道士赶来,这女人——应该说是女鬼,女鬼尖叫着往窗外躲去,陈皎看向手腕上莹润的绿松石,又惊疑不定地朝窗外望去,只见晚风打得窗户晃动几下,女鬼不知所踪。
忽然,从窗外飞进来一个人,陈皎还未惊叫出声,便被道士捂住嘴唇:“嘘,别喊,别喊,是我!”
道士环顾四周,注意到地板上的血迹,沾了点血在手上,拿出符纸在上面飞速写了个“寻”,又叮嘱陈皎把门窗关好,便从窗外一跃而下。
陈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僵硬地点点头,还未回过神来,突然眼前一花,一个明黄的东西自窗外一闪而过,她揉了揉眼睛,窗外仍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便关上了窗户。
谢敛从陆别怀里掏出张符纸,指尖翻转,三折两折下便折出一只纸鹤。
陆别气喘吁吁地问道:“这是干什么?”
谢敛抬手指向前方小酒馆外抱着酒葫芦喝酒的道士,说:“我要跟着他,现在这样不太方便。”他又摸摸陆别的头,“你找个地方等我,回家也行。”
“什么?”还没等陆别反应过来,谢敛便不动了。
人偶恢复了呆滞的神情,险些掉下去,陆别扶住它,忽地,耳边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他抬眼一看,发现纸鹤居然活了!
纸鹤用翅膀轻轻蹭了蹭陆别的脸颊,而后向天空飞去。
谢敛跟着道士来到山间的一处农家小院,小院中央有一口早已干涸的水缸,角落里堆着几捆柴火,门梁中间挂着一面碎了一半的铜镜,屋中漆黑一片。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略显疑惑的声音:“咦,我们不是追着那鬼魂的气息过来的吗,怎么没了?”
“定是在这附近,再仔细找找。”亭松踏入院中,踩碎一片枯叶。
道士收回正准备推门的手,回头望向来者。
谷风瞬间戒备,手指扣上腰间锁链。
道士打量着两人,目光微冷,很快又露出一个笑来:“原来是同道中人啊,两位道友也是来捉鬼的?”
谷风皱眉:“谁跟你同——”蓦地被亭松抬手打断。
亭松抱拳一礼:“敢问前辈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羽衣的邪物在这附近?”
道士随手指了个方向:“似乎往那边逃走了。”
谷风狐疑道:“那你怎么不去追?”
道士一噎:“......正准备去,我——”忽然福至心灵,抬手取下那面破碎的铜镜,“我来查看这面铜镜,这铜镜有古怪。”
亭松四处查探了一番,的确没有感受到鬼气,于是向道士所指的方向追去。
道士正准备开溜,被谷风拦下,他朝道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前辈既是来捉鬼的,不知可否与我们同行?”
道士磨磨牙,不情不愿地跟着亭松离开。
谢敛见三人走远,趁机利用纸鹤小小的身体从门缝里挤进屋子。屋中尘埃飞舞,蛛网集结,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谢敛操纵着纸鹤朝柴房飞去,看到柴堆最里面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女鬼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腐烂变形的脸埋在残破不堪的臂弯里,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谢敛凑近一听,她小声说:“我想回家,我只是想回家......”
女鬼感到有人靠近,缓慢地抬起脸,留下两行血泪。
谢敛化出魂体,手指轻触上女鬼的眉心,点点光芒自他指尖亮起,女鬼逐渐平静下来,愣愣地望着谢敛。
十几年前的街道以现如今的眼光看来总会带着些陈旧的味道,尤其是图册里的建筑群落,墙体外总会残存着斑驳泛黄的痕迹。
贺晚棠生在春山,长在春山,她从小在这里读书、生活,她热爱着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热爱着这里的一切。
每到放学,她都会去爸爸的工地上探望一番,一般是在旁边的小卖部里做会儿作业或是帮爸爸做点简单的杂活。
父女俩相依为命,生活虽然艰辛但并不难熬,每当爸爸发工资后,他都会带着她去吃一碗大份的牛肉面,牛肉全部夹给贺晚棠。那时候,他皱纹遍布的脸上总会露出和蔼的笑容:“等我家闺女长大,爸爸就享清福咯!”
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傍晚,空气沉闷、潮湿,快下雨了。贺晚棠如往常般在放学后来到爸爸的工地,他看起来很忙,但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他朝贺晚棠招招手:“来,闺女,过不了多久就完工了,到时候爸爸就有空陪你啦!”他又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一层一层解开包着的布料,最后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轻轻放在贺晚棠手心,“你去买点爱吃的,回头空了爸爸带你去吃牛肉面!”
贺晚棠也很高兴,将钱妥帖地放在包里,往外走去。
“王监理,您看,我们这通风管道安装得没什么问题吧?”冯宇往上指了指天花板,又看向王旭。
“嗯......没问题,没问题。”王旭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看。
“监理?王监理!”
“啊?啊,哦,你们做得挺好的。”王旭回神,只是余光还在往旁边瞟。
“您在看什么呢?”这个王旭,据说是上面塞进来体验生活的少爷,冯宇心里直犯嘀咕。他顺着王旭的视线看去,心道:原来是老贺家的丫头。
“她是我们这儿一工人的女儿,来探望她爸的。”冯宇解释说。
直到那片裙角消失不见,王旭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他爸非要他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美其名曰磨砺心智,他都打算撂挑子不干了,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这等颜色。王旭目光闪了闪,猥琐地笑了两声。
夜色渐浓,贺晚棠买完菜往家里走,她总感觉有一道让人厌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
回家的路要经过一片昏暗狭窄的小巷,空啤酒瓶歪歪斜斜地被随意丢在垃圾桶旁,苍蝇绕着桶盖盘旋,散发出阵阵恶臭。
贺晚棠加快步伐往前走,踩过一块翘起来的地砖,里面的积水溅起,沾湿了鞋袜。她皱皱眉,有几分烦闷,今晚真是格外的燥热。
突然,身后传来几道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跟在了贺晚棠身后,她抓紧裙摆,再次加快步伐,几乎要跑起来。他或许一开始就跟着她,只是先前她并未察觉。
“别跑啊,小妹妹,跟......嗝......哥哥去玩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嘿!长这么漂亮,还不让看吗?别害怕呀,哥哥给你买漂亮裙子!”王旭色眯眯地盯着那抹倩影瞧,涎水直流。
贺晚棠心中砰砰直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小腿也开始发软。这条街行人绝迹,仅有的几户人家也是门窗紧闭,想要呼救都没有办法。猝然间,她踢到一块石子,脚下一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塑料袋里的蔬菜瓜果滚落一地,贺晚棠睁大眼睛,被一片阴影笼罩在原地。在令人恶寒的狞笑声里,她绝望地掉下几滴泪水,眼泪模糊眼眶,她剧烈地挣扎,却被按住了手脚。她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于是张嘴使劲咬住那人的手,那人痛呼一声,扇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她被按在小巷深处,大声呼救,却无人应答。
雷声轰鸣,大雨滂沱,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个口子,奔涌而下的雨水仿佛悲怆的泪水般无法止息,洗刷着这片颓败荒芜的大地。贺晚棠躺在地上,早已没有知觉,雨水浸没她空无一物的眼眸与伤痕累累的身躯,于是雨再也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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