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榛右手摸了摸上午刚去配的配在腰间的枪,伸手在空中晃了两下,便凭空出现两颗银色的子弹。他将子弹填入枪中,整装待发,才拿起手边的信端详。
不知为何,看到这封信,他的内心会有些雀跃。就好像波澜不惊的耄耋老人得到了百年陈酿,明明不愿显山露水,却难免心中愉悦的感觉。他翻来覆去地看这封信,除了古典的信封与烫金封口,这封信没有任何的特点,烫金的封口上也只是异端局的徽章。
他曾经听说过异端局总部的格局。从一楼到四楼都是异端局各部队成员的办公场所。控评部,指挥部,收集部,人事部,训练所等等,五层则是武库。七层是高层办公的场所及重大会议室。六层在传说中,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
有人说这里住着常人难以遇见的极恶异端,抑或是收押着重要的犯罪异人,也有人说是先代局长的异端情人。没有知道是什么,但是拥有一个存在感不弱的生命体,一直都是公认的真相。没有人反驳这一点。当然,没有人愿意去六层也是理所当然的一点,故而当尹榛上楼碰到与他一同上六层的人时,稍微感到惊讶。
“你好?你也是去六层吗?”尹榛友好的问道。
可惜对面的人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摆着一张很臭的脸,盯着手上的手表。
他个子不高,脸上有一道花纹,眼睛似乎带着红色,眼神也很奇怪,并不像一个人类。本是一张很可爱的脸,诡谲的图案却偏偏叫他添了几分邪性。尹榛很快便警惕起来,但是对方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我叫尹榛。你叫什么?是异端局的人吗?”
对方这才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尹?”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面前只有一道门,门口摆着一盆吊兰。
那人向前走了一步,又回头说:“你等会。”
难道这个人就是自己要见的人吗?尹榛否定了这个答案,却想不到自己要去见谁。
当陈其咎打开门时,便看见了面前之人。本是笑脸盈盈的样子,忽然皱起眉头来。
“哑琅,你为什么会走正门?”
这话有点突兀了,但少年没有反驳,冷笑一声:“李汝的后辈们干的好事,莫名其妙把我隐士技封印了,让他出来给我解开。”
“一定是你……”陈其咎的话在看到哑琅身后之人时便戛然而止,他回头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的李汝,才回过头来:“你们……都先进来。”
李汝看着尹榛慢慢地走进来,礼貌地脱鞋点头,又转头与他的视线相汇。
屋子略显黑暗,摆设很干净,但是东西很多,显得有些杂乱。然而尹榛没有顾及身边的景象,只是盯着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看着他的人。他的头发太好看了,双手也白皙漂亮,眼睛是最令他着迷的一处,那双眼睛很冷清,甚至有些冷漠,却很认真的看着自己。
愈到这种时候,李汝反而更加冷静了。
“阿言。”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却是温和的。
尹榛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他瞬间便察觉这是对自己的称呼。他疑惑地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如同被诱惑般地向他走去。他抑制不住的想要触碰眼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着了魔般的摸了摸李汝的脸颊,反应过来时,才满面潮红地退后一步。
“对……对不起。”
屋内四人加一猫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默,尹榛搓了搓通红的脸,才颤颤巍巍地将信拿了出来。
“前辈,这是局长说要带给你的。”
李汝将信接过,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转头望着陈其咎,陈其咎领会了他的意思,抓住哑琅的领子,将人往自己的卧室拖。
“陈其咎你干嘛!我自己会走!”哑琅愤恨地甩开桎梏,整理一下衣服便跟着往卧室去,只是嘴里还嘟嚷着,“真是天打雷劈,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说什么呢。”陈其咎踹了他一脚,顺手将打瞌睡的阿福抓了起来。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阿福挣扎道。
“喜欢听墙角,过会陈其咎就把你煮了吃了。”哑琅斜了他一眼。
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李汝才轻轻的将脚从沙发上放了下来,身边的抱枕也扒拉到一边,站起身来,递了一杯水给他:“你现在叫什么。”
“什么?”尹榛一时反应不过来,又忽然想到自己对于前辈的称呼没有印象的事情,才低头答道,“晚辈是尹榛,刚刚进入异端局,在先行队。”
“尹榛。”李汝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的嘴角轻轻弯了弯。
尹榛看着他,耳尖上的红晕本来已经下去了,又被一句称呼撩的滚烫。他咬牙唾弃自己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回味半天,还莫名其妙的对前辈做了不敬的事情。他后知后觉的想到,冥冥似乎有一种因果使然。
“我们,是不是见过?”尹榛轻声问道。
李汝没有回答他,眼神中也没有一丝波澜,但是心底忽然产生了后悔。他需要逼迫他去做一个决定,但是却从来没问过对方愿不愿意。他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是不是根本不应该让那些人将他带到自己面前。
“前辈?”
李汝回过神来:“你明天夜里不值班的时候,再来一趟吧。”
“好。”尹榛乖乖答道。
“就这样?”陈其咎不解道,“不多说两句?”
哑琅鼻口朝上,努嘴道:“估计是人小子不和他口味呢,或者跟原来那家伙不一样。”
“你闭嘴吧。”陈其咎又踹了哑琅一脚。
“理理,那个人是谁呀。”阿福跳到李汝的身上,各种撒娇。
“一个故人。”李汝顿了一下,摸了摸阿福的头,“很久不见的故人。”
他又抬头看着哑琅跟陈其咎:“我不知道到底……”
“你太纠结是非对错了,你见到他不是很高兴吗,这样就够了,李汝,你不要想太多,没有人会怪罪你,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果,这个决定并不是你做下的,做下决定的家伙们都带着辛秘与愧疚躺棺材里了。你不需要一个人承担这些。”陈其咎皱眉道。
“好。”李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口头上同意了,心里却仍旧是乱成一麻。
“不管你们。”哑琅伸出手,“给我解开。”
李汝看了他一眼,从桌上随意找了一只签字笔,在空中随意画了一几道,划过的地方现出白色光痕,一道符纹完全出世,飘飘然飞到了哑琅的身上。
“咔擦”一声,哑琅脸上被摩擦隔开的黑色纹路又重新粘合上。他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但是在座的两人一猫都知道,他潜藏在天花板上,已经休息了。
“那我们晚饭吃什么呀~”阿福乖巧问道。
“都好,都好,行了吧。”陈其咎将阿福捉起,往厨房走去。李汝发呆似的,继续看着窗外。
夜晚总是来得很仓促,天空泛白到黄昏来袭过得太快,四周的光明被黑色吞噬,然后等待着下一道朝阳的到来。这个时间也是李汝最清醒的时间,他需要不断保持清醒然后去想很多事情。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他的思念,很多很多。
李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很痛苦吧,其实就这么睡过去了也好,不是吗。不必永远保持清醒,不必让在意的人哭泣,这样也好对吗?
李汝再次睁开了眼睛。
“你不知道……”李汝喃喃道。
他蜷缩着窝在飘窗窗台上,屋外的夜空一如既往的明亮。城市的夜晚不仅拥有明亮的月亮,更有街道的灯光,高楼大厦的狂欢,夜里行人的手机亮光。但是这些都不属于李汝。他的世界是黑暗的。他很难接触外界,也不想麻烦他人,但他从未后悔做下的决定,包括一切悲苦的来源。
如今你不愿放我出去,我总有一天也会反噬你,不是吗。不要反抗了,多少年了,放过自己不好吗?
那个声音继续引诱道。
“哈……”李汝冷嘲一声。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眼底的红丝蔓延到了眼球。为了保持清醒,李汝翻了翻桌上的水果篮子,可惜陈其咎似乎早有所料,将水果刀收了起来。他抿了抿唇心想着多管闲事,一边又继续咬着大拇指,手指的血液顺着他的手心流了下来,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
“理理……”阿福不知什么时候苏醒,睡眼朦胧的跑向李汝,在他的怀里寻找舒适的位置趴下,乖乖的蹭了蹭他的手,眨巴眨巴眼睛瞄着眼前的人。
李汝赶忙拿了一张纸擦拭了手指,再看着阿福,忽然开口道:“阿福,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吗?”
“谁呀,理理。”阿福撑起手臂,“今天的那个人吗?”
李汝认真的看着他。
“我……我不知道,但是很熟悉。”阿福摇晃着脑袋,“我不知道呀理理。”
“阿福,你是他送给我的,”李汝轻轻的微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他将你从深渊抱来的。”
阿福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在这种时候,阿福就不是很像猫咪了,即便一直是猫的形态,他也与寻常猫咪不太一样,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可以看见未来一样,干净,清澈。
“他说阿福很乖,不哭不闹的。如果之后他不在了,阿福会一直陪着我。”
李汝的声音很沙哑,但是语气却于平日大不一样,很是雀跃。
“所以他也是阿福的亲人吗理理,阿福应该叫他什么呀?”
“嗯……”
“我知道啦。那他就是阿福的因因呐。”
“因因?”
“因为他不是说自己叫‘因真’嘛?”阿福舔了舔手,扭着身子撒娇道,他偷听的事还是被自己说出口了,但是他知道李汝不会怪他。
李汝眼里含着很多情绪,也没在出声。他想起父亲那句,“我希望他是你活下去的‘因’,而最终的‘果’将由你们二人承担。而你,也会是他复生的‘理’。”
他忽然轻笑了两声,觉得这名字取得很有道理。
“阿福,我很想他。”
“那就去见他好啦理理。”阿福兴高采烈地说,“我明天也会见他的对吗?他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还是一样爱他,对不对?”
李汝抿了抿嘴,眼角轻轻泛红,又很快收敛了情绪。小猫阿福的世界观简单而可爱,就如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样。他不想再去思考自己是否自私,是否做错,之后是否痛苦。
第三章开始进入无限流剧情[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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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章:理应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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