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曜子！你抄作业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老王的物理卷子你也敢全空着？等着被请去喝茶吧你！”刘萧正翻着凌曜桌上那张几乎空白的物理卷子，上面只有名字写得龙飞凤舞。
凌曜烦躁地一把抢回来，揉成一团塞进桌肚：“抄屁！老子昨晚跟那破题死磕到十二点，毛都没写出来一根！老王爱咋咋地吧！”
“啧啧，看来学霸的爱心辅导也没能拯救你这榆木疙瘩啊？”刘萧贱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昨天‘雨伞情缘’之后，就没点后续发展？比如…学霸一感动，决定以身相许辅导你物理？”
“滚蛋！”凌曜脸一热，作势要踹他，“老子那是纯洁的同学互助！再说，人家沈彦凭什么辅导我？”
“凭你昨天为了他跟疯狗似的咬人？”刘萧嗤笑，“得了吧，我看你就是馋人家身子和脑子。”
“刘萧，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你物理卷子也交白卷？”凌曜恼羞成怒。
“别别别，曜哥，我错了！”刘萧立马举手投降，笑嘻嘻地跑开了。
凌曜趴在桌子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下意识地扭头，视线穿过几排桌椅，落在靠窗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上。
沈彦正低头看书。
似乎是察觉到这过于直白的注视，沈彦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抬起了眼皮。
两道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撞上。
凌曜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抓包的小偷，瞬间想移开目光，但身体却僵住了。
沈彦：“看什么？”
“我…我…”凌曜舌头打结，大脑一片空白，他总不能说“我在回味昨天你给老子打伞吧”？
“噗——”旁边传来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刘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达回来了，正抱着胳膊看好戏，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痴汉曜，又被抓包了吧？我说你收敛点行不行？眼珠子都快黏人家学霸身上了！”
周围的同学也投来好奇或戏谑的目光。
凌曜的脸“腾”地一下红温了，毫不吝啬的的说，都可以比得上重庆红油火锅了。
凌曜猛地扭回头，把脸埋进臂弯里：“刘萧你他妈给我闭嘴！老子在看黑板！谁看他了！”
“哦？看黑板需要把脖子扭成那样？啧啧，曜子，你这借口找得比你的物理卷子还烂。”刘萧继续火上浇油。
“滚！”凌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感觉整个后背都在发烧。
这可丢人丢大发了！
沈彦的目光在凌曜通红的耳朵和后颈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地收回，重新落回自己的书上。
上午剩下的时间，凌曜都像只鸵鸟一样缩着，物理课更是听得云里雾里，脑子里全是沈彦那双冰冷的眼睛和刘萧那讨厌的“痴汉”嘲笑。
物理卷子的事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坐立不安。
王僧仁那老头儿，昨天刚抓住他把柄罚了检讨，今天要是再交白卷……大抵应该十死无生了。
午休铃声终于响了。凌曜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喂，别装死了，吃饭去！”刘萧过来拍他肩膀。
“不去，没胃口。”凌曜闷闷地说。
“嘿，还矫情上了？行，那你饿着吧，我跟平伊去食堂抢肉去了。”刘萧也不勉强，拉着君平伊走了。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空，只剩下值日生打扫的声音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喧闹。
凌曜烦躁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沈彦的座位——空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凌曜心里莫名有点失落，随即在心里再次唾弃自己：“不对，凌曜你失落个屁啊！人家巴不得离你远点呢！”
他认命地拉开书包，拿出那本空白的物理练习册和草稿纸，准备临死前挣扎一下，至少把选择题蒙上。笔尖在纸上戳了
半天，画了几个毫无意义的圈圈，一个公式也写不出。
他泄气地把笔一扔，额头重重磕在桌面上。
“咚！”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油墨味道的东西落在了他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
凌曜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
眼前没人。
他疑惑地低头，看向练习册上多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叠A4纸。最上面一页的页眉处，用力透纸背的字迹写着：
【高三物理（上）核心知识点及典型例题归纳 - 沈彦】
凌曜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东西？”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足足愣了好几秒。
然后，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那叠笔记抓在手里。
纸张微凉的触感无比真实。
他难以置信地翻看着。内容涵盖了最近几章他们学得考试重点最密集的部分。
公式推导清晰，重点甚至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旁边还有简洁的注解。每部分后面都附有精心挑选的典型例题和解题步骤，步骤详细得简直像给幼儿园小朋友看的。
这……这是沈彦的笔记？！
他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沈彦正站在他自己的座位旁，背对着凌曜，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
“沈……沈彦？”凌曜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颤抖。
沈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回头。
就在凌曜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沈彦终于转过身。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凌曜那张写满震惊的脸，最终落在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叠笔记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之后别再问基础题。”
说完，他看也没看凌曜瞬间僵住的表情，拎起书包，径直从前门走了出去。
教室里只剩下凌曜一个人，还有他手里那叠仿佛带着温度的笔记。
“卧……卧槽？”凌曜低头看看笔记，又猛地抬头看向空荡荡的门口。
沈彦给他笔记了？！
沈彦！那个学霸沈彦！主动给他凌曜，笔记了？！
“啊啊啊——！！！”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激动得原地蹦了两下，差点把桌子撞翻。
“曜子！你在教室发什么疯？老远就听见你鬼叫！”刘萧的大嗓门伴随着脚步声从后门传来，他和君平伊吃完饭回来了。
刘萧一进门就看到凌曜像个傻子一样抱着叠纸在教室中间又蹦又跳，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
“捡钱了？中彩票了？”刘萧一脸狐疑地走过去，伸手就去抢凌曜怀里的纸，“抱的什么宝贝？给我看看！”
“别动！”凌曜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敏捷地躲开，把笔记死死护在胸前，“沈彦！是沈彦！他给我的！”
“啥玩意儿？”刘萧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沈彦？给你？他给你什么了？情书啊？”
“你滚一边去！是笔记！物理笔记！他的核心知识点和例题归纳！复印的！专门给我的！”
凌曜炫耀似的把笔记封面在刘萧眼前晃了晃，上面“沈彦”两个字清晰无比。
刘萧的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我靠？！真的假的？！沈彦？主动给你笔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一把抢过笔记，飞快地翻看起来。
“卧槽……这字……这排版……这例题……”刘萧看得啧啧称奇，眼珠子都快黏纸上了，“这他妈就是沈彦的亲笔啊！错不了，绝对错不了！我见过他笔记！曜子！你丫的走了什么狗屎运？！”
君平伊也走了过来，接过刘萧递来的笔记，快速翻了几页。
他推了推眼镜，看向还在傻乐的凌曜，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看来，他对你确实‘不一样’了。”
“是吧是吧！平伊你也觉得吧！”凌曜简直要飘起来了，一把抢回笔记，宝贝似的贴在胸口，激动地语无伦次。
“他刚才！就那么！‘啪’的一下扔我桌上！还说！‘别再问基础题’！简直酷毙了！帅炸了！”
“扔你桌上？”刘萧捕捉到关键词，摸着下巴，坏笑起来，“啧啧，这方式…够沈彦。不过曜子，你确定他不是嫌你太笨，用笔记堵你的嘴，让你别再烦他问那些弱智问题？”
凌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反驳：“放屁！他要是嫌我烦，直接不理我就行了！干嘛还费劲整理笔记复印给我？这多麻烦啊！这分明就是……就是……”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特殊关照”。
“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君平伊接了一句，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对对对！就是豆腐心！平伊你总结得太到位了！”
“切，”刘萧不屑地撇嘴，“我看就是学霸的强迫症发作，受不了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物理考零蛋，拉低班级平均分，影响他年级第一的含金量！”
“刘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凌曜踹了他一脚，随后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笔记，喃喃自语，“不管怎么说……他给我了……嘿嘿……”
下午的课，凌曜破天荒地没走神。他把那本沈彦亲传的“秘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时不时瞄一眼，连讲台上物理老师那催眠的声线都变得悦耳起来。
放学铃一响，凌曜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把那本笔记郑重地放进书包最里层，贴着胸口的位置。
他迫不及待地想冲出去。
“曜子！走啊！打球去！”刘萧招呼他。
“不去不去！今天有事！”凌曜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目光在走廊里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走廊里人头攒动，却没有沈彦。
他大概早就走了。
凌曜有点小失落，但很快又被书包里那本笔记带来的巨大喜悦冲淡了。他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脚步轻快地往校门口走。
刚走到教学楼拐角，一个阴沉严肃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我靠，是王僧仁。
凌曜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的书包。
“糟了，这老僧人不会又要找他麻烦吧？检讨他还没写完呢！”
王僧仁的眼睛上下扫视着凌曜。
“凌曜！”王僧仁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严厉，“放学不赶紧回家，在这儿东张西望什么？又想跟着谁？”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通往校门的主路方向，显然知道沈彦通常走哪条路。
凌曜心里暗骂，脸上却努力挤出一点笑容：“王主任好！我……我这就回家！没跟着谁！”
“哼！”王僧仁冷哼一声，显然不信，“我警告过你，离沈彦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昨天打架的检讨写完了吗？明天交不上来，有你好看！还有，把心思给我放到学习上！看看你那物理成绩！吊车尾还有脸到处晃荡？别带坏了尖子生！”
又是这套说辞，凌曜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但是他可是主任啊！
他强忍着没发作，只是梗着脖子不吭声。
要是让这老家伙知道他书包里正揣着沈彦给的笔记，不知道又会脑补出什么幺蛾子。
王僧仁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心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凌曜脸上：“我告诉你凌曜！沈彦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是要冲击顶尖名校的！他的时间精力宝贵得很！没空陪你这种不学无术的混日子！你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给我安分守己，离他远点！再让我发现你缠着他，干扰他学习，就不是写检讨那么简单了！听见没有？！”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一定是“带坏”别人的那个？凭什么他和沈彦走得近一点就是“干扰学习”？沈彦自己都没说什么！
他想大声反驳，想把书包里那本笔记甩到王僧仁脸上，告诉他：看！是沈彦主动给我的！他才没觉得我干扰他！
但他不能。他知道这样只会给沈彦带来更大的麻烦。
“……听见了。”凌曜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大声点！没吃饭吗？！”王僧仁厉声道。
“听见了！”凌曜猛地抬起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不甘，眼睛死死瞪着王僧仁。
王僧仁被他这眼神看得一怔，随即更加恼怒：“嗨呀！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服气是吧？行！明天把检讨和保证书一起交到我办公室！保证以后离沈彦远点！否则，后果自己承担！”
王僧仁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凌曜站在原地。
王僧仁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手上传来的刺痛感稍稍平息了心头的怒火。
他深吸了几口气，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手指碰到书包里那叠笔记坚硬的棱角，那真实的触感瞬间浇灭了他大半的火气。
他拉开书包拉链，小心翼翼地把那本笔记拿出来，封面上“沈彦”两个字依旧清晰工整。
凌曜看着那两个字，嘴角慢慢又咧开了，露出一抹带着点傻气，又带着点倔强的笑容。
“王僧仁算个屁！沈彦给他笔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把笔记重新放回书包最里层，贴着心口的位置。
然后。
他挺直脊背，无视周围偶尔投来的目光，吹着更响亮的口哨，大步走出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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