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剧透,未阅剧情者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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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剧透,未阅剧情者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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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雾降临城市。浪漫的雾霾,即使杀人也是温柔的:使用轻盈到感受不到的PM2.5致使慢性死亡,而不是中世纪的断头台和火刑架。
罗燃被暴雨的金属摇滚扰得从睡眠中醒来,在玄关处倏忽看见一个熟悉的黑影。不远处窗户半敞着,雨水和柯徒顺承这可乘之机溜进家里。他长舒一口气,轻咳两声。
拜这位不速之客所赐,罗燃交叉抱着两臂,腰靠着门框,左眉往上一挑:“您觉得私闯民宅是件很有趣的事吗,柯徒先生?”
柯徒发觉,半个身子撑在柜台上,笑脸盈盈地两手一摊,饶有兴致地歪着头:“怎么,不想我吗?杀青几个月了咱俩都没见面哦。”
罗燃蹙起眉头,又换了一双手套。他在本质上是个洁癖倾向者,这一点可被剧组抱怨得不轻。
“想出去买面包吃吗?”他慵懒一笑,随意得像在自己家一样。
“你知道的,我被调查组禁足了。”罗燃在鼻腔里哼了一声。在他看来,这就是**裸的讥讽。
“圣维尔桑德抢劫案调查委员会和银行负责部门都被我‘泡’啦,你的禁足在几小时前统统解除了。”他故作玄虚地从冰箱里拿了一杯杜松子酒,甩了甩抖掉水珠,有几滴溅到了地板上。这是对洁癖者的顶级虐待。
罗燃试图无视掉这个愉悦犯,走到窗边看暴雨。天空中朦胧流动着细碎薄雾,富有艺术性的凌乱,像一幅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伦敦的黑白油画。高饱和只会使人分泌聒噪的多巴胺,暗色调却能带来思想、宁静。
“谁被历史枪杀了?”柯徒靠着窗台,把酒盏推了过去,透明的酒浆在摇曳。像一杯雨水。
“恶徒,违背道德的讣告人。”他用戴手套的手小心地捏住薄如蝉翼的高脚杯,把这口雨水送进胃里,涩而烈,冲得大脑昏晕发胀。
“那是童话书里传授的概念,罗燃先生。”柯徒摇摇头,抿了一口酒,“弱者,无能者。适者生存。弱者作为历史车轮前进的燃料。
大环境之下,世界把弱肉强食的法则披露无遗。权利就是绝对真理。权利至上,权利至上,还是权利至上。恕我无礼的比喻:权利就是某些官员的小情人,而道德就是家里老态龙钟做饭的大老婆。
一轮又一轮的暴雨筛选着有权有势的强者,因暴雨而淹死的弱者自然会淘汰,换言之就是自然选择嘛。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骗你的,手套混蛋。”
暴雨的冲刷总能激起一些哲学神经的翻涌。他们算不上尼采,更算不上黑塞,只是冒充思想深邃、有点儿浪漫主义细胞的平庸之辈。
“从个人的痛苦和毁灭中获得与宇宙本体思考相糅合的悲剧性陶醉,从生命的无意义性的表演中获得看客性质的悲剧性陶醉,就像痴迷于暴雨下被浇死的玉兰花一样。”
“人生就是幕悲剧,这毋容置疑。最大的悲剧就在于它的没有终极根据,但生命敢于接受自身的无意义却并不消沉衰落,这正是生命的骄傲。”
“《明天存在的万年钟》中心主旨也是这样的。”
“你也是这样的,罗燃。哈,‘罗燃’——我第一次看到这个蠢名字,就联想起一株燃烧的罗勒叶,沉默、效率而理想主义。它燃烧的归宿不是化为灰烬,而是成为被其照亮过的人心中一颗明亮的种子。你为我埋下了这颗种子,这颗种子也将延续万万年。”
雨幕前的柯徒带着礼貌性的笑脸假面,和戏里的他一模一样,真假难辨,捉摸不透。要真到了那个时代,他一定会成为最柯徒的柯徒。戏里,他或许就是在扮演自己罢了。换言之,戏里戏外,柯徒就是他本身。
杜松子酒的烈意使他的骨骼吱吱作响,他看向朦胧里的谎者。他的脊柱像绵延的、倾倒的青山峦,勾勒在腰腿比例不太协调的骨架子上。一首几何形的、谎言构筑起的马赛曲。
复杂、秩序、科学,平衡、柔和。瘦长的青色紧致地向上攀延,灵魂与□□紧紧裹在骨头上,确保舞动时不会松散游离。灵魂覆盖着身体,发出没有词汇的生命的呼吸。
自己的眼睛一定很静默,炽热滚烫的心跳声不断翻涌。他想用些词藻来让柯徒注意到自己。脚步虚虚浮浮的,灵魂快融进这场暴雨里;酒精蔓延到自己每一个细胞,支配着游离的思想。别再看他了,看看自己。他透过酒杯的弧面反射,真正的罗燃在镜里望他:《明天存在的万年钟》里的主角,效率、无机质、思想犀利以及不加粉饰的科学信仰。
“灵魂即是上帝,但是Gott ist tot(上帝已死).”他抚摸着玻璃杯上自己的瞳孔。
“你还是喜欢这句话。”几何体马赛曲低头笑笑,用几句《基督教的本质》里的德语原文来承接。他的德语依旧很烂,去烘焙店买面包也只会“Ich will diese und die(我要这个和那个)”地说话,惹来嬉笑。
“Gott nicht——啊,你醉了吗?”柯徒正咬字咬得起劲,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终于注意到了显而易见的一点,真他妈的敏锐极了。
柯徒站着沉默了三秒,目光从他微红的眼角移到只剩底的酒上,再跳到自己手上的酒杯。反应了一会儿后,他亢奋地一跃而起,打开手机,迅速而轻巧拨通视频通话:
“仨仨洞!”他得意洋洋地揽过罗燃进屏幕,“嘿,一杯倒!我赌对了!你说的三杯。长记性,少跟你……”
小窗里的Ex330捂着脸,悲痛欲绝地打了钱过去,响起一串动听的转账提示音,熄了视频。
“我又上套了。”罗燃故作镇静地叹口气,跌在餐桌的椅子上。
“啧,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柯徒顺势坐在他旁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机。
罗燃伏在桌上,瞟到柯徒正兴致勃勃地和“★宇宙无敌爆美小熊软糖★”的逆天备注发信息,聊天框正在编辑的是一串肉麻的爱心emoji,看得他背后一阵恶寒。
与此同时,睡眼惺忪的柯蓝打开手机,看着锁屏消息备注“哥哥”的联系人弹窗轰炸爱心表情包,黑着脸清空消息,麻利熄屏,重新钻回被窝继续睡觉大业。
他甚至开的消息免打扰。
酒精是思想的催化剂,这句话不无道理。一切东西在牵引下共振。如同极乐迪斯科那样无规律地疯狂,荒野上的风滚草一样。戏里戏外他都是纯粹的孤独者,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工作岗位里,都是标准的阴角存在,无人问津,无人在意。
只不过,聚光灯刻意照在了那个罗燃身上。
或许这部戏给他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柯徒语气轻快,哼着歌儿把余额翻给他看:“Ex330给我转了三十块,一会儿咱下楼去买点面包吃,我请你——”
“我想隔着【逻】捶爆他。”罗燃的脸色依旧阴沉。即使醉得厉害,他的话语仍带着藕断丝连的逻辑性。
“Ex330?得了吧你,戏都杀青了,PTSD不用再犯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它要回去……”罗燃无视他,醉酒者自言自语着,“宇宙就是最好的保险箱。只要他不想,它(乌托邦号)就能活……我搞不明白。”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柯徒都不用正眼瞧他,一个略显悲凉色彩的故事糅杂着英式幽默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该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白色的盒子。无论是勘察还是星际旅行,它的表面始终空无一物。它在时间的夹缝里打着旋儿,太久太久。岁月把它熟知的那一辈人卷走,只为它剩下一个对地球模糊印象的空壳。空旷的宇宙里,最终只剩它一个活物,无论如何呼喊也无人应答。一种极不安全感在脑内滋生,它需要【人】来告诉自己这一切是真实的。
终于有一天,盒子被地球的信号捕捉到了。波频第一次出现了颠覆,拱起盒子的神经元,产生兴奋。宇宙的子宫里,这段信号就是脐带,那一端连接着自己魂牵梦绕的蔚蓝故乡。人类的赫兹开始迸发,潮涨潮落,生生不息。那柔美的人类女性嗓音像一朵可靠而安全的水晶花朵,让它联想到玛利亚,令人心安、有力量,慈悲悯世的普世之神。它终于有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了。她成为了盒子内部的造影,曼妙与芬芳焕然宇宙的旷野,于是苍白的外表生出一株法兰西玫瑰。
‘雏鸟情结’,又称印象学习。她给它喂了带双盘吸虫的蜗牛,它对她产生信徒的绝对服从。就算有陌生人试图把盒子从泥潭里捞出来也是无济于事:它已经陷得太久也太深了,直到最后甚至成为一种模糊意识里的自愿沉沦,更不可能去相信一个亵渎自己母亲的、非亲非故的、不知来头的陌生人。盒子的梦境再也不可能清醒过来,理智和清醒被拒之门外。哦,她是毒品
于是它将自己肢解,拆成六个平面,以颤抖的灵魂虔诚地献给地球之母。地球之母将其冷冷地蹂躏于宇宙的热寂。她从来不是B612上小王子的玫瑰。相反,她恨死了这位心高气傲的小王子,无时无刻都想勒死他、绞死他、咬断他的咽喉!
时候到了。母亲暴露原始的杀性。她羞辱盒子、折磨盒子、虐待盒子,直到他消散成分子与原子。
盒子临死也没有看见那位法兰西玫瑰的真容,或许,给他留一个美好的幻想让他怀揣着死去也不错吧。”
听完这个故事,罗燃一如既往地陷入了沉思,无机质的表情出现堪称生动的困惑。
“比起捶爆Ex330,我想你更渴望去码头整点薯条。”他满不在乎地站起来,“我决定了,今天的伙食*为你*升个级,带你去和青铜漆蹭饭。”
“他会答应吗?东方人不像欧洲人那么锋芒毕露……”罗燃略带犹豫地摇摇头。
“相信我。东扯西拉点你被禁足的悲惨生活,谈谈诗词,聊聊东方美学……一顿饭不就到手了?”他的目光闪着点狡黠的光。人缘这东西,是即使在人类潜意识里也根深蒂固的伏特加,又上瘾又虚无缥缈,还带着点儿幽默感。
阴霾遍布的雨天,人行道上湿漉漉,今年是2023。两个疯子并肩而行的倒影在水洼里破碎又重构。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假装自己有一个又一个目的地;路怒的司机们拼命忍住把喇叭摁爆的冲动,烟卷从车窗掉下来洇湿在水坑上。或许他们要去买面包,或者是去东方朋友那里蹭饭,抑或只是单纯和挚友散步而已。但只有一点我敢肯定,他们是自由的,他们是有思想的,他们是【人】。
谨以此篇,致理想主义者们。
再见了,所有的蒙娜丽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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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戏外杂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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