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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封信

信封被小心翼翼地打开,炎真深呼吸一口气,展开里面薄薄的信纸。

信封上的字虽然是意大利文,但信件内容却是用了端正的日本文字书写。不过无论是哪种文字,炎真都能一眼看出它的主人是谁。

【敬启 意大利的冬天比日本要难耐一些,不过很快就要到春天了,不知你最近是否安好呢?

好久没有写过信了,已经忘记是不是应该这样开头……随便吧。反正我就算什么也不写,你也会明白我最想说什么。

不过别的事情我想还是需要详细写一下,鉴于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

我看见你在那棵大树上刻下的暗号了,这让我明白你和我一样,也已经被莫名其妙地送到了几十年前。我虽然不懂基石的用意,但既然它这样安排了,我也就只能安然处之——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过去几十年里我都是这样做的。

我从最近一份报纸的寻人启事上得知了我失踪长达一年的事实。很遗憾,我的童年记忆中并没有此次事件的起因及经过,尚且认为这是未知的历史变动带来的影响,暂时没有别的头绪。

我不敢保证其中有没有出什么差错,也不敢保证这就一定是个好兆头,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允许我同你像以往一样面对面地商量——很不幸的是,我在原本所处的时空与基石接触时间过长,导致味道闻起来大概和这个时空……不太一样?

我不知道严谨的科学家要怎么称呼这种现象,但以我的话来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基石的意志出于安全起见,暂时将我排除在了世界之外,这导致我整个人的状态十分诡异,或许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并恢复正常。

……是的,说起来有点灵异,我现在触碰不到这个时空的任何人,也无法让任何人触碰到我,当然也没有人能用视觉察觉到我的存在。我对于这个时空来说简直就像是个幽灵。好在死物还是能够触碰的,因此我打定主意提笔给你写了这封信,希望你能收到,且不要太过担心我。

如果可以,请委婉地……算了,我父亲的神经或许不太能理解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将这封信交给里包恩,并向他说明所有起因经过。如果你见不到他,或者现在的彭格列不能让你信任,那么就算了吧,不要为我涉险。

不要为我涉险。我再说一遍。

还有……对不起。

我很想你。

P.S.纸笔是从那间我们经常光顾的便利店里偷借出来的,恐怕你得帮我向店主道个歉并给他付点钱……

敬具

沢田纲吉

xxxx年x月x日】

细致地看完每一个字,又在熟悉的字迹间读到久违的安心感后,炎真才吸吸鼻子站起身,将信封和信件叠好,慎重地放进书桌下面带锁的抽屉里。

不是不担心,也并非不怨愤,他们两人一向心有灵犀,都十分明白谁先死去,剩下的那个人必定痛苦万分。因此炎真一开始是确实有些埋怨的,但阅及信件末尾带有深意的“对不起”三个字,便仿佛看见纲吉那双泛着夕色柔光的棕色眼眸盈满内疚地注视自己,他内心深埋的痛苦与随之带来的寂寞等等一切情绪瞬间便烟消云散,不知所踪。

他拉开了房门,不出所料地看见自己的父亲以有些滑稽的姿势趴在他门前,维持着偷听的动作。炎真无奈地呼出一口气,给了父亲一个“你赶紧站好我可以当做没看见”的体面眼神。

“咳......是炎真啊,有什么事吗?”古里真心虚地摸摸下巴上拉碴的胡子。

这问题该是他问才对吧?炎真早已习惯了父亲那属于艺术家独有的跳脱性格,也没有反驳,只是抬起头问他:“爸爸,我的存钱罐呢?”

古里一家生活虽然称不上贫苦,但也算不上富裕,西蒙家的女主人为了自小培养两兄妹省吃俭用的习惯,给他们每人各买了一个存钱罐,平时的零用钱都存在里面。两兄妹都不怎么爱花钱,所以这些年下来倒真是存了不少。

西蒙家男主人突然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个东西,他摸摸脑袋回答:“哦,那个存钱罐啊,在书房里摆着呢,怎么了?”

炎真当即扭头往书房走,“要用。”

“要用?干什么用?”好奇的老父亲亦步亦趋地跟着儿子进了书房,见儿子举起了陶瓷的存钱罐举到头顶,竟然是真的准备砸掉,忙惊讶地问:“你不是说留着等以后娶老婆再用吗?”

炎真动作一顿,好似也突然想起了他小时候这句不经意的童言童语。他缓缓回过头,一言不发,却将复杂难辨又略带暗爽的诡异视线投向了他莫名其妙的父亲。古里真被看得一阵毛骨悚然,他前思后想,当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能让儿子用这等奇怪的眼神看他。

就在这时,炎真终于下定决心般转过头,“啪”的一声摔破了存钱罐,低下身子收拾着地上散落的钱币。同时,古里真听见儿子用尚且稚嫩但清晰的嗓音坚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对。是给老婆用的。”

可怜的西蒙家主被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吓得脚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陶瓷碎片上,随后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

西蒙家的大少爷要娶老婆了。

这件事在男主人的云霄一叫中迅速传遍大宅,上至西蒙夫人下至打扫的阿姨,在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将这件事情传到了连炎真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程度。好在本人并不是特别在意,他自顾自收拾好钱币又清点了一番,才满意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给纲吉写一封回信。

等到妹妹古里真美推门进到哥哥的房间时,炎真正好写完信件最后的署名,揉揉手腕放下了笔。八岁的真美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信上并不是她熟悉的意文,倒像是最近父亲教他们的日本文字。

她对这个并不是十分感兴趣,没有过多关注,看着哥哥将信件放入信封中后,她才开口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要和别人结婚了呀?”

炎真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过度反应,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还太小,还不能结婚。”

“那长大后呢?”年幼的少女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炎真瞄了一眼房门外拉了西蒙家主一起偷听的西蒙夫人,悄悄扯出一抹戏谑的微笑:“怎么啦?真美不高兴了?”

女孩儿鼓起腮帮子:“哥哥结婚了是不是就不要真美了?”

“不会。”炎真把真美抱起来放到膝盖上,当着她的面在信封上用意文光明正大地写上“给我阔别已久的恋人”几个大字,而后想了想又答:“我们结婚了,你就会多一个疼你的哥哥了。”

真美不太懂这之间的因果关系,但只是皱起小眉头追问道:“那个哥哥好看吗?”

“好看。”曾经蝉联意大利黑手党最想嫁男人榜单前五名。

“有哥哥那样厉害吗?”

“有。”能一拳把复仇者首领送上天的可怕男人。

“他会对真美好吗?”

“他对大多数人一直都很温柔。”整个意大利公认最好相处的黑手党首领。

“好吧。”真美终于结束了提问,回给哥哥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那哥哥们要快一点长大结婚哦,真美想要多一个哥哥~”

炎真表情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门外听完全程对话后,被巨大的信息量惊到掉色的西蒙夫妇不约而同在心底呐喊:你到底要努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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