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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为什么是翻窗,而不是走门?

因为来不及了。

两人姿势不太雅观的时候,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正从红袖阁侧面绕道向红袖阁后方极速而来。

刚刚郗月急着抓裴朗,又怕暴露武功,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撩裙子狂奔,从侧方绕到红袖阁后方。

现在吃瓜群众们原路追过来了。

若非如此,裴朗还得找理由转移一下郗月的注意力,努力寻机摆脱郗月,郗月还得多压裴朗一会儿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哪能这么快就达成共识。

在那些人转过转角的前一刻,裴朗险之又险地关上唯一敞开的窗户,上栓。

郗月:“……要面子哦?”

裴朗:“本公子是顾及你的面子。”

郗月:“我已经被人围观一路了,不在乎什么面子。”

裴朗:“……你一个女子,怎可如此不顾名声?郗家的脸面也不要了?”

郗月很想说,她还真不怎么在乎郗家的脸面和名声,但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交浅言深,便住了口。

她换上娇羞的表情,双臂如蛇一般缠上裴朗的手臂,吐气如兰道:“若十三郎愿意,人家可以为了你,为了裴家的名声……嗯哼。”

裴朗听到郗月的声音,登时打了个哆嗦,仿佛有一道电流,从尾椎直窜头顶,将他劈得外焦里嫩。

他如同甩开毒虫一般甩开郗月,向侧方跳出三步远:

“你,你,你正常些。”

郗月又缠了上去,这次,裴朗没能再甩开她。

郗月不容置疑地拉着裴朗向红袖阁前面的大堂走去。

“十三郎啊,我可是把你的红颜知己带回来了呢,你怎能看都不看一眼就跑,多伤红颜知己的心啊。”

“祖宗,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裴朗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那双看似柔弱的小手,无奈放弃,“我就是在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对你吹了声口哨,冒犯了你……后来你也把我送进大牢,报复回来了啊。你后来到刑部来救我,我很感激,所以你看上琴韵,我就为琴韵赎身,把她送给你当丫鬟,算是两清了。你就放过我吧。”

郗月:“不成啊,十三郎。为了救你,我和你兄长的亲事不成了,所幸司徒大人和裴三夫人垂怜,让我和你能再续前缘,我怎么能放开你呢。”

郗月意识到,裴司徒恐怕什么都没有告诉裴朗。

郗月一直觉得裴司徒的行为有些奇怪。

第一件奇怪的事,是他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势和人脉去救裴朗。若说他惧怕邵司马……他与邵司马已经斗了近二十年了,各有胜负,不差这一回小小交锋。但裴司徒却全无动作。

第二件奇怪的事,是他让郗月去调查裴朗是否适合继承裴家家主之位,让郗月去说服裴朗继承家主之位。

裴司徒宦海沉浮多年,手下有无数暗探,有庞大的关系网,以前是灯下黑没主意到裴朗,被郗月提醒后,他自己就能把裴朗调查个底朝天。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做,一切都交给郗月处理。

而现在,若是裴司徒曾经对裴朗透露过一点点有关郗月的信息,裴朗也不至于把今日之事归结到他与郗月那点小小的恩怨上。

到底是什么,让裴司徒顾忌至此?

郗月悄声说道:“十三郎,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你的就是我的,包括你的女人和产业。来,告诉我,除了红袖阁之外,你还有那些产业呀?”

裴朗:“谁说红袖阁是我的?我只是客人,客人!”

“嗯……虽然我只翻看过一点点那密室里的东西,呃……我可以不认识字,对,我不识字来着。”郗月说道,“没关系,我可以只认识钱。”

裴朗:“……你不会是因为我有钱,才舍了兄长,选我的吧?肤浅,太肤浅了!你好歹是女侠,何至于为了一点点钱财,放弃大好前途的兄长?”

“一点点钱财?那是一点点钱财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文会楼也是你的。”郗月夸张地说。

裴朗震惊,声调都拔高了两度:“文会楼密室你也去过?”

“嗯呐。”郗月坦然承认。

裴朗半天没能说出话来,憋红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指着郗月吭哧吭哧半天,才塌下肩膀认输:

“你要多少钱才肯退亲?”

“为什么要退亲?”郗月不解。

“你原本是兄长的未婚妻。便是与兄长婚约不在了,我也不能……弟夺兄妻,人伦何在!”

“啊,原来你还在乎脸面、名声啊。”郗月看裴朗成日混迹青楼,也不像他兄长裴十一那样在朝廷挂职,更不在乎别人怎么非议他,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不在乎脸面和名声呢。

原来不是啊。

“我只要银钱,不退亲。”郗月笑眯眯道,“只要跟你成了亲,你的钱财便都是我的了,为何要退亲?”

这意思很明显,她不要脸面,也不要名声,只要嫁给裴朗,抢他的钱。

裴朗:她明明可以强抢,却还要嫁给他后才拿走他的钱,真的很为他着想呢。

裴朗:“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嫁给我啊?我就是一纨绔,花心的纨绔,不会对妻子忠诚的。在京都有私产的世家公子多的是,比红袖阁和文会楼挣钱的行当也比比皆是,你何必非得嫁给我呢。”

“对对对,你是花心的纨绔。”郗月一边敷衍一边带着他进入大堂,“既然花心,娶了我又能怎样?不过是多养一个我而已。”

郗月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坐在大堂中央的人影身上。

见到她的反应,一门心思想说服郗月退亲的裴朗也跟着看过去。

大堂很安静。

大堂中间坐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妇人,她锦衣华服,高髻凤冠,凤冠的凤眼处镶着两颗拇指粗细的红宝石。

她身后立着四个身姿、容貌皆为上乘的年轻丫鬟,身前两侧各立着十个带刀侍卫。

妇人的正前方站着一个同样锦衣华服,满眼心疼的青年男子。

只不过,青年男子的心疼的对象不是那妇人,而是跪在妇人身前,正在抹泪的琴韵。

杜妈妈也一脸为难,手足无措地跪在一旁。

而在稍远的地方,红袖阁的姑娘们尽皆低眉顺眼地候在一处。

大堂里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到诡异。

再远,红袖阁的大门紧闭,把吃瓜群众们的“嗡嗡”议论声挡在门外。

裴朗见状,在郗月耳边悄声说道:“是安平长公主。走,我们离开这里。”

郗月看他一眼,“我们走了,你的红颜知己们怎么办?”

“杜妈妈会处理的。”

这时,许是听到郗月的声音,那妇人转过脸来,看向郗月这边。

妇人面如玉盘,妆容精致,眼神……犀利。

郗月抓着裴朗手臂的手往上移,揪住裴朗的耳朵。

“嘶——疼疼疼。”裴朗弯腰叫痛,却没挣脱。

郗月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年轻妇人。

那年轻妇人视线在郗月身上打量两圈,又看看裴朗,突然露出笑容,道:

“想来这位便是郗家九姑娘了?”

郗月揪着裴朗的耳朵,走到妇人面前,问道:

“你是……”

有丫鬟忙上前介绍:“这是安平长公主殿下。”

然后又介绍站在安平长公主对面的男子:“这是驸马爷。”

安平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胞姐。

驸马温显之,乃是温司空的嫡长子。

前几日刚在街边听说过这两人的郗月,放开揪着裴朗耳朵的手,给长公主行了个礼,道:

“见过长公主殿下……和驸马。”

裴朗揉了揉耳朵,也行了个吊儿郎当的礼。

安平长公主没理裴朗,只对郗月道:

“我前几日便听人说,你成了裴十三的未婚妻。裴十三跟我家这个一样,流连烟花之地。唉!你走上了我的老路,偏偏你还不似我这般有皇家撑腰,恐会被人欺负……”

说到这里,安平长公主扫了一眼裴朗,很明显,她说的会欺负郗月的人,是裴朗。

“……没想到,今日见到你,才知道你竟能镇住裴十三,想来未曾受他欺负,可是有人替你做主?”

郗月听过市井流言,说她背靠裴司徒,裴朗拿她没办法,才会任由她欺负其红颜知己琴韵。

现在安平长公主这么问,显然她也听过这个流言。

虽然这个流言很不靠谱,但……

郗月笑了笑,道:“民女运气好,有裴三夫人为民女撑腰,力气也比旁人大些,他欺负不了民女。”

虽然她这么说,但她知道,安平长公主一定会认为,给她撑腰的是裴司徒,而不是裴三夫人。

京中人人皆知,裴三夫人管不住裴十三。

这是裴三夫人自己传扬出去的,只为掩盖自己未曾教养过裴十三,以后也不会管教裴十三之事。

“那便好。”安平长公主笑着牵住郗月的手,道:“这夫君啊,就是要好好管教,否则总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不着家。”

她说着向驸马的方向瞟了一眼,话锋一转道:“我家这个,今日一听说琴韵回红袖阁了,就急哄哄赶过来,说是要给琴韵赎身,免得再受……折磨,我争不过他,只好随他来赎人。”

郗月低头看看安平长公主的手,又看看一旁抹泪的琴韵,笑道:

“驸马是怕琴韵被民女折磨?那你可来晚啦。琴韵现在已经我身边的丫鬟了。”

“不可能。”温驸马脱口而出。

安平长公主也面露怀疑。

郗月从怀里取出琴韵的卖身契,展开给安平长公主看。

安平长公主:“还真是。”

随即,她又看看惊惧到差点晕过去的琴韵,露出满意之色,对郗月道:“既然她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们就不夺人所好了。”

“殿下,不可以。琴韵在她那里,会被她折磨死的。”温驸马急切道,又对郗月说道:

“你把琴韵卖给我,多少钱都行。”

郗月看看安平长公主,安平长公主对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郗月面向温驸马,敛起脸上的笑容,淡淡地道:“不卖。”

“你别以为有裴司徒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不过是区区民女,本驸马便是在这里打杀了你,他姓裴的能把本驸马怎么着?”温驸马怒了,又指着裴朗骂道:

“你还是男子吗?竟让个毒妇肆意折磨你的红颜知己,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你杀邵七时的血性去哪里了?妄你还自称京都第一纨绔。”

“驸马爷可别乱说,本公子可没杀邵七。”裴朗连忙澄清,“有郗九给本公子作证。”

温驸马还要说什么,被安平长公主打断:

“驸马,你过分了。”

说完,她也不等温驸马再说什么,对郗月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我没管教好他……这便带他离开。”

她示意侍卫们把温驸马架走,自己也跟郗月告别,让人开门,离开了红袖阁。

郗月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长公主,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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