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水间回到自己的工位以后，向来很快就能进入工作状态的李舒窈，坐在电脑前迟迟无法进入状态，心里痒痒的特别想知道事情的后续。
原来吃不到瓜的人真的会上蹿下跳，坐立难安。
李舒窈托腮思考了一会，从背包里拿出粉饼假装补妆，实则通过小镜子偷窥办公室里的两个人。
他们似乎陷入了争执当中，只见魏骁时而激动站起，时而落寞坐下，这场争执更像是魏骁一个人的抗辩。
审判者周昀则翘着二郎腿，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漠，一副老神在在，胜券在握的模样。
这场争论中，很明显魏骁处于下风，李舒窈替人着急的毛病都要犯了。
虽然魏骁作弊是不对，但是让一个小白自己写代码，却不许他求助就对吗？
还是说，周昀其实只是想让魏骁知难而退？
李舒窈一边转着笔，一边思考着。
这段时日相处，别看魏骁总是傲气凌人，但只要顺着他的毛捋，把他捋舒服了，他就跟倒豆子一样什么都倒出来给她听，愣头青一个，这种一眼就看到底的性格，李舒窈觉得还挺真实可爱的。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心思深沉的周昀，她有时候真看不懂周昀的脸色，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还有很多事，她后知后觉总感觉不对味，明明想好了要离他远远的，但结果却是和他有了更多的纠缠。
她就好像可怜的汤姆，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个念头一起，手中的笔恰好掉落在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手中的化妆镜里，一道凌厉的目光从镜面反射到她眼里，她都忘记是第几次在镜子跟他对视，他身上像是有雷达，总能准确无误找到她。
“啪嗒”，李舒窈果断合上化妆镜，当做无事发生。
一定是她近来跟他纠缠太多，脑补出来的东西，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性缘脑，就是跟一个陌生异性接触多了，很容易想入非非代入恋爱关系，会阻碍正常的交往。
更何况他们也算不上纯洁的异性关系，是有过关系的男女关系 ，这种情况更容易影响她的判断力，错将荷尔蒙当做喜欢。
母单太久，连怎么样才叫喜欢她都不知道，或许她真应该在高中的时候就跟那个人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
“舒窈。”
“哎。”
李舒窈回过神来，有一个男的站到了自己旁边，手撑在李舒窈的桌面上，指着她的电脑说：“刚给你发了个邮件，有个要注意的事情得跟你说一下。”
他的工牌恰好只露出了背面，她看不到名字，李舒窈怕自己认错人，于是伸手替他摆正，看到上面的名字后，才知道对方是杨耀。
杨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工牌被她摆弄了一下，便问道：“怎么了？”
李舒窈指着他工牌上的贴纸，灵机一动道：“没什么，我看到杨组长的工牌上贴了一个米老鼠，一时好奇，像杨组长这个年纪的人应该不会喜欢这么卡通的东西吧。”
“哦，这个呀，是我儿子贴的，他很喜欢米老鼠。”杨耀说到自己儿子的时候，眼底溢出了幸福的笑容，还跟李舒窈谈起了他才三岁的儿子最近有多调皮。
“上周末我和我老婆带他出去公园玩滑梯，结果他不小心摔破了膝盖，哭得很厉害，我老婆就给他买了米老鼠贴纸，这家伙马上就不哭了，回去路上一直在玩贴纸，车里也贴得到处都是，还不许撕。”
“看来杨组长家庭很幸福呢。”李舒窈真心恭维了一句。
杨耀不知道想起什么，站直了身子，掏出手机来：“哎，舒窈，你年纪也不小了，平时下班我看你总是一个人走，怎么男朋友不来接送呢？要是还没男朋友，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我有几个单身的朋友……”
杨耀和所有已婚人士一样，对未婚人士的婚恋状态保持着充沛的热情，李舒窈险些被他的热情所淹没，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赶紧将话题转回到工作上。
*
仅有一条走道之隔的办公室里，魏骁已经说到口干舌燥，但周昀似乎没有在听。
他的目光绕过魏骁，落在玻璃窗外，正在跟人交谈的李舒窈身上。
因为视角限制，他看到李舒窈碰了杨耀的衣服一下，不知道说了什么，杨耀笑得很开心，两个人仿佛一见如故聊了起来。
他对杨耀有印象。
准确的来说，他对李舒窈所在组里的每个人都大致了解过，基本上都有对象，其中已经结婚的有四个，杨耀就是其中一个。
杨耀正在看李舒窈记录自己刚才的要求，忽然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环顾四周，办公室里人人都低头忙自己的事，难道是他的错觉？
杨耀歪了一下脑袋，视线转到走道旁的办公室里，因为他的站姿恰好正面对着周总办公室，稍一抬眼，就与办公室沙发里坐着的矜贵男人对上视线。
他正在看自己。
杨耀马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却换来他更冷漠阴沉的凝视。
杨耀的笑容僵在脸上，只好讪讪低头移开视线。
他从周总的眼神中读到了敌对的感觉，顿时汗毛直立，周总可是整个公司的掌权人之一，不可轻易得罪，但是他似乎根本没有机会跟周总有交集，又何来得罪一说？
是不是他看错了？
当杨耀再次确认的时候，李舒窈也恰好抬头看他。
她注意到杨耀在看周昀的办公室，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周昀越发冷峻的侧脸。
他忽然抽身离开真皮沙发，独自来到落地窗前站定，只留给她一个冷淡到极致的背影。
背影不会说话，李舒窈自然也无法从他身上看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只是一种直觉，李舒窈觉得那个男人在生气。
大概是魏骁说错什么话惹他生气了吧，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有的时候男人心也挺难琢磨的。
李舒窈收回视线，笔尖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圈，黑色的小圆圈密密麻麻，组成了一团乱麻。
*
魏骁推门出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杨耀已经跟李舒窈交代完任务离开。
魏骁一屁股坐到自己的转椅上，脑袋一仰，靠在靠枕上唉声叹气。
李舒窈把笔记本放到一边，瞟了魏骁一眼，见他颓唐的模样，忍不住担心问道：“怎么样，你哥很生气吗？”
“是啊，他不想让我留在这儿了，想让我回学校。”魏骁望着天花板，脸上忧愁十分明显。
看来真是魏骁作弊这件事让他不高兴了。
“那你还是听你哥的话，回去吧，高中生就该好好在学校里念书。”
“不回，学校无聊透顶，回去我也是睡大觉，还不如提早出来见世面。”魏骁态度也还是很坚决。
人家亲哥都劝不动，她一个陌生人说的话也大概会被无视，李舒窈知道自己也许多说无益，但实在不想看到他在这虚度光阴，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课是什么吗？”
魏骁瞥她一眼：“什么？”
“计算机课呀。一周有两节，周一和周五，那时候电脑游戏还没有现在那么多，我记得有个游戏叫做极品飞车，我玩得贼溜，班里随机PK，我都是拿第一的，看不出来吧。”
李舒窈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就像天边的上弦月，感染力很强，魏骁不由多看了两眼。
魏骁对她的话题很感兴趣，他第一眼看到李舒窈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个乖乖女，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看不出来，舒窈姐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乖学生，都不打游戏那种。”
“那得怪我爸，我爸以前是个游戏狂魔，我妈不在家的时候就带我打游戏，那时候市面上大部分的游戏我爸都买过，沉迷游戏的结果就是成绩一落千丈，我妈说我以后就去网吧给人开机子算了，但是我爸就夸我游戏玩得好，将来还可以设计游戏赚钱呢。”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我爸说得有道理，所以高中就开始了解编程，我发现学编程英语和数学很重要，所以学得特别用功，高考的时候这两科可是我最高分的科目。”
“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但是光有兴趣没有能力你什么也做不了，学编程要有基础的英语能力和一点数学的逻辑思维能力，基础你可以不精，但不可以没有。就算是比尔盖茨，他也没有高中没毕业吧。”
她平时都没机会跟人说这些，好不容易有一个听众，当即忍不住炫耀了一回。
说到比尔盖茨，魏骁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说的也是，比尔盖茨是在哈佛辍学的，他要超越偶像，起码也得在麻省理工辍学才行。
但他还有别的事要做，没处理之前，他绝不回学校。
这件事魏骁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他摸了摸鼻子，冷嗤一声：“我又不是蠢货，我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不是现在回，在我回去之前，你能教教我一些基础的编程知识吗？”
李舒窈有些为难，刚刚杨耀给她安排了新工作。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还有工作，没那么多时间。”
“没事，我自学，看不懂再问你。”
*
魏骁这次还真是下定了决心学编程，魏思带给他的编程书，他已经翻到二十几页了，中途碰到不会的，他都会特别标记一下，等李舒窈吃饭休息的时候，他才去找她。
这样循规蹈矩，认真学习的日子，魏骁已经坚持了三天。
因为之前魏骁有求于她，喊她舒窈姐后一直没改口，况且他十分上道，各种好吃好喝的都想着她，李舒窈耳根子软，在一声声姐叫声中迷失了自己，教导他更上心了。
每次他想偷懒的时候，李舒窈都会凑过来看一眼他的进度。
李舒窈对他实行夸夸政策，情绪价值一上来，魏骁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知不觉进入到正向的学习循环中。
每天中午，两人都结伴去食堂吃饭，魏骁顶着一个红色刺猬头，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李舒窈作为他的饭搭子，总会收到很多注视，起初她拒绝和他一起吃饭，但魏骁像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李舒窈也只能随他便了。
在窗口打完饭，魏骁和李舒窈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落座。
刚入座，魏骁就站起身：“舒窈姐，喝什么，我给你拿。”
李舒窈拿着托盘，在饮料区瞄了一眼：“红枣酸奶吧，谢谢。”
魏骁应了一声，殷勤地替她跑腿。
等魏骁走了以后，李舒窈安静用餐，她工作时碰到一个难题，卡在某个关键节点上，导致上午进展缓慢，思来想去决定下午去问问其他组员。
有几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坐到她旁边，聊天音量不小，还时不时瞥向一旁低头吃饭的李舒窈。
“魏二少也太殷勤了吧，全公司上下谁敢使唤他呀。”
“羡慕啊？有本事你也坐到他旁边去。”
“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我可没那些歪心思啊，别人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呐，都摆在脸上了。”
李舒窈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对外界的一切就会变得分外迟钝，再加上刷手机找资料，压根就没注意到她们。
她们讲了半天也没见李舒窈有反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白费许多口水。
恰好魏骁回来，一眼就瞥见她们几个，脸色瞬间挂了下来。
他对这几个女生有印象，他刚来的时候对他殷勤备至，时常在各种地方跟她们偶遇，装作不知道他身份，弟弟长弟弟短的撩他，一点儿距离感都没有。
魏思说得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舒窈感受到桌面一阵震动，一瓶酸奶放到了她面前。
魏骁脸色不佳地入座，侧头看向旁边的几个女生，她们朝魏骁打招呼，却迎来魏骁不留情面的驱赶：“我吃饭时不喜欢跟陌生人离得太近，会倒胃口。”
李舒窈抬头，就看到那几个女生纷纷起身离开，不由帮她们说了一句：“你别太凶了，她们是女孩子。”
魏骁冷哼：“女孩子又怎么样。”
李舒窈咬着筷子问道：“你在学校女生缘是不是不好啊？”
魏骁把自己盘里的鸡腿丢到她碗里：“好得很，劳您费心，吃的能堵住你的嘴吗？”
李舒窈把鸡腿夹回去，拒绝道：“不要，你自己吃。男生太凶，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魏骁对此嗤之以鼻：“我才不找女朋友呢，我兄弟谈了个女朋友，不仅天天管着他，还奴役他，烦得很。”
李舒窈笑了笑没再接话，她一个母单也没什么资格做另一个母单的恋爱指导。
*
又过了几天。
魏思来找周昀的时候，看到自家弟弟在看编程书，连游戏都不玩了，不由啧啧称奇，感叹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敲响周昀的门，周昀正在处理工作，瞥他一眼没说话，魏思一进门就忍不住问魏骁的情况。
周昀盖上文件，冷冷瞥了一眼凑到李舒窈身边问问题的魏骁，过分亲密的距离，让他有些牙酸，咬着牙，压下去那股酸气，才不咸不淡的说道：“不知道，想开了吧。”
魏思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欣慰的望着外面学习的魏骁，夸赞道：“难得，这孩子从小就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李舒窈有点东西啊，要不我把她聘做我弟弟的家教老师得了，工资翻倍。”
“不行。”周昀拿了份新文件打开，头也不抬地拒绝了他。
魏思嗤笑一声：“开玩笑呢，不跟你抢人，不过你们俩怎么半点进展都没有啊，都这么近水楼台了，月亮还捞不上来。”
周昀对他的疑问保持了缄默。
就算是在同一个办公室，也不一定有合适的机会碰面。
她在意办公室里的流言，所以竭力跟他保持距离，这点他可以接受和理解，但是私下偶尔碰上，她又故态复萌，将他无视个彻底。
他冷了她好几天，最后还是主动来找她。
昨天故意把车停在她家楼下，想要跟她假装偶遇，结果她戴着耳机从他面前路过，一如多年前一样。
他也是个骄傲的人，三番两次低头给她台阶，她总是一脚踹翻，再扬长而去，她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要是他能放弃，早八百年就放弃了，也不知道李舒窈给他灌了什么**汤，为什么就这么难割舍，靠近了又被推开，一次又一次。
周昀内心升腾起一股无名恼火，看到外面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嫉妒与不甘将他的理智不断蚕食，他扯开领带松开些，捏了捏鼻梁骨。
魏思见他难得如此烦躁，不由轻笑一声，问道：“要不要哥给你支个招。”
周昀睁开眼，清冷的眼眸盯着他，没开口，但是意思很明显，他也想听听魏思有什么高见。
魏思单枪直入道：“直接追啊，好女怕缠郎嘛。”
周昀冷笑道：“要是直接追有用，安秘书怎么没被你追到手？”
“啧，伤人了啊，她那个性格和李舒窈不一样，水泼不进，针扎不透，毫无破绽可言，我看李舒窈性格挺好，怎么就那么难追呢？你到底追过没有？聊天记录给我看看，我给你参详一下。”
魏思起身管他要手机，周昀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他的手机上，难得躲闪开魏思质问的眼神。
魏思觉得奇怪：“干嘛，很露骨不给看？”
周昀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没她微信。”
魏思：“……”
牛逼！
周昀：网恋失败的pts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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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雷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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