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气血亏得太多,李昭自生产后整日里都是昏昏沉沉的,除却用膳,其他时辰大都在睡。
慢月几个看在眼里,不免有些焦急,“苏溪姑娘,殿下整日里都在睡是为何?”
苏溪看着李昭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都有些微弱,皱眉心疼道,“还能如何,她底子薄弱,生产出血致使气血亏空的厉害,现下万万不可进补太过,还是徐徐图之为好,御医开的方子我看过了,将其中几味药材换了,让人依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吧。”
寻月拿着方子连忙出去了,只听偏房里婴儿的啼哭极为响亮,不一会儿乳母过来说道,“小公子一直啼哭不止,几个乳母都奈何不了,慢月姑娘您看是否让公主哄哄,许是小公子想念母亲了。”
慢月为难道,“这……公主刚刚睡下……”
不待慢月决定,苏溪就不耐开口,“你们这些乳母经验足都没办法,殿下抱着就能好了不成?连这些事都做不好,要你们这些乳母有何用?殿下现在身子弱,正是恢复的时候,是万万不可操劳的。”这一番话说得极为严重,乳母也只好退了下去。
慢月担心道,“这不太好吧,万一小公子啼哭不止再出什么状况怎么办?”
苏溪隔着屏风往里看,李昭单薄的身子在被衾里几乎看不出来,她叹了口气哼道,“自作自受,当初劝她多多思量自己身子,现下看着比之前想的更严重了。那孩子我看过了,健康的很,用不着担心,你们几个还是多多看顾殿下吧。我这两日回趟家寻趟祖父,看看殿下这样的状况如何调养。”
李昭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室内一片寂静,听得李昭唤人,慢月进了来,“殿下醒了,可是饿了?”
李昭示意慢月将自己扶起来,半靠在靠枕上说道,“天天躺在床上,哪里就那么容易饿了,怎么不见其他人?”
“寻月在看着药,酹月去准备膳食了,望月陪着小公子去前厅了,柳家来人了,驸马和小公子都在前头呢!”
有了这个孩子后,吴氏便将他当成了宝,这两日天天往公主府跑也是常事,李昭现下精力不济,懒得再去演什么贤惠,知晓望月在前头也就不再过问,“明日里洗三,府中必定热闹,除却亲近之人,其他来人一概不见。更是要提醒下面的人小心谨慎,不要出什么差错。”
慢月回道,“殿下就不要操心这些了,一切自有驸马做主,您就安心养身子好了。”
李昭摇头,“父皇赐名,这两日里迟迟没有结果,想来也就到明日了。其他人见父皇如此重视,怕是都要过府道贺一番,做足了准备,以保万无一失的好。”
李昭让慢月将孩子衣物拿过来,检查过一番才放下心来,慢月笑道,“殿下从前从未在乎过这些细节,如今做了母亲,事事都操心起来了。”
李昭闭目养神道,“我记得小时候,许多衣物都是母亲亲手准备的,就连我和阿悯都是在母亲跟前长大,现下我精力不够,有些事交给了乳母绣娘,也只能做些这种小事了。”
“殿下现在还在坐月子,自然精力分不出来照顾小公子…”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子里一阵窸窣,不一会儿柳怀远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见李昭醒了笑道,“刚刚用膳时见你还没醒,就没让人打扰,母亲下午来过,刚刚我才把人送走。”
李昭见孩子在柳怀远怀中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笑道,“你现在抱着他是越发熟练了,我看他在你身边比在乳母身边乖多了。”
柳怀远将孩子抱到李昭身边,托着凑到李昭身边,那孩子一见李昭,眼睛圆溜溜看着她,像是在笑,柳怀远看着说道,“你看,孩子一见到你就笑了,他呀,定是最喜母亲的。”
李昭伸手摸摸孩子的脸,“还这样小,哪里分得清人。”
“你我的孩子必然是个聪慧的,定然知道是谁辛苦将他生下的。”柳怀远将目光从孩子的身上移到李昭脸上,心疼道,“我看你脸色还是这般不好。”
“哪里就那么容易恢复,总得养上月余。”
柳怀远攥着李昭的手摩挲,这室内密不透风,夏日里李昭的手还冰的吓人,他不禁想起生产那日得信惊慌赶回后见到从屋里一盆盆送出的血水,还有李昭嘶哑的喊声,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在忙碌,可偏偏自己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心头涌起一阵阵的后怕,将他这些月的喜悦和盼望全部吞噬,想着妇人生产不易,许多因此殒命的,心中只剩希望李昭平安的念头。
他站在院中,从日落到夜深再到清晨,他在心中将与李昭发生的一切回想了一遍,直到屋中传出医婆报喜的声音,直到孩子的啼哭传来,他屏气凝神却听不到李昭的声音时,他冲到了门口被医婆拦了下来,他一遍遍的问李昭的情况,直到医婆再三说她只是力尽晕了过去,他才放下心来。
等到医婆将孩子抱出来,柳怀远看着一个小小的团子,才有了这是他和李昭孩子的实感。他细细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眼前是一片湿润,认真对比着他和李昭的相似之处,终于是笑了出来,“这孩子眼睛像极了李昭。”
李昭见和柳怀远说话无人应,推了推柳怀远的胳膊,“怎么了?”
柳怀远回过神来,“殿下刚刚说什么?”
李昭无奈道,“我说明日洗三的事,你刚刚再想什么?这么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这些日子府上的事自然有我做主,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养好身子,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李昭皱眉抱怨道,“如今我是出不得屋,下不了床,就连些话本子都不让看,说是伤眼,除了吃就是睡,再不让我想些事儿,我都要憋疯了。”
柳怀远想了想,提议道,“那从明日起,我每日晚膳后给你读话本子如何?”
李昭挑眉,想着柳怀远这般正经的人怕是从小都没看过几本话本子,不知道其中那些话句他能不能读出口,看戏道,“当然好了,那我明日里让望月选几本送过来。”
陪着李昭用了些饭,又看着她喝完药睡下了,柳怀远才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府里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未到午时客已到了大半,朝中但凡有些关系的全都到了,浩浩荡荡一大帮人聚在前厅,李昭这处就留了李时悦一个,抱着孩子陪着李昭和孩子,李时悦怀中的勇哥儿总是忍不住探头去看乳母怀中的孩子,李时悦瞧着让乳母将他两个放到床上,勇哥儿现下能坐起来了,伸着胳膊想着去够弟弟,被李时悦拦了下来,“他们这两兄弟倒是能一同长大,倒是有的玩了。不过我看你样子倒是差得很,近来哥儿晚上不安生了?”
李昭摇头,“没有,这孩子白日里有乳母,晚上柳怀远回来了,都是他哄孩子,我倒是清闲的很,想来是恢复的慢了些。”
“既然有人替你看顾这,你就安心养着,多养些日子也好。这孩子还未取名?”
“父皇说了要给这孩子赐名,如今府中也只哥儿哥儿的叫着。”
李时悦笑道,“长辈赐名,自是喜事,你且等着就好了。”
谁知没一会儿慢月进来说道,“殿下,云家老祖宗来了!”
李时悦惊讶,连忙起身去迎,只见两位舅母扶着外祖母进了院子,“婆母今日说什么也要过来。”
进了屋来,老祖宗先是环视一圈,见屋中并无不妥,这才坐到了床边,拉着李昭的手说道,“诶,人老了总是不放心你们这些小辈,非得亲眼来瞧过才算安心,也是想着看看我这两个曾孙。家里这几个都是些不省心的,直到现在还没个成婚的,倒让时悦,阿昭超了过去。”
两位舅母赔笑,去看过孩子,笑道,“这两兄弟的,打眼望去倒有几分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老祖宗让把孩子抱近了些,仔细瞧过,谁知哥儿虽然没见过老祖宗,却是对着人笑了,老祖宗摇头道,“像他舅舅,当时我去宫中瞧你和明悯时,也是这样,瞧着不认生。”
一群人在屋里说着家常,就听望月进来说道,“陛下到了,现下正在前厅呢,哥儿的名有了,叫‘允朗’!”
“柳允朗。”老祖宗将名字念了几遍,“想来陛下也是想了许久的,这名字风光霁月的,是个好名字。”
眼见着到了正时辰,洗三礼开始,乳母将孩子抱了出去,外间吵闹的声音传来,柳怀远让人将前面的情景传了回来,李昭光是听人说也晓得多么热闹。等乳母将孩子抱回来时,还能见到他眼中忽闪着的光,李昭摇头,“看来也是个人来疯呢!”
寻月笑道,“殿下是不知呢,刚刚在前面,许多人争着要看小公子,乳母还怕吓到他,谁知小公子是一点都不怵,对着谁都是笑着的。陛下还抱着小公子许久呢。”
望月接道,“小公子当真是讨人喜欢的紧,幸而今日准备的盆儿够大,一家家扔进去的全是金锞子,太子殿下和云恂少爷即使人没到,也是让人来给添了的。”
李昭摇头道,“你呀!眼中只看着金银了。”
“小公子的福气,自然是越多越好了!今日陛下亲临,倒是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也不曾料到父皇会亲至。”
柳怀远忙活到傍晚才将人全部送走,李昭见柳怀远疲惫的样子,笑道,“今日当真是辛苦了,我光是听人说就觉得吵,更何况你还要在前面应酬,今日早些回房睡吧。”
柳怀远四下瞧瞧,问道,“允朗呢?”
“让乳母抱回去睡了,他今日见了那么多人,早就支撑不住睡下了。父皇刚刚赐名,你倒是叫的顺口。”
柳怀远俯下身子,轻轻搂住李昭,在她耳边含笑说道,“允恭克让,清风朗月,我也是盼着他将来能如此的。”
李昭低声道,“昭明有融,高朗令终。当时父母起名时便是择‘昭’,‘明’二字,想必朗也是其意。”
柳怀远又讲了今日席上的几件趣事,见李昭也有些累了,将她哄睡后去看过柳允朗才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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