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依然是银行来电，“古女士，您这段时间陆续小额转账是否有其他固定理财呢？”
“我行同事下午也有给您来电，您是我行白金用户，我行也有极其优惠的理财项目可以一次性大额转入的，您有需要的话可以添加理财经理详细给您介绍。”
古月明静静听着，话筒中只有沉默的呼吸声，对面再次确认，“古女士？您听得见吗？”
古月明深呼一口气，坐在沙发上双脚盘膝坐着，一只手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声音在这个姿势中也带着几分沉闷，“我想换个卡面，原先的卡丢了，直接带身份证去柜台补办是吗？”
“是的，来您最近的支行柜台办理即可。”
“之前说的即将到年度转出额度，我这张卡里没记错是有百万定存吧，线上转账额度限制这么多吗？”
电话客服听到质问，立刻专业素养极高回复：“额度都是按照数据模型测算的，可能是您用这张卡比较少，或者有自行在线上app调整过限额。”
古月明起身将身份证揣兜里，准备步行去最近的支行处理最后确认记忆里巨款的存在。
“嗯，那我需要带什么吗？身份证？”
“是的。”
一路步行，上班时间路过的商场人依然不少，她过往上班无所事事对着外面玻璃发呆摸鱼时，也曾思考过，上班时间在外面游荡逛街的是否都是不用上班就能有钱收的富二代。
现在想想古月明自嘲一笑，也有可能是她这样吃老本还为了心安理得编造故事的人。
幻想自己得到奇遇，她这样一路倒霉的人又如何会有幸运降临呢。
取到号，在大堂自助机器上先按照大厅经理的指引一步步点击输入百年不变的密码，将卡补办好选择邮寄。
短短五分钟拒绝了几次理财介绍和办理信用卡的邀请。
同样的指引坐在柜台上又一次按部就班回复并确认提升额度。
还打了一张余额回执单，取了一千现金，得到一封信封。
记忆里自己几乎在大学时期办理了各大行的储蓄卡，毕竟多份兼职的发薪银行经常各不相同。
现在想想好似唯独没有需要中国银行的，毕业、实习、转正一直干到今年辞职的公司发薪银行更不是，那这张卡只有可能是很早很早以前办理的，早到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没有什么消费需要一年出入五十万。
回家路上，古月明左手捏着信封，右手拿着手机反复查看这三个多月以来的转账记录，与自己常用的接收短信提醒的银行几乎是每日互相转账五千，时间赫然就是每天睁眼前收到“系统”奖励的时候。
根本没有什么高纬度看客氪金，更没有什么伟大的系统，伟大的自己，伟大的爸爸妈妈倒是有。
拿自己的钱左手倒右手哄自己健康生活，就像一个笑话。
古月明出神的盯着转账进出页面，脚步停滞。
她身后踩共享单车的男子本身扫的这辆单车车头就有点歪，差点没及时变向，用脚刹车，抱怨道：“美女，走路玩手机很危险的！差点撞到你啊。”
回过神古月明将手机锁屏，“不好意思。”
男子摆摆手，踩着单车径直走了，空气中飘着一句，“搞快点，等会迟到又挨骂。”
不用过红灯的古月明转弯就近小区。
回到卧室，左脚踩右脚直接将鞋子甩出去，本想直奔房间躺下，看着刚搬进来满心欢喜设计的小小衣帽间次净衣区，思考几秒，还是按照杨回来的习惯将衣服脱下挂起来，换上居家服。
爸爸以前说过，回家就要换居家服，在外面穿过的衣服不能进卧室。
可惜这习惯在失去他们后很难在狭窄的房间里保持，卧室跟客厅根本没有分别。
瘫倒在床上，古月明闭上眼睛，两天了除了水可以说是滴米未进，身体饥饿感连绵不断，她此刻只想睡觉，最好永远不用醒来。
人不吃饭可以活多久呢，养成健康习惯的古月明不知道医学上精确的答案，但是她知道自己四天就有些受不了了。
从银行回来，睡得昏天黑地，手机里一大串信息都没有回复。
心急担心的乔医生今天早上下了夜班直奔家里，客厅摆着没有收拾的玻璃渣也是他戴着手套蹲下去一片片捡起来，从楼上拿了大型家用吸尘器下来贴在地上仔仔细细搜索清理。
“谢谢。”古月明像客人一样，手里是乔清松倒好塞过来红枣豆浆，桌上还有另外一杯倒好的温水，都是她的。
乔清松没有追问发生什么，知道古月明早餐午餐都还没吃，熟门熟路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系上围裙，拿起菜刀开始做饭。
豆浆温度刚好入喉，古月明喝下去却觉得心间滚烫。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一想到这她面前除了蓝色围裙的乔清松其他的东西又好似变得飘忽开始旋转。
古月明手倏地握紧玻璃杯，力气越来越大，呼吸都停滞，屏气直至乔清松说：“盐没有了，用酱油调味吧。我等会给你拿点下来。”
背对着她的男子将她唤回到现实，呼吸续上，手掌放松，她将杯子放回桌上。
“你尝尝，这次没买到香茅，早上出门斩的新鲜排骨。”
乔清松给古月明挑了好几块长得最漂亮的排骨，全都夹到碗里，在米饭上堆成小山堆。
古月明拿起筷子，低头默不作声一连吃了好几块。
乔清松看她终于动筷，心里长舒一口气，好好吃饭问题不大，吃不下饭才麻烦。
餐桌上，他继续聊着这几天医院的工作繁琐，从上到下大家都在自查准备上级部门检查。
古月明听着，也附和道：“上次雨鑫说检查很严格，你上班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哦，身体重要。”
乔清松立刻接道：“你也是。”
这话确实没做到的不是乔清松是她，古月明放下筷子，乔清松看她吃饱，按照惯例将剩下的菜包圆。
古月明起身准备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乔清松这次没有争抢，收拾面前的两个盘子，一起走进厨房，洗碗机前面的空间不大，两个人挤在面前更小了。
手上碗筷被乔清松接过蹲下放在洗碗机，古月明主动开口解释道：“你别担心，我就是这几天跟你一样事情就工作有点多。”
“没事就好，照顾好自己，有事找我，工作帮不到你，我也能给做饭，做美味的小蛋糕。”乔清松并不拆穿，这周视频古月明并没有更新，一般都是七天一周期，这周固定时间早已过。
他总是这样体贴。
洗碗机结束工作，古月明将打包豆浆的保温壶交给门外的乔清松，“再见，早点休息，在医院食堂也要多吃点。”
工作繁忙的乔医生这周基本都要泡在医院。
说完古月明还加了一句：“你生日咱们在家吃还是？”
乔清松提起这眼中笑意蔓延，“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到时候提前发你位置。”
-
古月明没有做到她对乔清松的叮嘱。
她不忙也没有好好吃饭。
广播体操有在做，论坛接的几单私活这几天陆续在家里处理完毕，其他找上来和推荐的活一律已最近暂无空挡拒绝。
有一单仍然是林有辉介绍的，古月明同样已忙不过来为理由拒绝。
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说感谢要请他吃饭，可惜林有辉再次表示时间不凑巧，去其他城市出差了，只能等下次。
古月明给阳台的植物整理花枝浇好水，打开露营椅坐着，面向外面的风景，五楼不矮能看到远处一大片荔枝林，满眼绿色。
静不下心的人是看不进书的，书页上的字好像在跳舞，就是跳不进谷跃明脑子里。
她放下书，转身回客厅以手机替之，坐回椅子。
手机里不少娱乐软件，古月明点开划拉两下又推出，最终停留在相册。
一张张翻看，最近的照片就是跟乔清松爬山拍摄的合照，两人都笑得很开心，不过乔清松的脸是侧着看着古月明笑，那笑容跟他那张直勾勾盯着镜头的单人照一样浓烈。
往上翻是跟久久还有他一起露营那次拍摄的照片，闺蜜两人拍照头靠头挨得很近。
仔细拉大照片几乎每张她的自拍都能看到乔清松做水印的背景。
那张五个人在餐厅拍摄的举杯合照更是，坐在中间的林有辉强颜欢笑虽然也很帅但是比起另外“两对”还是逊色些。
一张张翻看照片，回忆也再次在浮现，所以怎么可能不是真实的呢。
她顶着外面的阳光，光线变换之际眯眼将视线投注回自家阳台，阳光洒在阳台一步步添置的诸多植物叶片上，煞是好看。
是自高中毕业后的她不可能拥有的绿意盎然。
房间空无一人，古月明轻声道：“还是要谢谢你系统。”
将近十天以来用尽方法，甚至有些神经兮兮都没砸出来的“系统”再次出现在脑海，四面环绕立体音长久不见还有点想念。
“你要谢谢自己，是你的自救。”
古月明放松的脊背再次坐直，露营椅天然让人往下陷，她干脆站起来，良久无话可说。
脑海中回荡第一次见面见面觉得熟悉，觉得清脆悦耳的声音。她恍然大悟，这活泼悦耳的声音当然熟悉，是古月明高中每每出门对着爸妈撒娇掐着嗓子的音调。
“所以我是对的，你就是我。”
古月明也不需要它的求证，匆忙走进房间，床头柜里颇具上世纪风格又大又厚的全家福相册集里不少一家人的合照，往后翻还有死亡证明，销户时谎称不见的父母的身份证。
看着桌子上高中缠着爸妈找专业摄影师拍的合照，少女的面孔上洋溢着幸福，爱笑的人露出来的牙齿都是标准的八颗微笑，一家人光是看着都会跟着微笑。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见，月明。照顾好自己，我们爱你。”这次的声音不只是稚嫩活泼，像是全家福里喊出的口号一样，是三个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爱意。
古月明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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