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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棺

放学后,学生三三两两结队走出了校门。

天气的温度已经是临近盛夏的炎热,冯涧桥从左手兜里拿出烟盒,刚准备抽出一根烟就被一个女生叫住——

“冯涧桥!”

被叫住的少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转身看着眼前的许怡淑,把烟盒收回了裤兜里。

“干嘛?”

“上次送你得东西你看了吗?”许怡淑盯着他问。

“没有。”冯涧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今天心情不算太好,或者说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心情好。

许怡淑咬了咬嘴唇,眼神里透出一股委屈,像是要哭出来般楚楚可怜:“你能不能听我说一下。”

若是旁人看了肯定会心生怜惜,可是冯涧桥不是旁人。

他皱眉:“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

许怡淑忽然叹了口气:“算了,是我打扰你了,对不起。”

冯涧桥看着她也很是无奈,再次掏出烟却没点火:“之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你实在想赢,或是需要做别的事情,我会帮忙的。”

许怡淑的脸上突然有一丝慌乱:“不是的,你难道没有……”

冯涧桥不想浪费时间,转身就往家走去,留下许怡淑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对着冯涧桥的背影欲言又止了半响,跺跺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今天家里的司机请假,冯涧桥准备坐地铁回家,于是抄了一条小区里的近道。

小区有点儿老旧,隔音不好,走过两栋楼间的小路能听到上面住户夫妻的吵架声和小孩的哭闹声。

回想了下,两人其实关系不算很好,许怡淑追他,他表示了明确拒绝,对方契而不舍。

仅此而已。

一开始,冯涧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让对方喜欢的,再后来,他果然证明了对方其实不是出于喜欢自己的目的。

冯涧桥甚至都隐隐佩服这个女生,她好像不知道什么是被拒绝,即使失败,也好似成功者般让对方认为不同意她是自己的损失。

那种被无条件偏爱的模样,有时也曾让人生出几分羡慕。

他对恋爱本就不算明白,更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更多还是道听途说得比较多。

相比于恋爱,他还是更善拒绝。

毕竟,他从小到大从不缺女生的表白,跟他说的表白台词都千篇一律的“你好帅,我很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为核心论据展开说明。

但随着年龄增长,大家发现他不是什么正常人后就不需要他去拒绝了。

什么是正常呢?

冯涧桥不知道,想起这个事情,他就感觉懊恼,烟也就越抽越凶,雾气穿过口齿和鼻腔,似乎能麻痹他身上奇怪的疼痛。

小区里的空气都弥漫着炒菜的香气,楼上吵架的声音莫名拔高了一个声调。

这种声音令他恐惧,烧尽的烟蒂被按灭扔进了垃圾桶里,他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定睛看去是草垛里窜过一只可爱的黑猫,圆滚滚的黄色眼睛看了下冯涧桥,片刻又瞬间就没了踪影。

厨具碰撞的声音似乎是停止了一瞬,也许是烟抽得太猛,连味道在此刻都好似消失了一般。

冥冥中像是拨动了一下命运的线,泛过层层叠叠的波,说不上来的微妙,这一霎那的感觉还来不及思考,大脑就突然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眨了一下眼睛。

冯涧桥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转头看着周围的环境,缭绕着薄薄的白雾让远处看得不真切。

这是——哪里?

冯涧桥盯着这个空地上唯一的东西,缓缓说了声:

“草!”

一口玄铁铸造的黑色棺材正摆在离他几步的距离,约有两三米长,材质隐隐泛着亮,与普通棺材不同的地方是,这个整体构造严丝合缝,浑然天成,而且没有“奠”字。

“我……死了?”冯涧桥往前走了两步,心里有说不尽的卧槽。

他一生不算行善积德,却也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放学回个家,他就死了?

原来真的死了他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后悔啊。

还来不及细想,他见那棺材开了半个口,里面漆黑一团看不见底,便伸手敲了敲,棺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仿若存在于真空之中。

突然,棺材上亮了起来,出现了一排字:

“欢迎来到棺中世界,此次将前往圣斯甘多天主孤儿院,请记住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角色任务,祝您愉快。”

什么???

“棺中世界?圣斯甘多天主孤儿院?”冯涧桥盯着这排字,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唯物主义科学教育理解范畴。

那字若隐若现,可只看一遍,便好似烙印在了脑海中一般。

他又往棺材里面看了看,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但也就是这一看,他忽然发现自己又好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无法移开眼睛,也无法向后再退半步。

一阵从头到脚的晕眩贯穿身体,待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身边的景色变成了一个屋子,一个有点儿老旧的大厅。

大厅上悬吊着一个老式水晶灯,散发出幽幽的黄色光芒。

冯涧桥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哪,就听旁边有个女生的尖叫声,并发出灵魂三问:“这是哪?你们是谁?我是不是死了?”

顺着声音过去,冯涧桥才注意到这大厅里站着七个人,算上自己总共八个。

众人两三个一组似的站在一起,刚才发出尖叫的女生正抓着旁边的男生,从她涣散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已经有点儿神智不清了。

其他人仿佛已经对眼前的场景司空见惯,被抓着的男生看着自己被抓着的胳膊非常无奈,说:“你先松开手可以吗?”

“你们是谁?”女生完全没听男生的话,依旧死死抓紧后者的胳膊。

男生有些不耐烦,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将女生的手掰开,说:“这是棺材里面。”

“什么东西?我死了?”女生还是不能接受,并吵着要出去,但总归是没再抓到那个男生的胳膊。

男生没再接话,摇摇头换了个地方站着,眉眼间有些混血,神色颇为冷漠。

突然,旁边有个人叫了冯涧桥一声,说:“第一次来?”

冯涧桥转头看着旁边的女生,长得是偏邻家女孩那种可爱型,他感觉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人,遂点了点头:“是。这里是哪儿?”

曲京玉打量着眼前人,拉过她身后的人说:“我叫曲京玉,这是小威。”

被拉过来的小威并不小,甚至于浑身横肉,见冯涧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道:“你好,我是小威。”

冯涧桥撇了眼被拍的肩膀,往后退了一步,他并不喜欢跟陌生人碰他。

小威看在眼里,咳了一下,略显尴尬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冯涧桥回避了他的问题,问到:“这地方是干什么的?”

小威眨了眨眼:“这里是一个棺材里的世界。”

冯涧桥:“什么意思?”

曲京玉:“字面意思。”

小威也说:“多经历几个就知道了,说明确实很难第一次就懂。”

曲京玉点点头:“是的,没想到还能碰到新手,我们也是刚来,能认识一下吗?”

冯涧桥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到目前为止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想象,也快超出他想象力的形容范围。

他在想是不是下午上课睡觉没起来,这个莫名其妙的棺材和眼前这个世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出于直觉,冯涧桥并没有回答两人自己的名字,他甚至直观感觉不要跟眼前的两人有太多交集比较好。

小威本还想说什么,却被曲京玉拉住,对冯涧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关系,有需要还是会认识的。”

然后两人就转身去别的地方站着了。

刚才一直吵闹的女生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猫,神色非常紧张,浑身都紧绷着,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主动搭理她。

她虽不再尖叫但也左右张望似乎在找出口,看到大门后就立刻往大厅外面走去,但还没走两步,大厅突然出现了一个梳着高高发簪,身着暗色长袍的女人。

女人看着那女生,出声说道:“这位老师,你的房间不在那个方向。”

被叫到的女生尖叫了一声,转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拔腿就往外跑。

女人看着女生的背影眼神空洞,没有管她,眼睛看向大厅里其他的人,说道:“今天课程已经结束,各位老师请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继续上课,上面在后天就会派人来,希望大家以良好的精神状态迎接此次演出。”

话音刚落,大厅西南侧的楼梯上突然出现了跟这个女人打扮一样的另外一个修女,她伸手点了四个人就转身往楼上走去,被点到的四人转头看了看彼此,就跟着上了楼。

然后大厅中间的女人又对着刚好被剩下的小威和另外刚才被尖叫女生抓着手臂的男生说道:“神父请到三楼休息,明天开始给孩子们布道。“

见她拿出了一把钥匙给到两人,便不再说话。

小威和那个男生两人对视一眼,也从西南侧的楼梯走上了楼。

不过一会儿功夫,大厅里就只剩长袍女人和冯涧桥两人。

如果,这个长袍女人是人的话。

毕竟,这好像是个死人的世界?

棺材里没有活人对吧?

冯涧桥盯着她死白的脸,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毕竟,他注意到,在这个长袍女人出现得这段时间里,她从来没有眨过一次眼睛。

女人忽然对着冯涧桥点了一下头,瞳孔一直盯着他,像是漂浮的金鱼,分不清死活,说道:“记者先生远道而来辛苦,请跟随我上二楼休息。”

然后她转身走向了楼梯,冯涧桥缓缓抬脚,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慢慢跟随上了二楼。

楼道里灯光昏暗,这房子看起来还挺大,二楼有四间屋子,女人将冯涧桥带到最里面的一间,打开门,交给他钥匙,说道:“记者先生明天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上面的人希望此次拍摄可以为学校带来良好的宣传效果。”

话罢,女人转身就走了,还贴心地关好了房门。

随着“咚”得一声,冯涧桥几乎感觉自己寒毛都竖了起来。

冯涧桥看着这个屋子,房间有两张单人床和一个柜子,一个圆表挂在墙上,屋子还带有一个卫生间和阳台,是普通的国际部高中寄宿房间,非常的简单,空气里带有一些尘土的老旧味道。

他摸了摸床,确认不会钻出任何暗器后,他缓缓坐到了床上,开始思考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

听刚才别人说,他好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根据那口黑棺上的文字,他似乎要注意自己的角色——长袍女人叫他“记者先生”?

现在的角色身份是记者,任务嘛——难道是后天拍摄校园?

抬头看墙上的园表,八点不到,但窗外的世界黑的过分,看那几人的打扮也不像是冬天的样子。

冯涧桥抬手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艹,有点儿疼,不死心他又咬了一下舌头,口腔里瞬间品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个世界,似乎是真实的?

还是人死了之后还能有意识?

还不等他细想,突然,门口传来响声,随后被推开——

冯涧桥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紧紧盯着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那人探身,是一张英俊的脸,还有几分雍容贵气,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

相比于惊吓,冯涧桥更多还是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男的能长这么好看。

突然进来的男人似乎没有料到屋子里会有人,看着屋内的人也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微微勾唇,似是有些惊讶:“呀,已经有人了?”

此人叫褚涉,他介绍了自己,看向冯涧桥时眼中有些好奇,以及有着若隐若无得笑。

身高接近1米9,大概率是不到的——冯涧桥掂量着自己1米81的高度得出如此结论。

“你叫什么名字?”褚涉问道。

“冯涧桥。”冯涧桥回答道。

“真名?”褚涉反手把门锁上,靠在门上。

冯涧桥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没有回答。心里却想到刚才大厅里见到得人似乎也没说真名?他这么回答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是第一进来吗?”褚涉看着冯涧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人的眼神里有着一闪而逝的异光。

冯涧桥点点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看着褚涉,褚涉的表情在他看起来非常欠揍,只是这一张脸倒是长得非常帅气,添了丝从容的气质。

褚涉打量了一眼冯涧桥,抿嘴笑了一下:“这里是,另一个视角的世界。”

然后他指指了地面,继续说:“这里是圣斯甘多孤儿院。也就是这个世界线的故事地点。”

冯涧桥觉得这话看似像个答案,其实一点用也没有:“我想问这个地方是真实的吗?”

褚涉回答:“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是的意思是你的本体在世界外面,现在的你是一种类似灵魂状态。同时说明如果你在这里死去,那么现实世界也是会死去的。不是的意思是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除了跟你同时进来的那些人都是npc,是没有生命的。”

听到现实世界会死,冯涧桥愣了一下,并问道:“你是说我们是灵魂状态?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褚涉抱着双臂靠在门上,还是那副神态:“你进来不是看到一个棺材吗?上面不是有说明吗?角色扮演,就是进入到这里,会获得一个身份,比如我们,就是记者,对了,刚才npc应该跟你说了任务,是什么?”

冯涧桥想着刚才那个死鱼眼的修女回答说:“熟悉一下环境,后天会有上面的人来检查,需要此次拍摄能带来良好的宣传效果。”

褚涉唔了一声,点点头:“这就是任务了,完成这次拍摄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冯涧桥想了想,接着问:“不完成会怎样?死吗?那么回到现实世界还会再回来?”

“当然,该怎么死就怎么死。”

这话说的奇怪,让人忍不住后背一凉:“你是原来也进来过吗?”

“大概有那么几次了。”褚涉回答道。

冯涧桥还没有消化掉眼前的一切,却感觉这人说得不像是假的,见其不愿多说,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也就没再开口多问。

突然,褚涉一下站直,拉开了手边的柜子,里面有两个相机包,伸手拿了出来。

这是两个有些磨损的黑色尼龙包,褚涉把其中一个拉链拉开,里面有一个老式相机,像是二十世纪末的产物,然后从侧面拿出了一个本子。

本子更破破烂烂,一打开还掉纸。

冯涧桥将纸捡起来,上面像是在讲一个故事,笔迹到是很整齐。

“这是什么?”冯涧桥问。

褚涉翻着本子,说:“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任务。”

“还有隐藏任务?”

褚涉忽然抬头,看着冯涧桥,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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