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族中一个长老那里听说的,这跟您可以问问我曾曾曾爷爷他知不知道,长老说也是从老一辈长老那听来的。”
“嗯。”
“长老说,如果鉴中看不到命运兴替线,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没有兴替线的。”
“什么叫没有’兴替线’?”
“我也奇怪来着,长老解释说,九死一生棺出来所谓实现的愿望和获得的好命运都是人生命运所有可能中最兴旺的一种结果。”
“命运最优解,所以呢?”褚涉语气淡漠地说道。
“对,所以没有兴替线的意思就是人生没有最优解。”御亓顿了顿,“我们自然就在镜子中看不到他的命运兴替线。”
褚涉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路口,眸中忽然凝了整个夜色,深沉且凉薄:“人生没有多余可能。”
“是吧,老板,这怎么可能嘛,都活这么大了,人生中这么多选择都不能对他的人生结果产生任何影响,要是喜剧还好,这要是悲剧那也太极端了吧。”
“也不算没有可能吧,他现在活的不就是唯一可能吗。”褚涉淡淡说道。
“话是如此,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我算命不太行,我要不要帮您问问柱儿,就御文柱,上回您见冯涧桥时那家肉饼店的店主,他三字姓名本家本领不算好,但算命挺厉害的,不过他这人有些死板,不一定会把冯涧桥的命都告诉您。”
褚涉敲着方向盘,沉默了半晌:“好的,就这两天吧。”
“好的老板,我这就去安排。”
挂上电话,褚涉将车子汇入到车流中,回想到刚才在冯涧桥的场景时,昏黄高架桥上的路灯晃出他隐在暗处不易自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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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涧桥接到了褚涉的电话,在他哥越来越暧昧的目光中走出了家门。他实在想不通,他哥这种本世纪初的读书人怎么对这事儿这么观念开放。
“下午好。”褚涉坐在驾驶位上摇下车窗看着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冯涧桥小跑了两步坐上副驾驶,担忧他哥又热情地窜了出来,“走吧走吧。”
褚涉看着他:“这么着急?”
“不是去找御文柱吗?走吧。”冯涧桥系好了安全带,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过去也没见你系过这玩意儿,你哥今天在家?”褚涉挑了挑眉,笑得不怀好意。
冯涧桥无奈:“在,走吧。”
褚涉慢慢悠悠地启动了车,慢慢悠悠地像驾校一档起步的速度一样开着:“走,走了。”
冯涧桥不停地看着后视镜,也不敢催就坐着没在说话。
“你哥这人,挺热情啊,改明要找个时间跟他吃个饭。”褚涉用乌龟爬一样的速度出了小区大门。
“随便。”
“听说你跟你哥总提起我,你哥知道你的事儿了?”
“没有。”冯涧桥下意识的否决,听明白褚涉在问什么时又说道,“棺材的事儿他还不知道,你不要跟他说。”
冯涧桥坐直了身子,按下了窗户,看着比他们快很多的健身大爷。
“那你跟你哥说我什么呢?”车子马上要行驶上主路,褚涉不得不提高了速度。
“没说什么。”
“没夸我什么?英俊潇洒,见义勇为?”
“多想了。”冯涧桥说道,手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敲着侧脸。
褚涉无声笑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少年俊美的脸,啧了一声:“你这样挡我视线啊。”
冯涧桥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咱们这次去找御文柱是干什么?”
“算命。”
冯涧桥回想起上次见御文柱的情景,中二少年气息满满:“这为什么不找御亓算?”
“他不会算命。”
“他不是御家的首领吗?”
“御家不管算命,他们做的是棺材里的生意,你所看到的测算命运兴替线,”说到这里,褚涉停顿了一下,瞥了副驾驶一眼,继续说道,
“他给看的命运兴替不是算命,或者只是一部分吧,他只能看出玩家在棺中世界的机遇,并推算出玩家其后命运的最大可能,真说起算命来他还差点儿。”
“原来是这样。”冯涧桥发现自己对棺中世界的运作机制和清还师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约不到一个小时后,两人开车到了四环边上的肉饼店,院中御亓早已经到了,正坐着吃肉饼。
他看到褚涉和冯涧桥擦了擦手站起身来:“哥,hi你好。”
“你好。”
“你好。”冯涧桥也打了声招呼。
御文柱端着一盘肉饼从屋中走了出来,穿着黑色短袖,手上摇着蒲扇,肉饼的香气被扇的吹散开来。
“褚哥!冯小兄弟!”御文柱看到来者,猛扇了两下扇子,算是招呼了两人。
“柱儿啊,人来了,先别吃了。”御亓拿起桌子上的北冰洋灌了两口,说道。
“哦哦,好的。”御文柱放下手里的肉饼,对着冯涧桥说,“是给冯小兄弟算命?”
“对,算算。”御亓应道。
“测字还是看相?”
御亓看向褚涉:“哥?”
后者想了想:“测字吧。”
“那冯小兄弟是要测什么字?”御文柱扇着扇子,看着冯涧桥。
“你想个字告诉他就行,这次主要是想看看你从黑棺中得到的机缘命运是怎样的。”褚涉解释道。
冯涧桥点点头,他对测字一无所知,尤记电视上说起算命似乎都是算自己的名字?于是他对御文柱说道:“算个我名字吧,第二个涧字,三点水家一个间隔的间。”
御文柱听了字,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是健将的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好字啊。”
“柱儿你真有文化。”御亓看着他感叹说。
“嘿嘿。”御文柱乐了两声。
“算算吧。”
“嗯。”御文柱收起憨笑,神色一下严肃起来。
只见他蹲下身用右手中的蒲扇竹棒末端在地上画了起来,青石板上留下稍纵即逝的极浅白色划痕,左手作捏诀状,时而皱眉,时而抬头看向冯涧桥,脸色逐渐变差,并不比御亓用镜子看冯涧桥的命运兴替线好到哪去。
御亓看他的样子与褚涉相视一眼,唯有冯涧桥带有好奇的神色一直看着他,这种事情实在难得一见。
御文柱忽然停住,猛的站起身来,狂扇着扇子,在院子中走来走去,显得很是焦虑。
冯涧桥看他这幅样子,心中凉了一半,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大师,看您这样子,我是命不久矣吗?”
御文柱停下皱着眉看他,摇了摇头,继续在院子中来回踱步。
最后御亓看不下去,打断了他:“柱儿啊,你别吓唬孩子啊,有话咱直说,别走来走去的,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不是!”御文柱终于停下,走到三人面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有些我也不能说。”
“知道你那套规矩,你就把能说的说了就行。”
御文柱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冯涧桥郑重说道:“你今日来找我算得这字,不知是不是时辰不对,你生于哪天呢?”
冯涧桥回答了他,御文柱确实气没提上来:“涧字,山夹水也,我看到的,山是关山,水是断水,关山难越失路人,抽到断水水更流。冯小兄弟这处境,终是历经万险徒劳无功适得其反罢了。”
冯涧桥愣住了,纵使他语文再一般也能听出这其中不好的意思:“什么徒劳无功?”
御文柱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冥冥之中天意在,我也不好说。”
“柱儿你是算出来他这机缘是什么了吗?”御亓突然插嘴问道。
御文柱想了想:“没有。”
御亓无语地看着他:“那你搁这儿说啥呢?”
“我是没算出来他具体的机缘,不过我算出他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还是翻着山去打水的那种。”御文柱有些委屈地解释道,“他这个机缘不可测,而且冯小兄弟的运势非常的复杂,我也说不好。”
“什么意思?”
“我刚才从字里看出运势后又看了眼冯小兄弟的面相,面相所示是与测字完全不同的两种答案,”御文柱看向冯涧桥,“要不你再给我看看你的手相吧。”
冯涧桥伸出手,掌内纤长白润,掌背筋骨分明,御文柱在上面划了几笔:“冯小兄弟的手倒是生的富贵。不过,这掌纹……”
“怎么样?”御亓问道。
“挺好。”御文柱放下手,“我有个问题想问冯小兄弟。”
“叫我冯涧桥就行,你问吧。”
“哦行,冯涧桥,你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御文柱直直地看着他。
“我爸啊。”冯涧桥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真的是你父亲吗?”褚涉忽然插嘴问道,“你哥叫冯延,你的名字跟你哥完全不像。”
“哦。”冯涧桥突然想起来,小的时候他出生的时候正赶上他爸中了一个特别大的生意单子,加之他爸也有点儿上了岁数,为了讨个吉利便找了个大师起名字,大师说他命中缺水,水上有路,人生顺意。
下乡之前读过两年书的他爹和大师一合计便给他起名:冯涧桥,既有水,又有路。
“找了个算命的,说我命里缺水,水上有路,就叫这个名字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御文柱皱了皱眉,扇了扇扇子:“你这命里不缺水,恰恰相反,你命主水,但你的本来运势并没有受到字的影响,甚至还有隐隐水中捞月的趋势。”
“那不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吗?”御亓插话说道。
“什么意思?”冯涧桥问道。
“不完全是,月在天上,月在镜中,月在手里,冯小兄弟的运势由三部分组成,月影化光,皆为虚处,虚虚实实,相生相变,这种运势,我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你算命比我有时候看镜子还厉害,怎么不确定了?”御亓疑惑道。
“我不敢信这种运势是真的,说实话,改命我尚且理解,若以强运势替弱运势,隐隐有条弱线不是不可能。但冯小兄弟这是三条啊,首领,族中古籍有记载过棺中出来的两条运势线的人,三条是闻所未闻啊。”御文柱瞪大了眼睛,看着御亓不可思议道,“所以,是不是我算错了。”
“三条?这怎么可能?”御亓非常惊讶,甚至比御文柱还更加感觉不可思议。
“这三条分别是怎么样的运势?”褚涉忽然开口问道。
御文柱看向他:“不确定,有两条比较弱,剩余一条很强,是镜中月,像是笼罩着他一样,虽是虚幻,却最容易变成实相的运势,若是能成,也是不错的运势。”
“这……怎么会?还能这样?”御亓犹在震惊中喃喃自语,褚涉倒面色依旧如常,看了眼冯涧桥,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两人辞别了御文柱赫御亓,更准确说是抛弃了最后者。
一路上回家时,冯涧桥都有些恍惚,褚涉也没有说话,直到进入了小区时,褚涉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今天的事情,棺中世界命运兴替,你比别人特殊很多,出现多的运势也不是不可能。”
“嗯。”冯涧桥以应了一声,其实他都并未好好理解这段说辞是什么意思,三段运势和两段运势有什么区别呢?
褚涉继续说道:“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准备进入第三个世界线。”
“嗯。”
“这个运势算的有点儿乱,还是有好事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嗯。”
褚涉将车停好,转身看着他,冯涧桥的脸隐在黑暗里,微弱光线勾勒出漂亮的骨骼线,手摸着下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后者看到了地方,也转头看向对方。
两人就这么看了半晌,棺外的现实世界中还是第一次这么难的的静默,空气中有什么在暗暗的发酵,空调吹出的风横亘在两人的目光之间,像是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冯涧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到褚涉眼中的颜色,气质散发着点点出尘的清冷。
忽然屏障破碎,褚涉脸上露出有些纨绔世子的风流笑意:“你再这么看下去,我都快觉得你爱上我了。”
冯涧桥开口回应道:“你还挺帅的。”
褚涉挑了挑眉,这种夸奖许久未听人说过了:“我知道。”
“走完九死一生棺后是什么样子的?”
“万事如意。”
“心愿一定会实现?”
“是命运的最优解。”褚涉回答道。
冯涧桥沉默了一会儿:“你这几天准备做什么?”
“出去一趟,你呢?”
“下周考试。”
褚涉嗯了一声:“那好好准备,加油。”
“好的谢谢。”
“我这几天会比较忙,就不来找你了。”
“好的。”冯涧桥点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冯延的车不在,估计又是出门应酬了,冯涧桥转身跟褚涉道别。
后者按下车窗,手指敲着方向盘侧头看着外面的人,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还没看你笑过,多乐一乐,事情自然就会好起来了。”
冯涧桥没说话,他不爱笑,小时候笑得声音太大被那人听到了,会被打。
敲着方向盘的手伸出挥了挥,随后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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