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人的身体缺少一部分后,会出现一种肢体残留的幻觉。那么缺少一半会怎样呢……”
“我自作主张地把身体的一半杀死了。”
“现在,那里的幻肢应该还在痛吧……可我已经搞不清是哪一半在痛了,哪里都一样。”
“……呐,凛,我们是一样的对吧?”
“凛?”
“你还在那里吗,凛……”
“你还在这里啊,凛……”
——又写的台词好像还挺酷的。我的视线越过怜生的台词本看向了走廊另一侧的房门,土师又良在那里面。他正在和制作人一起向导演赖名樱路解释亲自修改的剧本,据说那位导演对剧本突然修改感到不快,所以今天又把我们提早叫来现场,就是打算花点时间说服他。我看不出冲矢对这次的戏有多少兴趣,但他也跟着进去了。
安室则很明显对那边没兴趣,尽管他正和我一起在看新修改台词本。怜生因为突然换了剧本整个人都紧张到浑身发抖,把剧组负责化妆和发型的工作人员弄得有些狼狈,但她们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听说怜是第一次演戏后,非常温柔地鼓励她。由于主演的六林凛王和其他主要演员都还没到场,大家也就在悠闲的聊天氛围里让怜生稍稍缓解了社恐。
因为也不能靠近怜生的房间,我和安室就从其他工作人员那里借了一份新剧本先翻阅了一遍。我看东西很快,安室也不介意,就由着我一页一页翻了过去。他果然对这剧本兴致缺缺,没有发表相关评论,也就是翻了十来页后问了我的想法。
“又……土师先生很厉害。”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之前我就拜读过了圣由来的原作短篇,这次再次看到他改过的剧本,让我再次清楚认识到了,我们老板儿子是个作家这件事。尽管我也认识工藤优作那样的大作家,但我不会把他们拿来比较。又是那种很新锐的新人作家,文笔和台词都很有个性,甚至与书迷所说的梅奖风格不同,更接近漫画、轻小说、网文的风格。
多亏了某人的女朋友还会画漫画,加上铃木园子的推荐,我最近在网咖当班也没闲着少看漫画。从超长篇国民少年侦探漫画到悬疑类少女漫画,也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漫画书,不会私底下是个御宅族吧(这么说来他好像还懂一点高达的梗来着)……
如果把又的故事放在这些作品里比较,虽然不是顶尖水准,但又的书仍然十分值得一看。
“比MEARI老师还要厉害?”安室透计较起了奇怪的事。我还以为他是想让我夸夸他女朋友,回头却看到他笑盈盈地看着我,似乎只是想让我和他聊点什么话题。
我随口敷衍了一句“也不是。”加快了翻阅剧本的速度——只要扫过一眼我就能记下上面所有的文字,翻书速度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只是尽管记住了却还需要理解的时间,所以我大部分时候还是和其他人那样慢慢翻看。
不知道安室是认为我没耐心了还是怎么,他制止了我继续翻页:“别看那么快。”他的脸凑近到我脑袋边,似乎是想表示他看得认真。我只能乖乖停手往前翻了几页,说不定他对我正在翻阅的这段剧情很感兴趣,得让他看完整。
这段剧情大概讲的是,女主角丹泽凛在一次工作中遇到了高中同学小林,从小林那里得知自己曾在学校拒绝了一个男生的告白,但小林记得凛曾说过她是喜欢那个男生的。小林一直很困惑这个问题,但是后来因为忙于高考就没来得及问凛,之后凛考大学失利连毕业典礼都没出席,小林现在才有机会问她。
丹泽凛完全没有这两件事的记忆,最后只能对小林说可能是自己当时想好好考大学所以不想谈恋爱。小林笑着说果然是这样啊,她猜就是这样,所以更惋惜凛之后没有考上学校。但是看到凛现在的样子,她又很欣慰凛还是那么耀眼。因为小林的话,凛想起当年姐姐问过她对那个男生的想法,凛只当是普通同学,因此姐姐一定是为了维持凛的身份才拒绝暗恋的男生。这件事也成为了她决定与姐姐重新分成两个身份的契机,她想让姐姐过上不用去考虑她,而是考虑自己的正常人生。她开始到处寻找过去,发现了姐姐越来越多的牺牲,之后,她为了补偿姐姐离家出走,将名字和工作都留给了姐姐。
而这一切,其实都是姐姐为了取代她而做下的布局,是她决定接下能遇到小林的这份工作,与小林打招呼想和她怀念过去,而后再让凛遇到小林,让凛从那些回忆里意识到姐姐的付出,让她产生愧疚。在姐姐得到了凛身份的最后段剧情,因为工作她再次遇见了小林,姐姐想起了拒绝告白那件事。
那时候姐姐的确暗恋着那个男生,然而那个男生的告白里说喜欢的那些,是姐姐完全不记得的事,因为那都是凛上学时发生的。两姐妹彼此都认为她们是两人一体,从来没考虑过和对方不一样的地方,甚至因为不知道凛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名字,姐姐主动把名字让给了妹妹,自己即使无名也没关系,只要凛能叫自己“姐姐”,那么姐姐就是自己的名字。但在那时,姐姐第一次对凛产生了不甘心,她意识到了两个人还是不一样的。她不是凛,却作为凛活着,这样下去,拥有完整一生只有“丹泽凛”,而她却什么都没有。此后,为了成为唯一的“凛”,去除不属于她的那一半,姐姐一点点地计划杀死凛。
这段剧情在原作中是由姐姐自述的旁白,放在小说最后进行反转和解释。电视剧考虑到画面,会在这里用多段插叙回忆进行穿插剪辑,剧本上标注这一部分分为多个场景,并且还写了每个场景的拍摄日期和场地,可能因为是紧急修改的剧本,上面的标注都是手写的。看起来都不是今天开机拍摄的部分。
为什么安室透会想认真看这段剧情呢?我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看我,赶紧收回视线,继续黏在剧本上。
“怎么了?”
我听到他含笑的声音。什么怎么了,看着我的人是你好不好,专心一点啦。
虽然很想这么吐槽,但我总感觉先转移视线的我输了(输了什么?),不好意思这么回他。只能装模作样道:“那个,六林凛王演的是女主丹泽凛,那怜演的是姐姐?”
“看起来是那样。”
第一次演戏的怜生真的能做到吗?我总算明白怜生那么强烈抵制的原因了。
就像是猜到了我担心的事,安室温柔的声音主动开口了:“姐姐的角色难度比较大呢。”
“……怎么办?”我有些替怜生焦虑。
“没事吧,内心阴暗的角色说不定还挺合适她。”
这个人怎么老是嫌弃怜生啊?我侧过脸瞄了他一眼,他应该明白我小小的不满,但并不在意:“不过,除了姐姐的角色外还要扮演丹泽凛的一部分,那对她来说才是最难的吧。”
想到怜生总有些畏首畏尾的笑容,我无法想象原作中充满女主角气质的丹泽凛会是那样。
“怎么办透先生?”这下我真的焦虑了。
刚才因为觉得怜生可怜的样子好可爱,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土师又良的提议,觉得还是双女主更好,结果害得怜气呼呼地不理我,这下我知道我错在哪儿了。要她接受这次演出的人是我,支持又良改为双女主的也是我,怎么看我都得负点责任。
可安室透却只是耸耸肩,从我手里接过剧本后擅自翻阅起来。
“要是担心的话,不如你去替她演?”他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仿佛在说今天的菜里茄子换成番茄一般。
这是一个让我震惊的提案。我本能地就想喊出“我不要”,可随即想到,怜生就是这样被我逼到这一步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我没办法放着她不管。
……算了,要丢人还是我丢人好了。
“……那个,如果又和导演同意的话。”
他却一点都不惊讶我的回答,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猜到你会这么说,但希望莓小姐能明白,无论是合同还是制作流程都早已就位,除非有不可抗原因或是制片方电视台的授意,不然原作者和导演可没法做出这样的改动。”他一脸轻松,显然是清楚这不可能,只是拿来和我说笑罢了。
可这事聪明的他应该早就能预料到,明明早点让我知道,我就不会那样拖怜生下水了。
见我直直盯着他,他依然维持着一贯的笑脸:“而且我想,要是你去问她,她和你会是一样的回答。所以你不用责怪自己。”
他的意思是,假如我告诉怜生愿意代替她,怜生会和我一样,为了不让我做不喜欢的事,而坚持由她自己来演吗?我不知道这该说是安室透足够了解我,还是足够了解她,或者说在侦探眼里我们都一样很好懂。
但他这句话还是让我放下了心。都到这一步了,怜生愿意待在休息室里就表示她已经接受了这件事。那么我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她而已。
“透先生,”我认真地看着他,“会顺利的对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聪明如安室透一定会给我宛如预言般的答案。
“这我可没法保证啊。”但是狡猾的他就是这样不会顺着我心意来。
——“不过至少她会顺利下去,即使离开波洛也没问题了吧。”
这是安室第一次提到怜时有这样轻松的表情,就好像在聊柯南他们的事时一样。我想他是不讨厌怜的。
9
接下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凛王到场了,她被经纪人小金井仁菜带过来和我们打了招呼,不过主要是和安室透——“安先生!”原来还有人这么叫安室透的吗,开眼了。可惜她的休息室是单独一间,这让她没能来得及在开机前和怜生见上面。小金井只是向我们点了点头,确认了怜生目前的进度。这下连我都紧张起来了,不知道两人正式见面会发生什么。
坏消息是,又良说服了导演,但没有完全说服。赖名导演似乎很反感被他硬塞进来的演员,更何况还是个没有演戏经验的普通人。但那人却是个不爱大喊大叫的导演,只是紧闭准备房间的门进行无声的抗议,这导致没人知道正式开机时会出现什么状况。助理导演没办法,只能到处提醒其他工作人员做好今天不开工的准备,但还是让大家用积极的态度准备着,期望用到位的工作环境让导演改变主意。
因为我和安室完全被忙碌的剧组人员排除在外,反而得以四处走动听到不同人私下的交谈。比如有人不信赖这位年轻导演,有人把责任推到提出改动剧本的原作者(又良)和同意改动的制作人和剧本家那里,还有人说看到了怜生,长得不如凛王可爱怎么演,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还是又良)塞进来的新人。当然也有夸怜生漂亮的,这种有品位的工作人员我一般会多看两眼,但很快就被安室拽走了。
一路下来听得我有点忐忑,下意识地任由安室带领。我总感觉只有他能让我放心,当然还有死神先生,可惜他现在不在场。他今天一路跟着又良行动,还在和导演进行交涉的样子,他似乎有什么目的才来的这里,显然并不是打算和我好好叙旧。这让我有点小小的失落,对等会儿的电视剧拍摄观摩提不起兴致。
安室也一样没什么参与感,他装模作样地感叹了几句现场环境是这样那样后,就只是询问我累不累,找个地方休息喝点什么。可我才没有那个心情,再说了这也不是约会。
“反倒像是你要演主角的样子。”他最后吐槽我,“明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这么紧张。”他笑得颇为无奈,想是没法解决我的烦恼吧。
但他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不得不抬头反驳他:“那个,我会紧张的。”
“是吗?面对我?”我点点头,他扬起了眉弓,惊讶道,“哦,那是什么时候呢?”
经常的,我哪说得清。可他好像很期待我的回答,那我得认真回忆下了。
“嗯……透先生盯着我看的时候。”
“哦?”
“帮我看牙齿的时候。”
“嗯?”
“站我身后教我挥拳的时候。”
“还有?”
“早上在我面前醒来的时候……”
“……?”
“好像有生理需——”
“咳!”他硬是用一声咳嗽打断了我的话。“你总是会绕到奇怪的话上,请注意下场合好吗?”
是你自己要问的——算了,我不吐槽。
也许是我没回嘴让他不至于犯难,他反而笑出了声:“不过,把话题绕到我身上这点不坏。你也终于习惯我的存在了。”
“透先生一直很有存在感啊?”
“是吗?我还以为今天在你这里我没有多少戏份呢。”
“你也想演戏吗?”
“又是奇怪的话。”虽然吐槽了我,安室却是笑着的:“一定要加入这出戏的话,我倒是比较希望是莓小姐出镜。”
看来他这是对我小小的报复。明明我只是觉得他长得也不错,又很会骗人,想建议他要不要出道而已。
“那个,我很普通,不适合当演员。”
“我也一样只是普通的店员先生。”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个店员当得多受欢迎……啊不对,他知道,他不会是在等我夸他吧?
——好,我夸!“透先生很帅,上电视一定火到全国。”……我好像不太会夸人,不过大概意思差不多。
这下他的眼睛都笑弯了:“你这样可没法说服我哦?”
“呃,还有……”
“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声音太小了,安室透的脸突然靠近过来,因为恰好有人路过我们周围,我想他只是希望听清我的话。让我想想综艺节目上都怎么夸人的……
“——身材好,脑子也好,有礼貌,声音也好听,笑起来还好看……还有……”
“还有?”
…………我编不出了,我根本不爱看这种综艺节目。
见他近在眼前的期待眼神,我想起以前也夸过他一次,赶紧回忆起来:“还有正直,勇敢,有目标,温柔,礼貌,会料理……这些。”
不知道他是否也想起了那次我们的谈话,他的微笑变淡了,似乎和那时候一样有些困扰。
我想起来那时候他是因为我说喜欢那些他才如此,正要后悔又把话题绕到了奇怪的地方,却听他慢了一步开口:“你说过喜欢这些个性。”
“嗯。”果然他也记起来了。“你记性真好。”
他弯了弯嘴角,像是刻意笑给我看那样: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记得……不管是喜欢的枕头,雨后的味道,窗外的鸟叫,还有我——的个性。”
我好像没说过那些吧?
和幸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三人一起的用餐时间,她们每天打开门的钥匙声,对电视剧的评价,还有梨花妹妹床上的毛绒玩具。然而,夜晚只有深夜城市的灯光陪着我,还是我习惯了的,一个人的黑夜。
而现在和安室透一起生活,不但有哈罗狗狗,大熊熊,两人和狗一起躺着的床,还有每个晚上窗外的模样。
一片黑暗里随着他的呼吸微动的枕头,混着安室家洗发水的味道。
夜晚被饿了的哈罗吵醒,两人一狗在阳台上边呼吸雨后的空气,边吃着夜宵。
还有清晨时,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安室透在鸟鸣声里逐渐转醒,对我说的那声“早上好”。
我是喜欢这些的,我从未有过的美好的夜晚,是和他一起度过的夜晚。虽然我总觉得从没告诉过他,说不定是我表现出来的样子让他推理到了,他真的很厉害。
“不愧是透先生。”最后,我只能这样夸他,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取悦他了。
他突然眯眼一笑,伸手揽了我的肩膀:“请多告诉我喜欢的东西吧,我会全部记下来的。”
我只当身后又有人路过,还是习惯性抬眼看他:“你突然问我,我想不到。”
“那就慢慢来,一天说一个也行。”他靠得很近,因此说话的气息也离我很近,我脸上能感觉那微热,像是他的声音都带了温度。“‘每天都告诉我吧,我的另一半。’”
他用着轻柔如挠痒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要是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他女朋友,估计就是我的CP发糖时间了。但是很可惜,现在的人是我,我知道这句话是——
10
——“拜托这位大哥不要用别人小说的台词调戏自己妹妹好吗?”
土师又良的声音比我先吐槽了他,我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才发现又和冲矢昴站在我的身后。
刚才安室透说的那句话的确是又的小说《W》里的台词。
这是姐姐下定决心夺走凛的身份后,昭示她阴谋开始的一句话。由于小说带有叙述性诡计,一开始从迷茫的凛的视角来看,这句话显得那样温柔,像是姐姐完全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愿意和凛一起承受这一切。然而文字间没有一个字提到姐姐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只是主视角下的凛得到了原谅,她的愧疚感转化成了让姐姐得到幸福的信念,在这一刻也开始萌芽。
然而,在最终姐姐的独白里,这一段的她开始将妹妹幻想为自己的一半,并擅自决定消除这一部分得到幸福。她在这一刻的心情是怜悯的,因为她会结束妹妹的短暂人生,所以想从这一刻开始,让妹妹在短时间内得到人一生应有的爱的份量。这种扭曲的爱姐姐从未察觉,直到她失去之后,才发现自己再也没有爱的事物,她把自己唯一爱的,和唯一爱自己的人杀死了。
……安室透不会是想杀死我吧?我当下怀疑他的说话动机。
他却好像没注意到我的视线,向来的二人露出招牌笑容:“圣老师的台词写得很有韵味,实在遗憾我过去没有好好拜读,刚才只是与莓小姐一起看剧本,就能明白老师的小说为何会如此受欢迎。连‘这个男人’都是你的书迷。”
这话把嘴张开又良要说什么的又良给捧得嘴角要勾起来了(我猜又良刚才是想说“真恶心”),他好像不太想让我看到高兴的样子,瞪了我一眼才又看回安室:“不过我说,这台词是人家姐姐要杀妹妹的台词,你这哥哥最好别乱用梗。我可不想在社会板块看到我的小说和雨男排一个版面。”
听到雨男,原本还打趣的安室脸上一下淡了笑容,我知道自己也差不多是这样,虽然没笑容,但心情突然就吊了起来。我低下头,却看到安室的手从我的肩膀落下,非常自然地拉住了我的手。感觉到他的拇指压在我的中指指腹上,食指则贴在中指的背面,不知怎么的,我的注意力全停在了那个地方。
因为安室没回话,一下子有点冷场,幸好有冲矢的优雅嗓音迟来:“我想他可能是想表达在失去之前付出爱意的那种心境。圣老师也在网上表达过,这一段是姐姐在未知的爱和已知的恨中选择了恨,却也同时选择了爱。”
又良因为彗星桑的话愉快了起来:“那是因为她太爱了啊!太爱所以渴望成为两人之间的主导,因为不这样做就怕失去。”
冲矢点了点头:“也许这位安室君也有一样的恐惧吧。”
“那只是小说里的感情,倒也不用强行带入现实吧,冲矢昴先生。”安室透敷衍地回了他一句。
“所以还是控制系的妹控?哈!”又良笑了,“我说这位大哥,我真怀疑你家小妹那么怪是你害的。”
“老师说的怪是指?”
“她思路超奇怪的啊!总给我扯一些有的没的,而且没有边界感和羞耻感!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可恶,我没出声就有人一直在说我坏话。我小小地拉了下安室的手指,沉默地抱怨了。虽然我其实不怎么介意被他这么说,毕竟和刚认识的时候相比,现在又良的坏话已经没啥杀伤力了。
“她很特别吧?”只是简单一句话,安室透就让又良无法反驳。
这让一旁的冲矢昴忍不住轻笑一声,安室没对又良不满,倒是对他流露了明显不悦的神色。“抱歉,不是嘲笑。”他解释道,“只是再次感受到了对她的爱。”
“我想我需要辩解一下,刚才借用那句台词并不是像你所解读的那种意思,只是因为提到了类似的话恰好借用一下而已。就像听到推理故事忍不住会想说‘真相只有一个’那样。我们刚才恰好看剧本到那里,所以开个玩笑罢了,并没有特别的含义。”
说话间安室放开了我的手,看这三个男人聊天,我又插不上话,只能在心里吐槽这三人比我还奇怪,为了一句台词能扯老半天,我还是比较想知道怜现在怎么样了。
似乎忘了工作的又良顺着安室带回小说的话题继续:“少恶心人,我的台词可不适合你这种调戏女孩子的人。我听说大哥你的女朋友更擅长那些,拜托你以后还是拿她的东西引经据典吧。”
“是说MEARI老师?”
“啊,是你女朋友吧,她说的。”又良指了指我,的确是我说的,我点了头。
安室看着我思考了会儿,并没有特别的反感,只是笑了笑:“她是。”
“那你和自己妹妹玩那么开不好吧?”
又良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一些自己的坚持,我想到他得知我是女孩子后,把倚靠我的光太郎大训特训一番的场景。他说话从来不顾及年龄和身份的差别,对着我和光太郎能说的话,他能不带敬语照样对着年长的冲矢昴和安室透这么讲。现在就像他在对着安室训话一样。
和安室圆滑有礼的社交习惯完全不同,这让他愣住了。
也许是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又良借口说再去说动导演,转头跑开了。冲矢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看了安室一眼,小声说了句话。我听他说的是“空缺的话语并不总是恰到好处。”
反而是这句话让安室回了神。但冲矢今天就像是又良的助手那般,很快也离开了。
没有办法回他的安室只能看向我,苦笑道:“被当成差劲的人了啊。”
虽然我想说,只要澄清我们不是兄妹就好了,不过我感觉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他看了眼两人去往的方向:“看来直白的人总会比较讨厌我。”
“又应该没说讨厌……”
“他可是自然地把你当成自己人,觉得我的言辞轻浮又恶心呢。”
这个恶心可是你自己说的。
“看来被误解为兄妹还是应该澄清一下。”
什么,这人难道之前没想过澄清吗?不过我也没想过,毕竟——“这和又没关系吧。”
他侧目看着我:“你没澄清过?”
“因为要解释住在一起很麻烦。”
“像是你会有的理由。”他轻松地说着,又牵起了我的手,似乎是打算跟上刚才的两人。“既然他那么重视你,也应该尊重他,欺骗那样的人是会招恨的。”
“招恨?”
“假如在还未知那份爱意的时候选择了恨可不好。”
看来又在说小说的事了,这是把又比作那个姐姐吗?那……“难道又其实喜欢透先生?”
脚步停顿了,安室透直直盯着我的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过于‘特别’了。”
…………这是拐着弯在骂我“怪”是吧。“我开玩笑的!”我急切解释。毕竟刚被不太熟还是比自己年轻的人指责了,即使是安室透这样充满了良好个性的人,也难免会不愉快。我只是看他好像有些低落所以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他还是看着我:“既然你能理解这话,那你应该也明白我的想法。”
“你爱我的想法?”
“………………”
“呃,还是开玩笑的。”
他叹了口气,倒是没太大反应,看来是被我整无语了,就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这下轮到我低落了,没能好好安慰到他,让我觉得自己有点没用。要怎么才能让他再对我笑呢?我从之前的对话里寻找思路,最后只想到了那个话题的源头——
“那个,我喜欢透先生笑的样子。”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侧脸上的一侧眼睛几乎没有转向我的意思。
在我考虑是不是还要再说几句的时候——
“比起你的玩笑话,我还是想听你夸我。”
他的嘴角恢复到了往日的上扬程度,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下次这种时候,就说点夸我的吧。”
“这也要每天一个吗?”
“我可没有那么多能夸的地方,每天的话还是说‘喜欢’吧。”
“刚才已经说过今天的喜欢了。”
他笑出了声。这一次,再也没说什么困扰之类的话,取而代之的是:
——“我也一样。”
……你一样什么啊?
提前解释(怕下次更新遥远大家忘了):
冲矢昴那句“空缺的话语并不总是恰到好处。”指的是安室在被问“(MEARI)是你女朋友吧,她(莓)说的。”时含糊回答的“她是”。
(懂日语的妹妹可以想象一下日语是-カノジョだろ、彼女はそう言った。-彼女です。)
这句可以理解为莓爱里是,也可以理解为莓是。这句狡猾的回答在场的只有猫哥听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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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15.3 W-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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