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都别想。”
这五个字，掷地有声。许菲菲想也知道萧瑜根本不可能答应她，那么除此以外，登出游戏就只有另外一个方式了。
“那好吧。”许菲菲深吸一口气，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怕的，“那我换个愿望。”
萧瑜耐心告罄，冷声道：“别再异想天开，说些疯话。”
上次见面时，许菲菲把是她做的不是她做的所有黑锅全都背了。她没精力再去争斗，不如干脆就让所有事情到此为止。
萧瑜的回答在预料之内，许菲菲攥着用最后的游戏点数换来的消息，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宋可唯没死，也能叫她的愧疚减轻一些，但把她的情况买卖似的卖给萧瑜，她做的不比往日的每一次陷害轻。可眼下，许菲菲泥菩萨过江，只能先保全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许菲菲敷衍几声，用指甲扣着手心，视死如归道，“那我把宋可唯的消息给你，然后你立刻杀了我。要快，最好不痛。”
感受痛楚百分百的死亡，让许菲菲觉得害怕。她思来想去，想不到一种完全不痛苦的离开方式。
听到她主动求死，萧瑜皱眉。
“我凭什么相信。”许菲菲是一个有前科的骗子，叫人难以相信，萧瑜很难不认为这是另外一重别有深意的戏码。
萧瑜说：“你想要交易达成，就得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
萧瑜一想到自己为了这么一个骗子，曾经那样残忍地对待着痴心恋慕他的宋可唯，便心如刀绞。在他压抑的前半生中，宋可唯是唯一一个人真心对待过他的人，可他自己，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是他设计，让宋可唯身败名裂。
是他的暗中紧逼，让她不得不嫁给萧烛才得以脱身。
也是他，错把鱼目当珍珠。
“你的道士不是也同你说了么？我是妖女，妖怪。我能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不是也很正常。”许菲菲胸有成竹，料定萧瑜不会拒绝。
原以为的饭米粒变成了白月光，白月光却已然死去。可是现在，她推出了另一个可能，宋可唯还活着，对萧瑜来说就是最大的诱惑。
她微笑道：“道士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出来了，那些古怪的天象、传的沸沸扬扬的童谣，它们所指的，都是我呀。你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当我们的交易成立了，我就会告诉你宋三在哪里。”
许久，萧瑜逼视着许菲菲，“我答应你。”
“宋可唯现在在衍州。”
许菲菲毫无隐瞒地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真相，唯独隐瞒了游戏系统提到的另外一个系统的存在。即便她说出去，对方应当也很难理解，不如不说了。
她平静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萧瑜失神：“衍州……”
衍州沦陷，俨然成了起义军的地盘。宋可唯柔弱娇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是绫罗绸缎里富养出来的姑娘。她脾气又差，骄傲太过，要是落在贼人手里，怕是软话也不愿意说一句。
如若被起义军知晓了她的身份，她岂不是时时刻刻陷入危险之中？
她如何能在那种地方活下去？
心脏狂跳起来，萧瑜攥紧拳头，唯恐失而复得的珍宝被人苛待。
言毕，许菲菲自觉没什么要说的了。她诚恳发问：“现在，可以杀了我吗？”
谁料，迎接她的只有瘆人的一阵安静，再抬头，她看见轰然闭合的门。
一声冷笑响起。
“你既然是妖邪，我便不放心你去死。”萧瑜残忍的声音，打碎了她最后的妄想，“你会活着的，活的长长久久。你不是妖怪么？要是有能力，就自己想办法去死。”
下一秒，许菲菲被独自丢弃在黑暗之中，浑身冰凉。
她蓦地睁开眼睛，听到系统的嘲笑声。
【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许菲菲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想回家……”
-
阵营小插件上微小的变化没有逃过宋可唯的眼睛。
她看着代表许菲菲的小人摘下了脑袋上的王冠，将其戴在一个胖头胖脑的圆球头上。突然出现在阵营中的小圆球，甚至没有一个人形，握着画风简陋的三叉戟嚣张地狂笑着，把许菲菲小人踩在脚下。
宋可唯默了默，听见系统否认：【我长得可不是这个球样！游戏系统个人长相不要上升到我！】
“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宋可唯极力忍笑。
【但你分明就是那个意思嘛。】系统颇有怨念。
宋可唯一脚踹倒了队里某个正在偷懒摸鱼的士兵，“我还看着呢。”
武容华和辛辽割席，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手里没兵。宋可唯没钱帮她招兵买马，唯独武术上的事情还算在行，近日一直都在军营，揍了几顿，终于把那群不服气她发号施令的兵给揍服了。
“许菲菲和系统闹翻了。”宋可唯几乎都没怎么动，光看他们自己内讧，这等好运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不仅如此，剧情偏离值一夜之间蹿到了八十，我后续的外挂插件都还没买。】囊中羞涩的系统翻翻钱包，就差拿自己缝缝补补的裤衩去当铺抵押还钱。
“对哦。”宋可唯说，“偏离值都到八十了，你该给我新的奖励了。”
【……】系统欲哭无泪，【为了养你我现在就回去贷款。】
这一走，果真到了傍晚才回来。
宋可唯疑心系统是真跑去总部贷款了，弱弱地说：“你该不会真的……”
【没有啦。】系统嬉笑，【我回总部开会了，顺便给插件升了级。阵营现在有新功能了，只要你阵营中的成员对你的好感度大于九十，就能开启“通讯”。你可以隔空和阵营里的队友说话哦。】
宋可唯震惊：“这么厉害。”
没想到她在古代也能用上微信！
手指刚要落下去，宋可唯停在半空中，“‘阵营’也就算了，还能解释成心电感应，可再来一个‘微信’，会不会有点不符合常理。”
系统一顿，【好像也是。】
它又在后台一顿操作，思来想去，按下确认按键。
【那就改成‘托梦’吧。】
系统美滋滋地打补丁，说：【我把你想要和他们说的话以梦境的形式转录，等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一定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只会当成你泉下有知、在天有灵……】
宋可唯：……这下更加不符合常理了啊！
“打住！”宋可唯道，“我现在还没死呢。”
忽听得马蹄声渐近，武容华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她看起来十分着急，脸色凝重，宋可唯心下一沉，迎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
“那群人临时变卦，粮草快要跟不上了。”
功德碑一事原本已经商议妥当，临近粮草金银交付，富商却纷纷临时变卦，对往日白纸黑字的承诺矢口否认。这显然是早有预谋，富商之间也已经通了气，上下一心，无论如何不肯松口，武容华一时无计可施。
宋可唯听完前因后果，陡然沉了脸色，道：“他们不愿意给，那便一个一个上门讨要。”
事情必定不能这么算了。
宋可唯已经牵来一匹马，准备动身，武容华跟在她身后：“前线战事吃紧，涿州水患治理情况向好，朝廷的重心全在我们身上。辛辽那边的状况不好，我们现在还不能和这群人撕破脸。”
“请他们来做客罢了，谈不上撕破脸皮。”宋可唯挑好了趁手的兵器，武容华要跟上，被她拦下。
“此事与你毫无干系，你不用出面。等他们一个一个都松了口，你再来做好人，便不会闹得难看了。”
武容华既然想要做最后登上皇位的那个人，德行上最好要让人挑不出错处。宋可唯不介意做这个垫脚石，因而洒脱一笑，从人群之中点了一队兵。
“让我们去会会那些个出尔反尔的富商老爷！”
马蹄在道路上扬起烟尘。
武容华就此驻足，远望着宋可唯离开的方向，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宋可唯独自上山深入土匪窝子营救她，尚且能全身而退，可见武术精湛。富商养来的那些个家丁决计伤不了她，武容华对此心知肚明，还是忍不住担忧。
靠武力强逼，或许能够成事，然而事成之后，再把那群富商放回去，万一他们对宋可唯怀恨在心呢？
可若是杀……
奸诈贪财、道义有亏纵然为人所不齿，但罪不至死。哄抬米价、囤积居奇，她有一万种方式去惩治，但是没有一条是通向死亡，武容华如是反思，惊觉她真正杀死的人，不过寥寥。
她终究心慈。
她靠着那点慈悲，褪下相府千金的身份，义无反顾地来到最动乱的地带。她有足够的善心来怜悯世人，凭借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救人无数。她也杀过人，凡作恶者，下手时不必犹豫。
可这都不是狠心。
这一瞬间，武容华心想，她是当不了皇帝的。太心软的人，不应该去够那样沉重的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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