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捡了块干净处落座,虽有意避开但地方狭小,还是一转头就能把彼此看全。
霍不染板正地坐在石上,默默低头看着靴子。
由于刚才下水搏斗,她小腿处已经浸满了水,此刻脚下已积了一滩。
二人都是没有生活经验的,乾坤袋里有着各种法器然而偏偏没带个火折子。
“咳。”谢照乘用眼角偷偷观察一切,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要不脱了……咳,靴子擦擦吧。”
他脱下半截青衣像个羞答答的小娘子拽了会儿,虽然脸上飘着可疑的红晕但还是继续道:“就用我的衣服擦吧。”
霍不染看了他一眼。
谢照乘立刻也挺直了脊背,迅速道:“我自是转头不看你。”
说完他也没再看霍不染直接把布一扔,然后撇过头为了以示清白更把眼睛也闭上了。
“……”霍不染看着落在脚边的衣服没有动。
她只是在奇怪鞋上为何没有淤泥,谢照乘已经自说自话地把衣服脱了。
不过她也没有矫情,从善如流地一脚踩在衣服上。
似是不够,她还特意来回碾压多次才停脚。随后拿起已经脏污不堪的布料放到眼前细细观察。
“啊!我忘了你手不方便。实在不行我我、我给你——”谢照乘猛地转头。
恰好瞧见自己的半截青衣被她从脚底抽出来。
“……”谢公子觉得自己的一颗滚烫心脏上黏了个脚底印。
确实没有淤泥。
那潭底究竟是何物?
霍不染随手扔下布料,一边思索一边用灵气把腿上的水导出来,哗啦——泼在不远处。
“……”谢公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滚烫心脏被踩了脚。
霍不染想了会儿没有头绪,便又把重心放在那两只石鹰身上。
她这才想起谢照乘之前在潭外的出声引导,他也许看出了什么。
霍不染抬头去寻,对上了一张带着怨气的鬼脸。
她目光一顿,忽略谢公子奇特的装扮,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谢照乘尖锐道。
他两手撑在腿上,一头长发散在身后整个人气鼓鼓地弓着背,看上去颇像一只粽子。
“嗯。”霍不染点头应道:“发现了什么?”
“……”粽子更鼓了些。
霍不染这时倒是装了只玲珑心,问道:“你身上这么脏,可想洗一洗?”
她这句话让谢照乘整个人又沸腾起来。
他猛地抓住了腿上的衣服,正经道:“这种……这种事现在……福源也不在……连熏香都没有……不是,你怎么能……”
他沉浸着,嘟囔着,冷不丁觉得脸上一凉。
下雨了?
谢公子傻呆呆地摸了把脸,随后摊手一看。
一颗龙眼大的水珠在他的掌心滚了圈,谢照乘忍着痒看着它滚到手掌边缘灵活一滑——
他赶忙翻手,那颗晶莹的水珠果真在手背上滚啊滚,不一会儿就把自己剔透的肚皮弄得黑黢黢。
谢公子眨巴着眼,又低头往身上看去。
原本泥泞的鞋子也覆满了水珠,他又抬手一看果然手臂上也有。
水滴们尽职地绕着谢公子把他全身搓了个遍,随后污水自发地汇聚到空中随着霍不染一挥手,脏水泼出。
横在二人间的清泉剑颤了颤,又有许多水珠往谢照乘身上飞去。
水滴们尽职地轮了三趟班,才把谢公子洗了个干净。
霍不染收剑回鞘,静静等待谢公子开口。
可惜对方还沉浸在那奇妙的术法之中,兴奋地摸摸胳膊摸摸脖子,等到发现身上干净又干爽时不由赞叹道:“这也太奇妙了!”
他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看着霍不染嫌弃道:“既有这术法,你怎么不给自己拾掇拾掇。”
霍不染拉直了嘴角,显然已没了耐心。
谢照乘眯眼看着她,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的双手之上。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霍不染克制道。
谢公子拢了拢头发随意道:“也没什么,那黑潭中心应有阵法。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只要我们破了那法阵就可以离开这里。”
他把头发挽住,左看右看找不到称心的固定物,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再弄点泉水出来。这次要水环,能把我这头发拢住的粗细。对了,我要云雷纹款式。”
“……”霍不染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忍住道:“你可知我们现下处境。”
“自然。”谢照乘理所当然道:“就算被困死于此,我也要打扮得干净整洁。”
他说到这里停顿住,想扇两下扇子配合,然而两手抓着头发只好作罢,“霍不染,这是世家公子们该有的规矩。”
霍不染懒得再废话,召出清泉剑手指一挑。
一缕剑光冲着谢照乘飞去。
谢照乘急忙道:“你想做甚!我这头发养护许久,你若敢削去半根我今日定与你死拼到底。”
说完他便摁着自己的脑袋,生怕满头青丝零落成泥。
可他等了会儿也不见有异于是往身后探去,摸到一手顺滑。
谢公子心中一动,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镜。
霍不染:“……”
“甚好!甚好!”谢照乘满意地偏头欣赏。
那薄薄的剑光竟然卷成玉冠模样把他的头发束在身后,莹润光芒比之上好玉器还要美上三分。
谢公子勾着嘴角,诚心道:“碎云峰不愧是天下四大修仙门派之一,术法精妙,人才辈出!”
霍不染:“……”
重又变成翩翩公子的谢照乘终于气顺了,他又从怀里掏出早就备好的东西扔给霍不染。
“这是生肌玉骨丸,把它碾碎抹在伤处。等到疤痕落去,长出来的肌肤比先前更为柔嫩光滑。”
他又在怀里掏了掏,把准备好的其他药品也一并拿出来。
“这个是止血止痛丸,顾名思义吃了后脖子上挨一刀都能止血。还有这个是补气散,特别适合你这种体力消耗过多的。”
“还有这个明目丹,这个清肺散,这个顺心丸……”
他一颗一颗的拿起来发现还有许多也懒得再介绍。
没想到只是看她满身血迹就拿出药炉炼了会儿药,竟然制了如此多。
谢照乘把新鲜出炉的丹药聚在一块扔给了霍不染。
趁着对方接下的功夫他又飞快瞧了眼,心中暗道:“我用上等草药炼制了这么多丹药,大概也抵得过她救我时流的血罢。”
霍不染冷不丁接了满满一手,只好先把它们放在旁边端正道:“多谢。”
谢照乘抬了抬下巴作为回应。
“现在你可告诉我该如何破阵了?”
谢照乘想了想点头道:“当然可以。”
霍不染凝神细听。
谢照乘:“这种阵法,随便一个谢家的符咒修士都不在话下。”
霍不染松了口气。
谢照乘又话音一转,补充道:“但是除了我。”
“……你戏耍我?”
谢照乘抿嘴道:“我并无此意。”
霍不染却不信,气道:“你为谢家嫡系,居然和我说不会符咒之术?”
这句话可算是戳到谢照乘的痛脚。
他又变回了粽子状,“什么不会!是本公子不屑!”
霍不染不理他,问道:“当真不会?”
“确实不屑!”
“那你为何能看破法阵?”
“我……”谢公子脖子一梗,道:“随便翻了几本书,过目不忘记在脑中了。”
“那好。”霍不染收起锋利,平静道:“明日你去潭心破阵,其他的我自会拖住。”
谢照乘愣住,疑惑道:“我说了,我不、不屑习符咒之术。”
霍不染却不容置喙道:“我并不管这些。你既是谢家之人,又从小耳濡目染,就需想法子解了阵法。”
“你!”谢照乘怒道:“你蛮不讲理!”
霍不染却雷厉风行地下了最后通牒。“现在休息,明日我自会叫你。”
谢公子被她的态度弄得火气上涌,心道:“她这是与谁说话,竟这般强势霸道。”
他一生气,自然要开始唱反调。当下一个“不”字还未出声,冷色剑光已至眼前。
“谢照乘。”霍不染的眼神比之剑光更为冷冽,“我不与你玩笑。你平日千般骄纵我都可容,但明日你必须去破阵,我一定要出去。”
谢照乘心知他们二人总有这么一闯,但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呛声道:“为何?”
他以为定会听到“废话,谁想死。”这种话。
谁知霍不染目光一凝,缓缓道:“你说得对。碎云峰不能败在我手上。”
谢照乘心中一颤。
她也就十四五岁,做事说话却已十分老城。
特别是刚才那句话,竟带着一股苍凉的无可奈何。
他垂下目光,回道:“我知道了。”
剑身入鞘。
霍不染只拿了生肌玉骨丸,其余的整齐放入乾坤袋中。
谢照乘盯着她的动作,不由道:“这药我炼得糙,你配上止疼丸。”
“不用。”霍不染碾碎药丸涂抹于手掌上,“我不怕疼。”
她涂完药准备修行的时候又看了眼谢照乘,“早点休息吧,明日有我在定会护你安心解阵。”
话音落,她闭上眼没了声响。
谢照乘却一直盯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傲然道:“解阵就解阵,世间没有我谢照乘做不到的事。”
一章的卖唱,却收效甚微。谢公子勃然大怒,作粽子状怒问作者:“为何一点收藏也无?定不可能是我的问题。说!你是不是故意丑化我!”
作者望天。
谢公子气得掏出铜镜,左照右照,嘴里念念有词:“镜子啊镜子,谁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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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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