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不欢而散。
志愿填报结束后，初五忙了起来，不是在去家教的路上，就是在去驾校的路上，连轴转。
一直到王越的升学宴，才歇了下来，跟着乔佳打车去饭店。
饭店位置不错，是整个南冈区数一数二的水平，走的是中式典雅风，白墙红瓦，派头十足，不知道的以为是谁家的府邸。
与之不太匹配的是门口的充气拱门和牌匾下滚动的电子屏。
充气拱门似乎哪里漏气了，有一点瘪，随着新的气体涌入，凌乱舞动。贴在上面的热烈祝贺某某女士和某某先生喜结连理的字样，也跟着摇摆着。
乔佳啧啧两声：“既然收了人家的钱，还不给人好好弄着，结婚的日子看到这玩意儿，多闹心。”
“人家要是介意，肯定就和饭店说了。”
“还好咱们没选这家。”
初五揉着脑袋，为即将到来的应酬而头疼：“不办，最省事。”
“必须办，你不知道和你爸这些年随出去多少礼，就你爸那边的兄弟姐妹，今天孩子订婚，明天孩子结婚，后天孩子生了孩子，大后天又生了二胎，再不就是这个买房，那个盖猪圈，一天天办不完的事…”
初妈话匣子开了：“再看咱们这边，除了你姥和你姥爷六十大寿办了下，就没再办过事。现在就指望你的升学宴收一波了，不然等你结婚又要好几年了。”
“有道理。”
“是吧，你老妈我简直是美貌和智慧的化身。”乔佳不无傲娇的点头：“到时候其他人你不用管，你负责招待你的朋友们就好。”
初五性格里的热情和傲娇便是随了乔佳，又糅杂了初建林的正义感，从小就爱见义勇为（闯大祸），样貌也是一顶一的，声音又好听。
乔佳一直以为她将来也要像宋时流一样去当大明星的。
谁知道初五一点做明星的想法都没有了，反而在看到一段主持人采访宋时流的综艺时，说自己以后要做主持人。
从那之后，没事就拉着宋时流玩采访游戏，还要配合场景，换各种各样的衣服。
反正都是要上电视，乔佳琢磨着大差不差，任由初五野蛮生长。
饭店大厅熙熙攘攘的，结婚的那家选在了一楼，门口放着新郎新娘的易拉宝，好多人围在那里，一片喜气。
乔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结婚就是热闹，将来你结婚，咱们得选个更好的饭店。”
“妈，你想得有点远。”
“远什么，等你毕业就二十二了，要是再考个研，读个博，出来都三十了。”
“不知道为什么，被你说的像是去坐牢。”
“呸呸呸，别乱说。”
从电梯出来，门口摆着一个贴着红纸的立牌，上面贴心的标了小箭头，王越的升学宴在右边的宴会厅。
一路过去，看到了几个同班同学，乔佳没掺和孩子们聊天，自己先进去了。
大家的升学宴时间挨得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概率是吃完这家吃那家。
初五人缘好，整个年级里几乎没人不喜欢她，连老师都对她喜欢的不得了。
大家知道她升学宴在哪天，让她放心，狂风暴雨都要来参加。
被另外的同学推了一下：“你可说点好话吧。”
那个女生哈哈直笑：“原谅我最近词穷，高考结束后，脑袋好像被格式化了，总之，必须参加！”
初五直笑：“到时候你们单独一桌，给你们加菜。”
“初五，太爱你了！”
“果然我们才是真爱，我要吃锅包肉。”
“我到时候和厨师说。”
“这也太哇塞了吧。”
宴会厅那头的王越朝着他们挥手，初五没有喧宾夺主，招呼大家：“过去吧，不然王越要过来抓人了。”
这时，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初五，到时候你的帅哥哥会来参加你的升学宴吗？”
初五看过去，问话的是刚刚点锅包肉的女生。
高中三年，两个人的位置一直相邻，有时候前桌，有时候后桌，是个热情四溢又有些花痴的女孩子。
曾因为和孟书翰做同桌，兴奋的一个晚上没睡，拉着初五和沈星祺说：“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和帅哥同桌是什么感受，多看一眼，心跳直接飙到一百三的程度。”
见惯了宋时流那张脸，说实话，她觉得班上乃至整个三中的男生，都平平无奇。
成绩好的不够帅，够帅的成绩稀烂，要么就是仗着有点小帅，天天靠在走廊里，自认为散发魅力的撩头发和吹口哨，油腻得让人反胃。
相比较之下，宋时流简直是一股清流。
宋时流刚上高中时，身高便窜到了一米八，身姿挺拔，肩膀宽阔又不失少年的瘦削感，双腿笔直修长。
往那一站，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帅得没边。
毕竟，脸的好底子摆在那，其余的什么都是加分项。
这样的天之骄子，声音好听，成绩好，脾气好，又没什么架子，自然招人惦记。
不过，那天从酒店离开后，初五没再联系过他，也很正常，毕竟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在黑名单里。
她话说得很清楚，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初五摇头：“应该不回来。”
锅包肉女生不无遗憾道：“好可惜啊，我以为你特定设在暑假时间，就为了等他回来呢。”
“日子是我妈订的。”
锅包肉女生继续说：“自从毕业之后，就再没看到过他了，只能靠着光荣榜里那张小小寸照解解馋了。”
另外一个女生道：“那你有点惨，我见过好几次呢，就在咱们教学楼下。”
初五望着她。
锅包肉女生切了一声：“停止你的胡说八道吧，人家都去北市了，你在梦里看到的吧？”
“你居然不相信我，关系淡了啊！”
两个人斗着嘴走到了宴会厅门口，下一瞬，锅包肉女生被王越给吸引了视线：“王越，你居然做造型了，有点帅是怎么回事啊？”
“那我可要恭喜你们复明啊，居然今天才发现我的帅。”
“王越，要点脸啊。”
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宴会厅里坐了不少人，王越爸妈正在那边招待人，乔佳是大人那边的客，坐在了王越奶奶旁边。
见到她进来，王越奶奶招了招手叫她过去，夸她越来越漂亮，跟最近看的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初五转了一圈：“那我好看，还是女明星漂亮？”
王越奶奶超给面子：“那肯定是咱们小五漂亮啊，干脆给奶奶做孙媳妇得了，不过还是算了，王越那小子配不上你，还得小十六那么优秀的才行。”
真是处处不见宋时流，又处处离不了他。
她严重怀疑，宋时流给大家下了什么**药，就差唯宋时流论了。一想到他们小区那么多孩子活在“你看人家宋时流”的阴影里，不免替他们默哀一分钟。
初五没什么所谓：“刘奶奶，你都说我比女明星漂亮了，那我肯定要找一个男明星做男朋友啊。”
“那是必须的。”
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初五跟着王越坐到专门留给同学的两桌，刚坐下，就看到王越给她使了颜色。
“眼睛歪了？”
“我让你看三点钟方向。”
初五顺着看过去，旁边那桌的陈婧和刘威挨着坐一块，不知道聊什么，笑的时候，陈婧的头会靠在刘威的肩上。
“同情你一秒钟。”
“小五，我心碎了，但凡我早一点表白，结果可能都不一样。”
“谁告诉你，感情讲先来后到的？”
王越没吱声。
差不多半个小时开席，王越像个花蝴蝶一样，每桌转悠着敬酒，再坐回来，脖子都红了。
初五扶着他：“你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的话，我建议你先去厕所吐一吐。”
“有什么的，你在十六哥面前出的糗也不少啊，他不是一样喜欢…”
王越到底去吐了，再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跑到陈婧跟前。
初五以为他要冲动表白，赶紧跑过去想把人拽回来，结果听见王越一张口就是祝福两个人久久。
陈婧和刘威有点懵，笑着说谢谢。
初五怕出乱子，还是把人扯回去，王越捧着空酒杯，一直嘟囔着：“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王越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出现任何的幺蛾子，只是接下来消沉了好几天，群里的消息一律不回，孟书翰和沈星祺不明所以，在揣测出了什么情况。
初五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打算去他家里看看。
王越倒是先在群里发了个“满血复活”的表情包，又单独给她发了条消息。
W：[我的暗恋结束了。]
月亮表情：[恭喜。]
W：[你身上十六哥的味儿越来越重了。]
月亮表情：[？]
R大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乔佳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到家族群里，群里红包到处飞，@初五出来领红包。
初五开开心心的领红包，在里面一直发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谁知那个不怎么受待见的姑父发了条公众号链接进来，标题危言耸听。
惊！一女生因录取院校不理想，跳楼自杀！
内容拼拼凑凑的，完全是把A故事套在了B的外壳，编出了C故事。
姑姑在群里@姑父，让他把消息撤回，不要在这里煞风景。姑父磨磨蹭蹭的，解释自己是好心，让大家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
初五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说：多谢姑父关心，我考上了理想院校。
一句话把他的话头堵住了。
最近这段时间，初五睡得并不好，还不停的做梦。
五花八门的梦。
梦见中考结束的那段时间，因为初三一整年她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生怕考不上三中。睁开眼睛背公式，闭眼睛前也在背，吃饭也不消停。
以至于考试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仍旧条件反射的去拿单词本，梦里也是。
一直在答卷子，明明知道正确答案，可笔触落在纸面上，却写不出一个字。铃声响起，站在讲台上面目模糊的监考老师，叫大家停笔，她急得眼泪掉下来。
从梦中哭着醒过来，跑到宋时流的房间，抱着他大哭，哭自己不能和他一起上三中了。
偶尔是最近的高考考场，听不清的听力，掉落在地的笔和写不完的试卷。
明明知道再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却还是拼命的努力，按照他早早安排的学习计划一步步向前。
循环往复的，怎么都逃不开。
这天，她一大早被乔佳从床上挖了起来，好几件衣服堆在被子上，行李箱也立在床边。
“妈，你这是要干什么？”
“快起床收拾收拾，你爸送你去机场。”
初五攥了攥手指，梦里握笔写字的触感还在，现在突然说什么机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去哪？”
“去北市。”
“哈？”初五怀疑自己听错了，揉着耳朵：“妈，大清早的，你说什么梦话？”
“不是梦话，机票都买好了，还有四个小时起飞。”
初五怔怔的：“为什么啊？”
“我和你爸看你最近情绪不好，担心你学习太累，准备给你换一个心情。”乔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钱都准备好了，你就放心过去玩，咱家办事前回来就行。”
红包沉甸甸的，看起来厚度不小。
初五捏了捏乔佳的脸：“妈，你真是我妈吗，不是什么人口买卖组织吧？”
“瞎说八道，赶紧起来。”
初五没动：“可我不想去北市啊。”
“那怎么办，机票都买好了，退了得不少钱吧？”
初五半推半就的收拾好，跟着初建林去机场，值机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空余。
初建林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嘱咐她过安检别落下东西，下飞机要拿好行李箱，出去玩看好手机，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初五一个劲儿的点头：“爸，你实在不放心，就买张票跟着好了。”
“要是单位没事，我倒是想跟你一块出去。”初建林摸着她的脑袋：“现在只能拜托闺女帮我去看世界了。”
挥别初建林，初五过了安检，到登机口坐着等。这个时间点，旅游的人很多，乌央乌央的。她放空的坐着，自然知道爸妈为什么选北市旅游。
不过她没打算联系宋时流，等到了地方，她先选一家酒店，把该玩的地方玩一遍，拍些照片回来就好了。
一切计划的很好。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当她拖着行李箱在手机上搜索酒店的地址，耳边嘈杂声不断，身旁有女孩擦着她肩膀跑开，扑向男朋友的怀里，声音愉快的叫着“亲爱的。”
初五笑着去看，下一瞬，在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笑容僵硬在唇角。
哪怕那里站了那么多人，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他。
哥：意外吗？惊喜吗？
妹：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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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九次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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