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芊烨摸到那本小说时,她莫名奇妙有种熟悉的感觉。
昨天,一个匿名的神秘包裹送到她的手中。快递单上只有一句潦草的话:“一本书,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包裹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本书,应该是自己打印,没有封面,采用简陋的胶封,散发着淡淡的、略带微臭的油墨味。
从她随手翻开书的那一刻起,便一头扎了进去,时间在书页翻动间缓缓流逝,饿了就啃几口饼干,渴了就灌点水。
这本书平心而论,不管是文笔还是人物设定,都算得上是非常不错的。前期的危机和主角的聪明才智都恰到好处。
随着她的阅读,故事也渐渐到了**。
“靠!”她忍不住咒骂,嘴唇不停蠕动,却没吐出什么字眼。
“作者真是...够狠的。”
精心构造的主角团在一场一场的副本里接连死去,仅存的两人也已丧失斗志。
她不是害怕悲剧,而是痛恨这种无意义的牺牲和作者对笔下生命的轻蔑,她猜,仅剩的两人也会死在副本里,这样才足够刻骨铭心,让人记忆深刻。
眼泪不自觉滑落,她擤了擤鼻涕。抬眼望去,夕阳的余辉铺满了整个客厅。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悲愤和孤寂感瞬间将她吞噬。她感到自己快要不能呼吸,胸口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口巨石。
“寄匿名快递给我,不想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她小声嘟囔,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不仅是出于读者的愤怒,更像是一种对生命的执着——她需要知道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需要为那些在她心中鲜活的生命讨一个公道。
幸好,小区群里有负责这个区的快递员。在这个遍布监控的时代还想玩恐吓?徐芊烨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联系上快递员,记下他提供的快递单,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将徐芊烨从思绪间拽离。
她走出小区。夕阳的余晖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暖意。常去的那家牛肉面馆就在街角,熟悉的招牌此刻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牛肉汤和某种类似铁锈但又带点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坐在她平常坐的位置,照常点一碗牛肉面加肉。
抬头发现好像换服务员了,不是之前那个笑眯眯的小妹妹,而是一个四十岁的大妈。
徐芊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心脏猛地一沉。
大妈的脸像一张蜡像面具。皮肤上反出不正常的光,像是涂了一层油,没有一点皱纹和肌肤纹理。
她的眼神直勾勾、空荡荡的,整个人的神情是僵硬的,凝固的。她的瞳孔像透过徐芊烨投向远处。
嘴角既不下垂也不上扬,配合她那极薄的嘴唇,诡异的形成一条直线,纹丝不动。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从徐芊烨的尾椎骨窜上头皮,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努力克服这种感觉,僵硬地移开视线,看向后厨。
老板正在忙碌,但他的动作……徐芊烨的呼吸屏住了。那动作流畅得过分,像是精准的机器一样。
他的脸上同样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以前常见的好客的笑容,眼神专注的近乎空洞。
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清晰而恐怖的想法:
这个世界,好像有点不对劲。
“老…老板,”徐芊烨强迫自己开口,嗓子干涩的发不出声音,她努力挤出笑容,使劲清了清嗓子,“像…像以前一样哈,多加点香菜和葱。谢谢老板。”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老板的脸。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老板那张僵硬的面孔前,空气像是出现了什么异常的波动,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形成一圈圈剧烈的水波纹!
在这扭曲的中心,老板的脸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突然消失了——前一秒还是那张呆滞的面孔,下一秒,那张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和蔼可亲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出来,甚至还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嘞,马上!”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徐芊烨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刚才那是什么?空气墙?还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她的脑子不敢再深想下去,只剩下生理不适和强烈想要逃离这里的感觉。
当那大妈端着面走来时,徐芊烨装作淡定了笑了笑。她埋下头,几乎是屏着呼吸,将滚烫的面条胡乱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付钱,转身,冲出这个让她感到害怕的地方。外面世界的喧嚣第一次让她感到一丝安全。
“以后得少看点恐怖小说,”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什么副本世界里去了。”
她默默用外套裹紧自己,脚步越来越快。身后,面馆那块有些破旧的招牌在黄昏暮色中,像是一只沉默的、窥视的眼睛。
她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跑,心里惦记着没看完的小说,连鞋都没换,从包裹里重新拿出那本书,准备继续阅读。
“咦?我记得放桌上了啊,怎么在包裹里?”她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她没太在意这些细节。
坐在书桌上,倚着墙壁,借着台灯的光线读完了故事的最后一页。昏黄的灯光照在她哭花的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的混合液体。
“活生生的七条命,就这么轻易的没了?”她擦掉眼泪,她决定了,必须要给作者写一封信。
她不是因为结局和她想的不一样而发泄愤怒,而是想写一份类似于读后感的信。
在她看来,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而且她一直坚信,小说也好,漫画也罢,既然被创作了出来,那么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他们也许真的所在。
她必须要质问作者,难道创造这些人物只是为了用他们的死亡来赚取读者的眼泪吗?
寄出她的信后,她看着快递员远去,轻轻呼出一口气。这行为也许在他人的眼里有些偏执,但对她而言,是必要的,是对书中人物的交代,对生命的交代。
徐芊烨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她盯着洗手间的镜子。
心里咯噔一下——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青紫色的黑眼圈。最吓人的是她的眼睛——红血丝密密麻麻的,直勾勾地盯着镜子看。
眼神也不似平日的文静收敛,而是异常的直勾外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看着让人心里发慌。
“熬夜看书的代价真大,快变成别的物种了。”她嘟囔着自嘲地笑了笑,往脸上拍了把冷水。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天面馆发生的怪事一直在脑子里打转,再加上那本书中主角接连的死去带来的沉重感,沉甸甸的压在心口。
次日,徐芊烨在门口一低头又发现了一个快递。她弯腰拾起,箱子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面单信息。就是一个小的纸盒箱子。
“这是...快递?”她满心疑惑。
她拆开纸箱,里面塞满了廉价的泡泡纸。拨开它们,一个用暗红色布包裹的小物件露了出来。那布摸起来粗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像是陈年衣物特有的奇异气味。
“拆开看看。”她一层层揭开红布,一个银色的手镯静静躺在红布里。
是莫比乌斯环。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无限循环。它异常坚硬,应该不是银,也不是钛钢,这个质感不太常见,表面流转着冰冷、锐利的光泽。
更诡异的是,当我的指尖触碰到它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瞬间顺着手臂窜上来,它在我手中,像握着一小片宇宙。
她把镯子拿到眼前,细细端详,发现有刻上去的图案,像是两个细长的水滴型,尖头处相接。
“不对,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导致我以为是水滴形相接,这不是无穷∞的符号吗,打造这个镯子的人还挺会搞意象那一套的,都是循环,无穷无尽的象征。”
她嘀咕着,小心地把镯子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这快递来得太奇怪了,连快递单都没有,估计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她转身去拿手机。不到十秒——真的只有十秒——再回到桌前,桌面上空空如也。
她的手微微颤抖,快递盒差点掉地上。
“怎么回事?消失了?”她后背直冒冷汗。
死死盯着盒子里面、凭空出现的、刚才翻来覆去找也不存在的这东西。
她强忍恐惧伸手拿起诡异的一张纸,上面空空的,一个字也没有。
她对着光线翻转纸条查看,发现上面似乎有压痕,像是被人垫在下面写过字。
她刚想去取铅笔,看看能不能拓出来,忽然发现纸上开始慢慢浮现字迹,就像是被打湿后晾干的字迹,稍稍有些模糊。
字迹渐渐显现出来:
“快逃!”
徐芊烨只觉得一股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她心头。这是提醒还是警告?不像是恶作剧,但是这张纸是怎么出现的?
刚才绝对没有这张纸,转个身的功夫就出现了,难不成这屋子里有其他人?
屋里安静得有点吓人,她强忍恐惧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这张纸条到底是谁塞进来的?怎么突然出现的?
“逃?为什么逃,往哪逃?”她低声自语,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那张纸条,又落在桌上那本小说上。一种荒谬的联想闪过脑海——难道和给我寄书的人有关?
她心里乱糟糟的,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穿着这身正装实在太难受了,最好出去走走,透透气...这屋子现在越呆着越觉得诡异。
她慌乱的将纸条放在桌上,就准备出去去人多的地方缓缓这种不安的感觉。
门口的全身镜里,映出一个身影:微乱的大波浪卷发,红衬衫衬得脸色更显苍白,黑裙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熬夜的痕迹明显,但那双眼睛,即使是布满红血丝和疲惫,也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她习惯性地抬手,指尖轻轻摸了摸有些干燥的唇瓣。
下一秒,她全身僵硬,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的右手手腕上,赫然带着那个消失的、冰冷的莫比乌斯环手镯!
一股被无数只眼睛从四面八方死死盯住的恐怖感如同铺天盖地的海水般袭来,将她淹没。她的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张开嘴。那不是自然的微笑,是肌肉强行向上拉扯的样子。嘴角咧开的弧度超越了人类极限,几乎要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更恐怖的是,她的苹果肌被肌肉顶的异常而僵硬地隆起,普通人这样笑会将眼睛挤成狭长的缝。
而她的眼睛瞪得堪比灯泡,瞳孔不再是她的深棕色,而是两点深不见底的黑。整张脸呈现一种令人作呕的“伪人”感。
镜中人用徐芊烨的声线,却带着一种刚刚学会说话就要上台演讲的感觉,一字一顿地说:
“找到你了。”
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徐芊烨不知怎得,瞬间怒火中烧,像是被人盗取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她不管不顾地脱下一只高跟鞋,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砸向镜子:
“滚!”
就在高跟鞋脱手而出的刹那,镜中的影像突然转身消失。
她面前的镜子被高跟鞋击碎。
但无数玻璃碎片并未落下。
无数大小不一的镜面碎片脱离了地心引力,像是被冻结在琥珀中的小昆虫一样,诡异地悬浮在空气中。
她迅速向客厅看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令她感到绝望。
客厅不再是客厅。它变成了一幅巨大的、被撕毁的画。
沙发失去了原有的立体感、柔软感,像一张薄薄的画板立在那里,上面的抱枕图案像是画上去的。
窗户外面,不再是熟悉的街景,而是一片混沌、没有任何东西的空洞感。像是处在宇宙深处一般,什么东西都不复存在。
“该死!这镯子有问题?!”她低头看向手腕上那个冰冷的莫比乌斯环手镯,拼命想把它摘下来。她使劲拉扯,把手都勒红了,那手镯却死活摘不下来。
“我就不信弄不下来你!”她四处寻找剪刀,但那些二维化的家具根本无法提供任何工具。
“我得先离开这!”
她话音未落,整个世界的变化再次升级。整个空间开始迅速的消散。
不仅是房间,目之所及的一切扁平的东西都在加快碎片化,开始从小碎片渐渐消散,像是点点星光四散开来,在黑暗的空间内像是一个一个的萤火虫般,渐渐消失掉。
几秒钟内,她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边无际、幽暗深邃的虚空中。没有天,没有地,脚下空无一物,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空洞包裹着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看着脚下空无一物,而自己却稳稳的立在这,就在她低头向下看的这一瞬——
她右手的指尖,那原本圆润饱满的指腹,正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失去.....立体度。
她的触感......消失了。她感觉不到自己手的存在,也感觉不到布料的摩擦。那只手,正在变成一幅画!一幅关于她手的平面图!
“不.....!” 她试图握拳,但右手却纹丝不动——它失去了握拳头这个动作的能力,不!她是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从指尖开始,沿着指节、手掌、手腕顺着身体向上蔓延。
她低头看向身体,绝望地发现胸前的衬衫纽扣也变成了一个扁平的圆形图案,身体的曲线正在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扁一般,变成了单薄的纸片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和存在感的消失袭来。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即将变成纸片消散。
“我...也要...消失了...” 这个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时,她试图尖叫,但喉咙似乎已经变成了纸片,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晃动,不是因为泪水,而是因为她的眼睛也在被分解。
她的思维也开始飘散,属于“徐芊烨”的记忆、情感、愤怒和偏执,都在这恐怖的二维化中变得浅薄、遥远。
就在二维化的进度蔓延到她脖颈,即将吞噬她头颅的瞬间——整个人即将化作没有重量的纸片即将散开的星光时——
她右手腕上,那个死死戴在她手腕上的莫比乌斯环手镯,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不是火焰,不是电流。那是一团刺眼强烈的的光!
这光从镯子内部猛的迸发出来,瞬间淹没了她正在散开的身体。带着一种强烈的冰冷穿透她的身体。
强光瞬间包裹了她。在光芒的中心,徐芊烨感觉自己正在解体的每一个星光,都被这股力量强行凝聚!
“呃啊——!” 一声源自意识深处的嘶吼炸开。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将她吞噬。
黑暗彻底淹没了她。意识沉入一片虚无。
她像一片被狂风从枝头撕下的叶子,坠入了无边的深渊。
而另一边,一个兔子面前漂浮着悬空的、类似于投影的东西,上面只有几个字:“Lead-9137 状态:抹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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