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被他们二人质疑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一时不知所措。
果然心里有鬼！莫菱将金鸾刀的刀锋故意露出给他瞧，想唬他一下。
看到刀锋锃亮，李舜头冒冷汗，当即抱头投降：“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别动武啊！”
莫菱将金鸾刀又收好，等着他将原委详细讲出。
哪知他一手指向曦玦：“我是跟着他来的，本想在背后给他一砖，没想到先被沙罗门那些人给了我一砖头。”
莫菱疑惑：“你跟曦玦有仇？”
“怎么说呢……”李舜想了想，“他打了我大哥，我是想替我大哥出口气。”
“你大哥？”莫菱纳罕。
这一次曦玦率先明白过来，他先于李舜一步说道：“李展。”
李舜睁大眼睛瞪着他：“对，那就是我大哥。”
李展这个名字莫菱并不陌生，她说之前怎么听闻李舜家世时那般熟稔，原来他是李展的弟弟。
不过当初漠北侯一事过后，她便再也没见过李展，竟不知曦玦居然找到过他，并且还打了他。
曦玦打人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要么是李展发现了他要报官，要么是他找李展问东西一番威逼利诱，当然，大概是威逼，不然也不会闹得让人家弟弟找上门来。
莫菱问曦玦：“你去找过李展？”
曦玦垂下眼帘，似是默认。
她便再次追问：“你找他干嘛？还打了他。”
曦玦端起杯子，眼睛看着杯中水：“我问了他金鸾刀的事。”
当初，李展确实对金鸾刀十分在意，莫菱还记得他紧紧抓着自己问她怎么得到此刀的。
“那问出什么了吗？”
莫菱急于求问，紧盯着曦玦，俨然已经忘了旁边还有个扬言要出气的李舜。
李舜没好气地夹着盘子里的菜，一口咬进嘴里，一个没留神咬住了自己的肉，疼得他直嗷嗷。
看了他一眼，莫菱转过目光继续等待曦玦的回答。
凉风习习，吹动曦玦额间的碎发，他一动不动，让人以为他都快坐着睡着了。
他轻轻启唇：“他知道金鸾刀的事。”
那日，离开前，他一大清早就跑去漠北城，一直让小虎留意着李展的消息，正巧他要离开时，李展回了漠北城。
李展被堵在了城中一个死角处，身边躺了一地哀嚎的仆从，他颤抖着腿质问曦玦为何要找他。
曦玦不想耽误事便要他将所知道的有关于金鸾刀的事情都告诉他，奈何李展以为有了把柄在手，便得寸进尺，要求他哀求他。
曦玦自然是听明白了，故而将李展揍了一顿，最后，满意地看着他哀求自己，将所知换活命。
莫菱仔细听着，她听到李展同曦玦说，金鸾刀是在十五年前现世的，那时欧冶子的墓穴被翻了出来，有人将这把宝刀带走了。
带走刀的人也是个奇才，仅凭数月便创出了绝世武功“凤归金銮”。
那时，李展的父亲得知此消息，便想着要将金鸾刀收归己有，他想方设法诓骗那人将刀和功法交出来，可却被其识破从而逃之夭夭。
后来，再没人见到过那人，江湖上有关金鸾刀的传言也逐渐销声匿迹。
莫菱听得云里雾里：“那人该不会是你吧？”
这把刀是跟曦玦一起出现的，难免令人生疑。
曦玦瞥她一眼：“我四岁便创刀谱吗？”
他知道自己的年龄，十五年前也不过才四岁，左思右想也不可能是他。
莫菱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那不是你的话，便是……”
后面一句猜测她没说出口，见她顿住，李舜跟着好奇：“会是谁啊？”
曦玦替她说道：“可能是我爹。”
莫菱唰的一下抬头看向他，她之前的预感不错，曦玦定是已经回忆起了什么，或是从他人那里听到了风声。
饶是李舜再好奇地追问。曦玦也不再继续往下说，最后只是给他留了一句：“人是我打的，你要想替他出口恶气，尽管来试，我不会手下留情。”
莫菱瞧着他起身，终于想明白他为何会是不辞而别，想来应是怕李展的人会摸上门找麻烦。
曦玦站起身，准备回房中歇息，刚走到楼上，就听身后跟着一串密集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人是莫菱。
推门进屋，紧接着身后跟来一阵风，“嘭”一声替他关了门。
莫菱绕过来到他身前，开口便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不答反问。
莫菱也不想兜圈子，直截了当道：“你知道你爹是谁了。”
曦玦抬起黢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似是好笑一般扯了扯嘴角：“不就是大魔头曦流风。”
但凡混迹江湖的，都应该听说过曦流风的名号，就连莫菱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都知道，更何况其他人。
“是李展告诉你的？”
“不是。”
没有得到预期的答案，莫菱诧异了一下。
“还记得漠北侯身死那天，出城时我去找过小虎吗？”
莫菱下意识攥紧了袖口，原来他从那时就已经知晓了。
“我像小虎打听我的事，他虽未听过我的名字，但这个姓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那个人就是曦流风。”
他耐心诉说着自己是如何得知身世的：“那天，小虎告诉我，曦流风有个出了名的武器，名叫刺骨鞭。”
莫菱听得心里发凉，她原以为过去这么多年，应该没多少人再记得这些细节，当初遇到古万齐是特例，没想到还有个经常混迹市井的小乞丐，对此也是了如指掌。
“你恨我吗？”莫菱垂着头，问出她最后一个疑问。
半晌，曦玦都未曾开口，正当她以为他这是默认时，他却说：“我问过你，知你瞒着我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或者说，不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最开始，她有所察觉却不肯说出口，肯定是怕他同他爹一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后来，她一直没说出口的原委似乎变了味道。
“莫菱，一年了，我要恨你的话早就杀你千万次了。”
这一年，同处于一个屋檐下，他有太多的机会杀她，可他没有，最初的恐吓似乎只是他刚刚苏醒后的自保。
她应当知道他不是个暴戾的人，也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就像她唤他的一声“大侠”，叫得久了竟让人有些信以为真。
莫菱停下要离开的脚步，转回身，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一句“对不起”随着她眼角的泪一同滑落。
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根本不会有何问责的怒气，曦玦顿了一下，抬手将她眼角泪珠拭去。
“我没怪你，就不要再哭了。”
莫菱眨巴着眼睛让最后一滴泪断了弦，她抿起嘴想了一下，忽而又道：“如今也算是得了些线索，为了弥补我之前瞒你的过错，我决定了，要跟你一起去查沙罗门的事。”
多一份力便多一分希望，她以为曦玦听到这话应该高兴的，但却见他眸色一暗。
“怎么了？”莫菱观察他的神色似是不愿。
他的两个手指轻轻捻在一起，摩挲了两下，突然唤她：“莫菱。”
“嗯？”
“今日该练功了。”
“哈？”
莫菱傻眼，呆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点头：“对啊，今日还没运功呢。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我们明日再谈此事。”
她猛地拉开门，一个身影斜着倒了进来，没收住脚步，几个踉跄按住了桌子。
“李舜？”莫菱惊讶，“你竟然躲在外头偷听！”
李舜尴尬地笑笑，看到曦玦的白眼，他的笑立即收住，也给他翻了个白眼。
翻白眼谁不会呀，高傲什么！
“李舜！”莫菱气冲冲走过来揪起他的领子，“你胆子肥了，还真想打一架不成？”
“不是不是，我就是……你们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下面，我就好奇，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舜吓得直摆手，莫菱趁机看着曦玦问他：“那你说要出的那口恶气呢？嗯？”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看了一眼曦玦，不情愿地低声道：“打不过，不出了。”
他委屈极了，明枪不敢来，暗箭不敢出，到头来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可莫菱却不觉得这样不好，她的手拍在他肩膀上：“这样就好嘛，大家相识一场，能当朋友自然不要当敌人。”
李舜和曦玦的目光同时落在她搭着的手上，眼神各异。
“真的吗？”李舜顺着手臂看向她，“我们是朋友了？”
莫菱松开了手点点头，正想说“自然”，却被曦玦冷不丁一句话打断。
“还运功吗？”
“啊？”莫菱一愣，“哦对，时候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了。”
“你也知道，算了，今日我姑且就帮你一下。”曦玦说着，眼睛却瞧向一旁的李舜。
无论是他的话还是他的眼神都似乎充斥着赶人的意思。
莫菱拍手叫好：“好哇。”
她完全没顾上看李舜气愤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神情。
李舜走到门外，却又听屋内飘来曦玦的一句：“是你说的不会再偷听了。”
他蹦起嘴巴，给他们关上门，跺了下脚才愤愤离去。
屋内又剩下曦玦和莫菱两人。
在莫菱殷切的目光灼烧下，曦玦偏过头清了清嗓子：“坐下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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