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洛成身前的中年男子洛昭是他的徒弟,此番前来为的也是寻他回去。
洛昭开口便劝道:“师父,同徒儿回去吧,陈年往事已了,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洛成不理会他,而是小声嘀咕:“哼,净聪那老儿还说我躲在这里可以静心,不还是被人给找着了,他这算的什么卦,一点都不灵!”
洛昭见他不答应,双膝跪着又往前移了一步:“师父,洛庸师叔已经故去,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回来吧,回到洛河门主持大局。”
莫菱看了眼洛成,没想到他竟是洛河门的。
洛成撇撇嘴:“洛河门的洛晟早就死了,你请错了人,自个回去吧。”
“师父!”情急之下,洛昭喊道,“霍家被灭门了!”
什么!莫菱怔住:“哪个霍家?”
洛昭哭丧着脸:“还有哪个,中原霍家,四大门派之一的霍家庄。”
霍家庄、华方门、青阳派和洛河门被称为中原四大门派,四大门派实力雄厚,不是一般江湖人可以惹得起的,他们辅佐盟主治理江湖事宜,同时也牵制顺天盟。
洛成顿了脚步,他转身:“霍一天死了?”
洛昭点点头:“被发现时,他死在自家门中,手上握着逐鬼令。”
四大门派手中各有一块逐鬼令,四块逐鬼令拼凑到一块可向盟主提出抗议,请盟主登上武林的审灭台,接受众人的审判。
可霍家那块沾了血的逐鬼令一天之后下落不明,弄得江湖人心惶惶。
洛昭继续说:“霍家庄是被一夜灭门,没有人看见凶手,但有传言,说是……”
洛成凛然问道:“谁干的?”
洛昭重重叹了口气:“说是盟主所为,他想要收拾四大门派,在江湖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如今逐鬼令消失一块,可不就印证了是方逸所为嘛。”洛昭思量着说,“若真是这样,恐怕不久后就要轮到我们剩下三家了。华方门和青阳派尚还有掌门和长老坐镇,可我们洛河门自从十年前就先后少了两位功法高深的门中人,这要我们如何渡过此关呢!”
“师父,算是徒儿求您了,回去吧……”
洛成半晌没说话,洛昭紧盯着他,却见他摆摆手,再次转身离去:“你走吧,我发誓不再回洛河门便会一生信守诺言。”
洛昭低头看到满地的竹叶,忍不住喃喃道:“落叶尚且归根,师父就真的能放下洛河门吗?”
他得到的回答是大门关闭的声音,莫菱在竹屋内透过门缝往外瞧,看到洛昭垂头丧气地离开,地上还有他跪后留下的凹陷。
她转身问洛成:“前辈,你真的不管洛河门了吗?”
曦玦也看向洛成,后者一声叹息:“这天下早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老夫能管一时还能管一世不成?此番是洛河门的劫数,能不能挺过去,是对洛河门的考验,若是一遇到麻烦都要假手于他人,那么洛河门就算是不被灭门也离消亡不远了。”
“原来是这样……”莫菱恍然,“可你既然是这样想为何不同他说清楚呢,也好过让他以为你冷漠无情的好。”
洛成听后大笑:“小丫头,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无论你如何磨破嘴皮,都抵不过别人对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物的信任。”
“好了,别想这个事了,拿出来吧。”
“什么?”莫菱眨着眼看他。
洛成“啧”了一声:“你的正事啊!”
“噢对。”莫菱将装有汤药的水袋拿出交给洛成。
洛成吩咐道:“隔壁有两间屋子空着,你们自己去收拾,小玦,别忘了给我端来午膳,除此之外,别来打扰我。”
他转身走进里间。
莫菱和曦玦相视一眼后退了出去。
隔壁的两间屋子许久未住人,打扫起来灰尘到处飞扬,呛得莫菱一阵咳嗽。
莫菱少有闲下来的时光,这两日在竹林中感觉心都跟着静下来,打坐更加容易入定。
她时不时砍些竹子,让曦玦做竹筒饭,他还给她做了竹席,躺上去清凉舒适,在炎热的天气里最是招人喜欢。
当然了,竹笋是逃不过曦玦的眼睛的,在他一番功夫之后,清脆可口的笋片就被端到了莫菱面前,令她垂涎三尺。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按洛成的吩咐,除了曦玦会去给他送膳食之外,他们都不会进去打扰他。
这天清晨,洛成终于推开了房门自己走出来,看到莫菱津津有味地吃着竹笋肉片,他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突然一个影子挡在身前,洛成瞧清楚人是曦玦,只听他说:“给你也做了一份。”
曦玦手中端着的那盘便是还未来得及给他拿进去的饭菜。
洛成咕哝:“我自然是知道我也是有的,又没有要抢她的……”
莫菱看到洛成,立即将筷子放下,小跑过来:“前辈,前辈!怎么样?”
她睁着大眼滴溜溜看着洛成,洛成的下巴往上一扬:“自然是马到功成。”
莫菱的笑容还没展开,就见洛成一脸神秘兮兮:“你知道这汤药的秘方是谁的吗?”
莫菱的心一紧:“谁的?”
“呵。”洛成一声嗤笑,“自然是老夫的。”
“啊?”莫菱惊讶之余看了曦玦一眼,后者眼中也有诧异。
经洛成一说,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幅汤药是洛成当初为了功法大成而创,只不过后来丢了,想想正巧是在昆仑派做客时丢的。
同莫菱他们知道的事一通,洛成随即明了,应是狄束观这汤药效果极佳,于是趁他不注意将秘方拿了去。
莫菱不确信,她问洛成:“这真的只是补药?”
“嗯,”洛成点点头,“若非上乘的补药,你以为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内功练到这种程度?”
确实,修炼凤归金銮的时候,她感觉一路畅通无阻,功力提升很快,这一点师父古万齐也提到过,当时还以为她根骨奇佳,没想到竟是她多年来喝这副补药的结果。
“可……”莫菱紧锁眉心,“可我狄束为何要给我喝这副汤药?”
若说她爹娘端给她喝,现在看来并无不妥,可狄束又是为何?他们非亲非故。
“这我就不清楚了。”洛成也搞不明白,他对狄束并未有太多了解,只对自己的汤药了如指掌,“反正你体内的花千手能被克制到现在,不仅是凤归金銮的功法的作用,也有这副药的功劳。”
提到花千手,曦玦问他:“花千手是我爹当初托你研制出的?”
洛成点头,满脸自豪。
曦玦眼睛亮了一下:“晟伯,那你可有其他的解法?”
“这个嘛……”洛成讪讪笑道,“没有。”
曦玦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莫菱瞧他一眼,在旁边缓和道:“反正我的功法快练到第八重了,应该很快就能解了这毒,不用担心的。”
“不过,”洛成又是嘿嘿一笑,引得他们纷纷将目光转来,“我倒是可以配个方子将她体内的毒性压一压。”
曦玦认真地看着他:“好,那便有劳晟伯了。”
“嗯。”洛成的筷子指指笋片炒肉,“吃的到位,一切好说。”
莫菱笑着说:“放心吧,有曦玦在,少不了前辈你的口福。”
洛成心满意足地撇嘴笑笑,夹起一块细嫩的肉片,叹道:“唉,味道还是一样的好啊,只是物是人非……”
想当初,便是一盘水煮肉片留住了他的脚步,感怀曾经,虽是时过境迁,但依然有片刻的恍惚,恍如昨夜梦。
莫菱悄悄握住曦玦的手,手指搭在他的手上按了按,以期给予他一些安慰。
曦玦朝她淡淡一笑,垂眸又抬起,望向竹林深处。
说好帮莫菱,洛成也不拖沓,当天晚上便配好了方子,一共三副药,每隔两天服下一副,便可暂时压制住花千手的毒性。
喝下第一服药后,莫菱发现自己胸闷脑昏的症状确实减轻了许多,仿佛卸掉了一块压在后背上的大石。
两副药下肚后,更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恨不得来回蹦跶几圈。
曦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趁着这几日,他也慢慢消化以前的记忆,又想起了一些儿时的记忆。
同时,作为回报,他给洛成做的菜无一重样,而且大多都是曾经沈清河的拿手好菜,令洛成欣喜不已。
待到莫菱的第三服药在火上煎熬的这个早晨,竹门外又有了动静。
洛成一开门,一排排身着黑褐布衣的人整齐地弯腰躬身,朝他拜道:“师爷,请师爷出山!”
看到这么一群十来个人,洛成不由嘴角抽搐,想他一辈子也就洛昭一个弟子,没想到他这小子竟然能收到这么多个。
洛昭站在众人身后,等众人垂首之后,他才拱起双手:“师父,徒儿又来了。”
倚着门栏嗑瓜子的莫菱看到这一幕,突然来了兴致,她同正在熬药的曦玦说:“你猜这一次晟伯会不会被请走?”
曦玦也不抬眼看:“能不能被请走我猜不出,但我想他是能被架走的。”
听了他这话,莫菱笑得更盛,还不敢大声笑,掩着嘴偷乐。
“菱儿。”曦玦突然沉声唤了她一下。
“什么?”
“霍家的事你怎么看?”
距离知道此事已经过去数天,曦玦突然又提及,莫菱手上动作一顿,差点将整个葵花籽连皮吞进去。
“能怎么看,霍家庄庄主霍一天曾同我爹交好,可我爹死后,他却拥立杀死我爹的方逸为新任盟主,怎么说都是他该!”莫菱将瓜子皮随手一扔,正巧扔到了竹梯下的簸箕里。
“那霍冉呢?”曦玦又问,“你不担心她也死在了其中?”
莫菱漫无目的地看着竹门外:“担心什么?她她骗了我呢……”
曦玦不再说话。
门外哄闹起来,他不由抬了下眼,正如他所料,洛成真就被一群徒孙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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