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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缠情

低且轻柔的歌声越飘越远,在洞中四散而去,很快一曲唱毕,蓝忘机低头望去,枕在他腿上的魏无羡已然睡熟。

魏无羡即使是在睡觉也不那么老实,一会动动手一会踢踢腿,最后竟然抓着蓝忘机腿边的一截抹额,怎么都不肯撒手。

蓝忘机微微叹气,伸手去拽抹额的另一端,想将它从魏无羡的手里抽回来。

姑苏蓝氏嫡系弟子的云纹抹额与非直系弟子不同,抹额根据主人的能力修为,在十几年的随身佩戴下,不仅多少会沾有几丝灵气,而且高度认主,只要对方不是攥的太死,亦或是使出蛮力对抹额加以拉扯,主人对其施以灵力,是可以轻易将抹额拿回的。

可事实却十分出乎蓝忘机的意料,被魏无羡攥在手里的那端抹额无论如何都抽不回来,任凭蓝忘机怎么拽都毫无变化,魏无羡也不知道好似做了什么梦,蓝忘机越去拽那抹额,他就攥得越紧,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蓝忘机即便是对抹额施以灵力,也没起到半分作用。

这,看样子是完全拿不回来了。

蓝忘机略感焦虑,可又不想将熟睡中的魏无羡吵醒,他伸出手去探魏无羡的额头,还没靠上去就已感受到些微烫人的热度,依旧没有完全褪去。

洞中缺医少药,他们这群世家子弟,被温晁逼着出来夜猎,是连壶水都没得带。若非仙剑被缴,蓝忘机方才又和魏无羡一同击杀了那只屠戮玄武,如今他又怎会没有灵力替魏无羡缓解病痛。

罢了,蓝忘机垂眸去看魏无羡,方才他低头在魏无羡耳边道出了那支曲名,不就是在将自己的心思,直接对着怀中的少年诉说?而蓝忘机的抹额,早晚都要交到魏无羡的手上,待他醒来,看到这条抹额,自应明了其中含义。

如此想着,蓝忘机微微合目,忧郁多日的心和紧绷数月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些微放松和慰藉,他本想顺着枕在自己腿上的魏无羡脑袋,去摸少年的脸,但又怕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扰了魏无羡难得的好梦。

毕竟自作主张的人是他,唱歌的是他,将抹额送出去的还是他。

即便魏无羡对蓝忘机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在听到这首曲名之后作何反应固然重要,如今因为魏无羡还病着,一切都要等他醒来再说。

可蓝忘机想到方才魏无羡笑着说,我不喜欢男人,眼神一黯。

若魏无羡醒来后拒绝蓝忘机的好意,那蓝忘机也不会多做强求,就像上一次同样在岐山,他只当作是魏无羡的无意之举,以后的日子,蓝忘机也只可能会默默守护着魏无羡。

只是蓝忘机却总有几分私心在,哪怕是能亲口听到魏无羡拒绝自己也好,这股执拗的劲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自蓝夫人不在之后,蓝忘机每月跪在龙胆小筑门前等母亲开门一样,直到数月过去,他才会慢慢接受事实。

可魏婴与母亲不同,母亲已经不在,而魏婴还在他身边,蓝忘机又怎会不抱有一点期待呢。

方才击杀屠戮玄武的阵仗太大,洞顶有几块细小的石子在刚才的震动下,劈里啪啦的往水潭里落,这声音在多年习乐的蓝忘机听来极有节奏,宛若安神曲催人入眠,是以他也合眸开始小憩。

视觉关闭之后,五感中的其他感觉被倏然放大,靠在蓝忘机腿上毛茸茸的可爱脑袋,与洞顶水滴声相映成音的、来自少年清浅的呼吸声,有些不太好闻、但蓝忘机却并不感到讨厌的淡淡血腥味,以及蓝忘机抚在魏无羡额头上的手。

无一不是在扰乱蓝忘机的心。

腿上原先被魏无羡敷上的药草,此刻开始发挥药效,冰冰凉很是舒服,这让一从云深不知处出发到现在,因为腿伤发作之痛而紧皱眉头的蓝忘机,终是眉间得以舒展几分,闭着眼睛将身心完全放松下来。

这一觉睡得并没有特别沉,当蓝忘机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面前竟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佩戴着卷云纹抹额的直系弟子。

有那么一瞬间,蓝忘机是错愣的,错愣于自己竟然因为有魏无羡在身旁,不仅沉醉于短暂的温柔乡里,居然还能对外界暂时放松了警惕,且不知为何,见到自家终于派人接回自己,本应喜悦的蓝忘机,第一时间竟然低下头去看魏无羡有没有被吵醒。

还好,魏无羡枕在蓝忘机的腿上,依旧睡得香甜。

看到蓝忘机终于睁开眼睛,其中一个蓝氏弟子急道:“二公子,您可终于醒了!”

这个弟子平时讲话语速就很快,声音也不小,见蓝忘机终于醒来,从刚才就觉得有什么事情很奇怪的这位弟子,此刻终于能够向蓝忘机问出口了,连忙道:“二公子,您的抹额.....”

只见蓝忘机的抹额,还维持着一半缠在蓝忘机受伤的腿上,一半被魏无羡攥在手里的状态。

蓝忘机道:“无事。”

说完他还仔细小心的,将缠在腿上的那端慢慢解下,将它团好之后,再塞进魏无羡的手里。

这下两个蓝氏弟子皆绷不住,面面相觑间都在对方脸上,见到了“我可从来没看过这等场面”的震惊表情,可当年魏无羡在岐山误扯下蓝忘机的抹额一事,恰好也被这两个直系弟子撞见,此事在姑苏蓝氏早已传遍,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

如今蓝忘机竟主动将抹额塞到魏无羡的手里,神情和动作都极其轻柔,虽然他们瞧着蓝忘机的表情,和之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可抹额是什么东西,抹额的含义二公子怎可能不知道?

所以蓝氏弟子们只得装聋作哑,一个抬头望天,一个垂眸观地,心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不在场我不在场。

做好这一切动作的蓝忘机,平静的从怀中取出另一条抹额系好,这才对着两位蓝氏弟子道:“稍等。”

两个蓝氏弟子平时都是有眼力见的人精,蓝忘机竟然都说稍等二字了,他们也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开溜,嘴上倒也没有忘记不可无礼告退的蓝氏家规,一边行礼一边道:“那我们就先去外面候着二公子了。”

蓝忘机点点头,随后又叫住他们,道:“你们来时,可有见到江公子,或是云梦江氏的人?”

蓝氏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对蓝忘机道:“没有。”

蓝忘机道:“我知道了。我随后就跟你们回去。”

直到两个蓝氏弟子出去,魏无羡也没有醒,蓝忘机叹了口气,抹额既已交出去,自然也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抬手去摸魏无羡的额头,虽然热度没有那么吓人,可低烧仍未褪去,蓝忘机不放心的替魏无羡输了几分灵力,又动作轻柔的将魏无羡扶起身体,让他的头靠在石壁上,这才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着,绷直背脊一步一拐的走了出去。

魏无羡再醒过来的时候,江厌离正靠在桌边看书,江澄捧着一罐莲藕排骨汤刚走进来,看了一眼魏无羡,没见他睁开眼睛,道:“姐,汤好了,魏无羡要是还没醒的话,那我就先把这份端去喝了?他这一天怎么睡这么久,叫都叫不起来,阿娘急着去叫姑苏蓝氏的人来,竟然被阿爹拦住了。”

江厌离闻言把书放下,微微一笑,道:“阿羡睡了这么些天,就算阿娘再着急,阿爹也说了,这事必须要过问阿羡的意愿啊。急是急不来的....”

鼻尖萦绕着浓汤的香气,耳边好像传来师姐的声音,魏无羡半睡半醒,就这样顺着江厌离的话接了下去:“什么急不急....”

他睁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漆黑的地洞穹顶,也不是蓝忘机那张苍白的脸,而是一面木板。木板上画着滑稽的一串人像。

听到魏无羡醒来,江厌离转过头笑道:“阿羡,你醒了。”

江澄放下汤,抱着臂道:“醒了?醒了就起来喝汤!”然后江澄又看了自魏无羡的手腕,缠到他手指上的那条蓝白色的抹额,小声道:“这抹额你还真是宝贝的很,睡觉都要抱着它,偏偏别人还不能随便乱碰....”

魏无羡的耳朵机灵的很,闻言立刻道:“江澄,你说什么?什么抹额??”

江澄瞪大双眼,伸出手指向魏无羡的手腕,道:“魏无羡,你感觉不出来吗?你不会自己看??”

听了这句话,魏无羡这才低头去看自己的左手手腕,果然,蓝忘机的那条缀着蓝白色云纹的抹额,自魏无羡的腕部,层层圈圈缠绕至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之上,因为缠的不是很紧,上面甚至都没有留下刻印,魏无羡轻轻将那条抹额抽了出来,面上带着几分讶异。

蓝湛现如今肯定回姑苏去了,他走的时候,竟然没有将这条抹额带走?

之前在岐山清谈会上,魏无羡不小心把蓝忘机的抹额扯下之后,蓝忘机可是直接从魏无羡手里,把抹额拿了回去。那个时候魏无羡一没受伤二没生病,蓝忘机都能直接从他手里把抹额抢回去,屠戮玄武洞里魏无羡可是在发着高烧,按理说,蓝忘机只要想,他从魏无羡的手里,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难事啊。

更何况这抹额的另一端可还绑在蓝忘机的腿上,若说蓝忘机多备了一条抹额,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又怎会料到会在屠戮玄武洞里发生这种事?这抹额本来是魏无羡情急之下,扯下来给蓝忘机绑腿,顺便再刺激刺激蓝忘机,好让他把瘀血吐出来的。

最后它怎么会...怎么会到了魏无羡的手里呢。

那蓝忘机,不会就这么回家了吧?他这人脸皮薄,一路上能受的住别人的异样眼光?

魏无羡正陷入自己的各种设想里,连外面的脚步声都没听见,只想着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江澄怼回去才是最重要的事,道:“那怎么,你们看到的时候不会帮我拿下来?还任由我这么戴着,不赶紧还给蓝湛?”

听了这话的江厌离和江澄,脸色都微微一变,此刻恰好走到魏无羡房间门口的江枫眠和虞紫鸢,自然也是听到了魏无羡的这番话,相继而难得的都露出了堪称古怪的表情。

其中最为纠结,最为难看的当属江澄,他盯了魏无羡许久,终于开口道:“你....你不知道?”

魏无羡一脸茫然:“我应该知道什么?”

虞紫鸢似是忍不住,从门外冲进来,道:“知道什么,姑苏蓝氏的抹额,非命定之人不可取下,你如今拿了他蓝家二公子的抹额,自然是要给人家一个交待了!”

魏无羡微微张着嘴,大的可以塞下一小捧莲子,这抹额的含义,竟然是如此沉重的吗?!

他僵硬的低下头,去看缠在手上的抹额,又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虞紫鸢,虽然虞紫鸢从小就不喜欢自己,每每对他说话的时候都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可在这种事情上,她也完全没有理由撒谎,再加上平时一向在虞夫人面前维护自己的江枫眠,如今却意外的不发一言,魏无羡便知道,这事,保真,跑不了。

见屋内原本喧嚣的声音终于散去,作为一家之主的江枫眠终于开口,道:“阿羡,你对此事,作何决定?”

魏无羡道:“我...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是要肯定亲自去姑苏一趟,把抹额还给蓝湛,这么重要的东西,一直让我拿着也不太好,飞鸽传书也不行,不能被有心人截住...毕竟这上面的云纹是直系弟子才能拥有的,温家人也不傻啊,万一被他们看到,那岂不是要出大事,到时候我不就成了连累蓝湛的罪人了?不行不行,蓝湛的腿还没好呢!”

魏无羡竟然能为蓝忘机着想到如此份上,江澄在一旁听的,莫名有些牙酸,他突然就有些回过味来,当年无论在云深求学,还是岐山清谈会,魏无羡总是锲而不舍的凑到蓝忘机身边作死撩拨他的意义为何了。

但如今蓝家那边态度不明,甚至连个信儿都没有,这不免让江氏众人怀疑,蓝忘机到底是对魏无羡有没有那个意思,于是江枫眠又道:“阿羡,你走时,蓝二公子可否对你表明心意?”

魏无羡低着头摩挲着缠在手上的抹额,道:“没有,但他在我睡着之前,有给我唱过一首他亲自所作的歌,只是我当时又累又在发烧,没听到最后的歌名是什么,再醒来,就已经回了家。蓝湛也真是,怎么连句话都不给我留的。”

听着魏无羡最后一句明里抱怨,暗里怎么都有点是在撒娇的语气和内容,江澄实在是无语,可他又是个有槽点就不吐不快的类型,于是他在一旁大喊道:“蓝忘机都亲自给你唱定情曲送定情信物了,还要给你留什么话啊!”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吵得江氏父女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边魏无羡刚接过江厌离递给他的汤碗,一醒来他就口干舌燥够苦逼的,好不容易得了空,江厌离给他做了莲藕排骨汤,魏无羡才刚喝下一口,就因为听了江澄这句话,差一点手滑握不住碗。

幸好,少年人总归有使不完的精力和活力,外加魏无羡此次岐山之行并没有受到什么内伤,所以他以一种极其纠结的面部表情,一边咽下汤水,顺便拿好汤碗,道:“定情?”

江澄道:“是啊?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魏无羡道:“我.....怎么说呢,我确实喜欢和蓝湛待在一块,看到他我就觉得开心,也总想逗蓝湛玩,就像上次,蓝湛的腿受伤了我也总是放心不下,这算喜欢吗?”

江澄嘴角抽出,好久才说出一个字:“啊?那不然呢?你要不要看看在别人眼里,每次你凑到蓝忘机面前都是什么样子?眉开眼笑的,就像只开屏的孔雀!”

原来,这就是喜欢吗?好像魏无羡到现在为止,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说是绝对肯定吧,魏无羡还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拴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但若是绝对否定,魏无羡好似又没法狠下心马上断言,他对蓝忘机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如此说来,魏无羡回想起他跟蓝忘机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其中好像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很喜欢凑到蓝忘机身边去,对他说话,看他那张好看的脸,会不会为了自己而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江氏众人见此,以为魏无羡是默认喜欢蓝忘机,此时一旁听的眉头紧皱,差点青筋暴起的虞紫鸢道:“无论如何,魏婴你既拿了人家的东西,自然也要给人一个说法,蓝家二公子那边既也已对你表明了心意,那姑苏蓝氏也同样要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结果到现在你们两边全都忸扭捏捏的,算怎么一回事?!”

虽然她是不喜欢魏无羡,可若是魏无羡能早点成家离开云梦江氏莲花坞,这样她也就不会整日担心江枫眠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故人之子,而不是他们的亲儿子江澄身上。而且客观来讲,蓝家人从外貌到品行,一切都没得挑剔,蓝忘机其人在外界的风评也很不错。

届时,云梦江氏大不了给魏无羡出一份价值不菲的结亲礼,管它是嫁妆还是聘礼,总之在她看来,这既没有亏待了魏无羡,让外面的人说云梦江氏如何如何,又能让魏无羡怀着感激之情,心满意足的离开江家。

魏无羡的嘴微微张成o型,那边江枫眠见此,也道:“我和三娘子商议了一下,除却阿婴你这件私事,如今岐山温氏四处生事,几天之前我还接到了姚氏的求援,他们一家前些日子刚刚被温晁以所谓‘大不敬’的理由灭门,仅宗主一人孤身逃了出来,而姚氏离云梦不足千里,温若寒如今放任其子如此,将来即便不会直接对我们生事,恐怕也会给莲花坞造成不小的重创。”

说到这里,众人的表情不由得由轻快变为严肃,魏无羡想了想,道:“当时在屠戮玄武洞里,温晁就想对着附属于金家的一个姑娘下手,当时金子轩虽然和蓝湛帮忙拦了一下,但温晁想必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可温家人多势众,又有化丹手在一旁护着,他们若要来犯,确实也是个麻烦。”

江枫眠点点头:“所以,阿婴你此次前去姑苏,还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魏无羡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坐在去往姑苏的游船上。

蓝忘机之前送他的抹额,被魏无羡小心仔细的缠在左手的手腕上,外面以一层黑色的护腕封得严实,是魏无羡不主动拿出来,外人就绝对不会看到的程度。

而魏无羡今日选择穿黑衣出行,也是避免旁人认出紫色的云梦江氏校服。

船夫将魏无羡送至云梦边境,剩下的路就要靠魏无羡自己走,他此刻正仰躺在船上,手里攥着一把临行前江厌离替他准备的莲子,心道:“说服姑苏同云梦结盟....这么重要的任务,江叔叔就这样派我去做,他就不担心蓝湛他叔父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回头一本雅正集把我扇出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仰头去看上面的天,今日日头正好,大太阳晒得他脸都有点疼,为了防止被温家人发现,魏无羡此行走的水路,而非御剑,来之前他随手从莲塘里摘的、用来遮挡太阳的莲叶,在几个小时的暴晒下已由水嫩变得干瘪,魏无羡一骨碌坐起来,这条路他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两年前他和江澄被江枫眠送去姑苏求学的时候,走的便是这条路,路上太过无聊的时候,魏无羡还盯着两岸的树影石壁打发时间,因此他对此地距离姑苏的远近,心里大致是有个数的。

如今快到姑苏境内,进了城可就不能再这么悠闲了,尽管魏无羡再馋姑苏的天子笑,也只好提前买了几坛,藏进乾坤袋里,老老实实的进云深不知处的山门,而不是大半夜的翻到墙边去。

尽管后者能见到蓝忘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如今魏无羡可是正经代表云梦江氏来谈结盟的,他在蓝启仁心里的印象分本来就没几个子儿,这种时候,他可不想刷成负数。

下了船的魏无羡,首先就冲向了彩衣镇卖天子笑的酒家。

不过让魏无羡奇怪的是,三年前他来姑苏求学时,彩衣镇门庭若市,叫卖声此起彼伏,姑娘们的吴言软语犹在耳畔,不过如今魏无羡回忆起来,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指着蓝忘机,对着周围的姑娘们笑嘻嘻道:“你们看他俊不俊!”

然后不出意料,蓝忘机又被魏无羡逗到,露出的一点生气的小表情能够魏无羡笑很久。

如今沿街叫卖的商铺竟然关了大半,之前岸上总能看到三两结伴外出的姑娘们,此刻也不见踪影,碧灵湖上的游船也少的可怜,见此,魏无羡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又说不出来是何种感觉。

天子笑酒家的旗子还在,店铺的门也是开着的,魏无羡想也不想就走了进去。

魏无羡进门点了三坛酒,酒肆内有几张面孔,瞅着都不太像本地人,等着买酒的功夫,魏无羡握在随便上的手的力道不由得加重几分。

这一切,被一边战战兢兢盛酒的酒家也看在眼里,但碍于岐山温氏在外的威压,他也只能噤若寒蝉,对方提出要他做什么都只能照单全收。眼见魏无羡没有接过酒,而是站在柜台前若有所思,一脸疑惑的出言提醒道:“公子?公子?您的酒好了。”

魏无羡接过酒,付钱道谢后,将其中的两坛天子笑收进乾坤袋,另外一坛则是拿在手上,揭开酒封,打算边走边喝。

但他一直用余光瞟着那几个一看就不是姑苏人的面孔,倒也不是魏无羡多心,那几个人看似在这酒家里坐了很久,可桌上东西却少的可怜,虽然也点了酒,可酒封未拆,点的几个下酒菜也只是少了一小半。

按常理,一般人来酒家吃饭,就算你是个修为很高的侠士,也没有必要剑不离手,放在桌上就好了,而这群人的手就没离开过剑柄。从方才魏无羡一进来,他们就紧盯着自己不放。

如此可疑的行事作风,不是岐山温氏,还能有谁?

魏无羡最后一只脚刚走出酒家的大门,心说,刚才他应该是把剑上的随便二字给遮严实了,还好走的时候没有穿着江家的校服,不然这不是明晃晃的活靶子给温家人打?

身后传来几人的脚步声,魏无羡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一边佯做无事,把手上的天子笑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当年他在云深不知处同蓝忘机第一次见面交手也是喝了酒的,如今区区几个温家人,能将他们甩脱也不是难事。

魏无羡一边无声观察着后方,一边往人多的地方走,如今还是白天,温家人就算要在彩衣镇生事,怎么说也不可能光天化日,大白天就对他下手。魏无羡时不时地往嘴里灌酒,天子笑本就是一小坛,再加上魏无羡这么能喝,很快就见了底。

而他此刻走入人群最多的地方,与此同时那几个暗中跟随着魏无羡的脚步频率也慢了下来,魏无羡默默吞了口口水,心说他总不至于次次这么点背的吧!上次去岐山能碰见生吞千人的屠戮玄武,今天去姑苏竟然还遇上几个温家人,联合起来要包抄到让魏无羡回老家。

不是魏无羡吹牛,四百多年的王八都能被魏无羡和蓝忘机一块绞杀,他还怕几个活了不知道是十几岁还是几十岁的温家人?只是他深知,既然温家人能伪装在彩衣镇的酒家里,那指不定在这条长街的暗处,还藏着多少人,人一多起来,那确实挺不好逃的。

若不是因为随便在外还挺有名声,毕竟江枫眠替魏无羡的这把剑取名之后,不仅在莲花坞,在各大仙门世家中间,魏无羡灵剑的名字也一度成为大小宗族的笑谈之一,随便更是因起名一事太过出名,魏无羡带着它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拿出来嘲笑一通。

但魏无羡不仅不生气,反倒还说这名字才特别,才有趣,才会被人记得住,再者说了,你们嫌弃它名字不好听的,若要一个个同我单挑,能有谁打的过我?

于是那些嘲笑随便的仙门弟子们,一反常态的夸起魏兄好个性,真性情。即便有人不服气真的去找魏无羡单挑,也统统被他在十招之内击败。

酒肆里的那几个身影,似是料定魏无羡不敢出剑,已经有几个胆大的人拔剑出鞘,对着魏无羡的方向就要刺过去,魏无羡没法,只得悄悄让随便出鞘半分,他刚推出几分剑柄,后背就被人拍了一掌,随后他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对方怀里,全然失去了意识。

魏无羡是在清冷檀香和清茶的熏染下醒来的。

入目一片白墙穹顶,细细看去还有大团大团的蓝色云纹,魏无羡一骨碌坐了起来,下意识的抬手,却发现他身上什么束缚都没有。

原先被隐藏在黑色腕带下的蓝白色云纹抹额,不知何时竟完全露了出来。

见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正在煮茶的蓝忘机,走上前去,对魏无羡道:“魏婴,可有不适?”

魏无羡动了动身体,虽然他沉睡之前后背被蓝忘机拍了一掌,可对方的力度掌握的极好,并没有给带来他什么不舒服的生理创伤,坐起来便道:“没事没事,蓝湛,我刚才还要多谢谢你呢,若不是你,我能不能从那群温家人手里逃脱都是问题。不过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彩衣镇啊?来了为何不直接找我?偏生要用这种办法把我带回来?”

蓝忘机见魏无羡气色还算不错,不似有内伤,这才放心起身,端来一旁在炉子上用灵力温着的茶水,魏无羡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安静烹水煎茶的蓝忘机,室内的窗户开了一小半,细碎的阳光洒在蓝忘机的身上,从魏无羡的角度去看,真的好像一尊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神灵。

奇怪,怎么今天的蓝湛看着格外的俊俏?

魏无羡支起膝盖,手臂靠在上面,就这样托腮看着蓝忘机,连茶杯都快递到嘴边也浑然不觉。

蓝忘机看着发愣的魏无羡,只当他是从云梦迢迢赶来,又费尽心神同温家人周旋,如今化险为夷,是需要时间缓一缓心神的。

蓝忘机起身,想把茶盏拿走,却被魏无羡倏地抓住了一端白色衣角。

蓝忘机道:“怎么了,魏婴,可是有哪里不适?”

不然他是不会贸然抓住自己的衣角的。

之前魏无羡再怎么喜欢撩拨蓝忘机,也没有一次会在非意外情况发生之时,主动同蓝忘机做些肢体接触。

这些天在云深不知处静待的日子里,蓝忘机没有一刻不在焦虑,如今蓝曦臣不在云深,许多大小事务都是蓝忘机在处理,其中有一些其他世家同姑苏蓝氏的书信往来,是必须要由蓝忘机回复的。

可是这一封封书信里,独独少了云梦江氏那份。

或者说,魏无羡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蓝忘机原本送出抹额后激动热切的心,就在这日复一日处理家族事务的消磨下渐渐冷静,冷却下来。

只是,魏无羡之前在岐山意外扯下蓝忘机的抹额后,是知道蓝忘机的表情有多难看的。

抹额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当时被蓝忘机以极其郑重的方式交托到魏无羡手里,即便他对自己无意,难道不是应该将它退还回来?

幸好,蓝忘机的抹额同常人不同,若是常人遇上这事,怕是只能灰心放弃,认定对方无意,可蓝忘机却在近日,意外感知到,他那条送出去的抹额的位置,好像离姑苏越来越近。

而今日竟出现在了彩衣镇。

这才有了蓝忘机在危急时刻,将魏无羡拍晕后带走的事情。

魏无羡道:“我没事,蓝湛,就是看你好看,想多看你几眼,蓝湛,你别走嘛。”

他越是这样说,蓝忘机的心就越觉得焦躁,一股热意顺着脖颈漫上耳尖,蓝忘机人生的白皙,此刻离魏无羡的距离又极近,这还是魏无羡第一次看到如此明显的、蓝忘机面部表情的变化,他忍不住伸手去轻轻碰了碰蓝忘机的耳垂,道:“啊!蓝湛你原来害羞的时候,是只红耳朵,不红脸的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东西,魏无羡突然嘿嘿嘿笑起来,道:“难怪当年在藏书阁,我要给你看春宫,你的反应那么大了。诶不是吧蓝湛,你的耳朵怎么更红了?”

眼前突现一个黄灿灿的果子,魏无羡想也不想就张开了口,待他咬破外皮,清甜的汁水顺着唇舌涌入喉间,魏无羡这才反应过来,蓝忘机竟是突然给他喂了一个枇杷。

蓝湛可真体贴啊,这是不是怕茶水太烫,特意给我喂枇杷吃?

心里甜的过枇杷的魏无羡几下就吃掉了枇杷,对着微微低头,耳尖红透,却仍端着茶水的蓝忘机道:“蓝湛,你把茶给我吧,现在已经没那么烫了,你老是这样举着,不累的啊,嗯?给我吧?”

蓝忘机依言抬眸,魏无羡迅速接过茶水,揭开盖子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氤氲的热气喷洒在脸上,一扫魏无羡路远迢迢的疲惫,也将他的脸颊熏的有些泛红。

只是这泛红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茶水的热气。

魏无羡喝完茶水,满足的呼出一口气,道:“这一路上,可把我累死了。”

似乎也知道应该言归正传,蓝忘机道:“魏婴,你今日,为何突然要来姑苏。”

是来寻我的吗。

剩下这一句,蓝忘机还没有勇气开口问明。

魏无羡笑嘻嘻道:“当然是来找你的呀!不过,我们怎么会这么巧,我刚想着怎么甩脱几个温家人呢,你就把我带回来了,只是蓝湛,你下次别再用这种突然把人打晕的方法,害得我睡着之前吓的不行。”

魏无羡道:“还有啊蓝湛,你是怎么会突然去彩衣镇的呢,你平时不是很少去这里吗,怎么今天会这么巧,出现在这个地方。”

蓝忘机低头,示意魏无羡去看缠在他手腕上的那条蓝白色云纹抹额。

魏无羡睁大眼睛,一点一点的将它抽了出来,道:“莫非,是你这条抹额的关系?”

蓝忘机点点头,但面上露出一丝困惑:“许是如此,魏婴,你今日出现在彩衣镇的时候,我好似内心有感,知这条抹额大概就在这一方位,因而,我去寻你,将你带了回来。”

魏无羡抿唇,想了想,道:“我之前有看过几个画本子,上面就说,一些修为接近金丹中期的修行人,其常年随身佩戴的贴身物品,可能会生出灵性,但至于这灵性作用的地方在哪里,则要因人因物而异。或许你这抹额,凑巧了就是这个作用呢。哇!那真的是要恭喜你了蓝湛,你才十八岁,就有如此修为,看来我以后也不能偷懒了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听了这话,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多高兴的神色,魏无羡有些疑惑,道:“怎么了,蓝湛,你看起来为什么好像没那么开心呢?”

蓝忘机道:“你今日为何要来找我?”

魏无羡吞了吞口水,道:“其实呢,我来找你,是为了三件事。第一件就是,我必须要为之前的事情道歉,今日我来之前,江叔叔他们才跟我说,姑苏蓝氏抹额真正的含义,对不起啊,我之前都不知道的,你们家的家规那么多又那么长,我每次抄了就忘,一点都记不住。上次在岐山,我真不是故意把你的抹额扯下来,只是因为它真的系歪了,我好心提醒你,你不搭理我,我没办法,才想把它扯下来好让你注意到。”

蓝忘机的眼眸在听到魏无羡这一长串的剖白里逐渐暗淡下去,放在膝上的手也慢慢握成了拳,低声道:“你...不需要为不知道的事道歉。”

魏无羡道:“蓝湛,蓝湛,还有第二件事呢,第二件事更重要,你要不要听?”

蓝忘机心想,估计肯定是两家联合起来对抗温氏,可如今他却没有一点心思去听,如果说魏无羡之前两次扯下蓝忘机的抹额,都出自毫不知情但却是好心之故,如今魏无羡已经知道了抹额的含义,对他却依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

罢了,命定之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得来的?即便是姑苏蓝氏所认定的命定之人,对方就一定必须要倾心于他吗?

想想郁郁而终的父母,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完美的事?

蓝忘机突然不想再从魏无羡的嘴里听到什么刺他心窝的话,站起身就要走,却不料想魏无羡突然站起身,从背后抱住了蓝忘机的腰。

环在腰上的手还缠着蓝忘机的抹额,蓝忘机只听魏无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要走?蓝湛,这些天我发现,虽然我是回家了,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着满池的莲藕就想带你去摘,想看到你在我脸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江澄他们说,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我其实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我可以确认的是,我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我就特别开心。”

蓝忘机原本干涩的眼睛忽然漫上一层淡淡的水汽,他涩声道:“魏婴,你是说....”

魏无羡道:“蓝湛,我喜欢你!我发现我真的喜欢和你在一起!”

突然天旋地转,待魏无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迅速转过身的蓝忘机抱在怀里,压在榻上,魏无羡的指节间还缠绕着蓝忘机的抹额,如今一端在魏无羡的手上,另一端则扣到蓝忘机的手心里。

蓝忘机呆呆的看着魏无羡,想到之前魏无羡说的不喜欢男人,道:“可你分明在玄武洞里说...”

魏无羡在心里一拍脑门,立刻反驳道:“啊,我那时候虽然是这么说,可我又没说不喜欢你,你看,你当时的语气怪怪的,我怕你更生气,才这么说,原本是想安慰你,结果你反而更生气了......诶等等,蓝湛你那语气,不会是在吃醋吧?”

蓝忘机定定的看着魏无羡,道:“你说呢,魏远道?”

魏无羡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唔?!”

蓝忘机突然低下头,亲住了魏无羡的唇。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却让魏无羡满面通红,靠在蓝忘机的怀里微微喘气。

魏无羡闷闷道:“蓝湛,你怎么那么会亲....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蓝忘机伸手将魏无羡带进怀里,上下摸着魏无羡的背,道:“不喜欢?”

魏无羡道:“喜欢!喜欢!唔...所以第三件事,自然就是你能想到的,我这次来也是偷偷来的,为的就是商量咱们两家人怎么结盟的事情,姚氏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蓝忘机道:“嗯,前几日从叔父那里知晓的。”

魏无羡道:“温家人这么作,难说有一天会不会打到莲花坞,或者再去云深不知处找麻烦,所以,江叔叔让我来,也是想和蓝老先生商量后面结盟一起抗温的事。”

说到这里,魏无羡小心翼翼道:“蓝湛,青蘅君他....”

蓝忘机轻声道:“父亲他,很高兴。”

魏无羡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将自己往蓝忘机的怀里团了团,也像之前那样,手摸到蓝忘机的背上,轻轻拍打着。

蓝忘机突然带魏无羡回来直奔静室,而不是别处,自然也就默认了这个问题。

魏无羡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蓝忘机轻轻把手覆在魏无羡的眼睛上,道:“你也累了,魏婴,先好好睡一觉吧,后面的事情,交由我和叔父处理就好。”

虽然魏无羡还带着一肚子疑问,以及他已经设想好,但还没来得及跟蓝忘机说的,未来该如何的许多计划,但蓝忘机的怀里实在太舒服太安心,因此他也安心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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