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二家联姻,本是大喜之日,岂知新娘却在林家被人堂而皇之劫走。林家主当即封锁此消息,派人告知江家少主。
林家主说:“那极乐宗妖女宁湄儿手段奇诡,我等阻拦不成。”
江少主听罢,怒不可遏,连道几声岂有此理,欲提剑上极乐宗要说法。
谁知林家惧怕极乐宗威名,反倒劝江彦放弃:“我家倩儿为妖女所蛊惑,主动随她而去,少主恐难将其带回。此事是我林家有愧于江家……”
江家虽没落,江彦性子却刚烈,不待人说完便怒声打断道:“他人欺我,何必忍气吞声?既然你们不愿,我自行前去。”
江彦气的头昏,放完话顾自出了林家,婚服都不曾换下,立刻御剑前往极乐宗。
行至半路,江彦才反应过来没带其余人手,懊恼至极,勉强以极乐宗糟糕但并不血腥的名声安慰自己,心一横继续前行。
多以阴暗恐怖形象流传于世人口中的魔窟极乐宗,不似无间炼狱,倒宛如尘世皇宫。见状,江彦稍有放松。他到底年轻,独自赴魔宗,心底难免忐忑。
江彦理好凌乱的婚服,踏上台阶,朝守在两旁的门人拱手道:“江家江彦,请见极乐宗宁长老。”
门人见他架势,知其是正道人士,听了江彦的话磨蹭不肯行动,指着江彦着装好一番谈笑。
江彦额头青筋暴起,险些拔剑,一人看出他压抑的怒气,总算点头去替江彦传话。
片刻后,江彦收到回应。
“不见。”
江彦憋了许久的气顿时炸开,道了声:“冒犯了。”拔剑挥出剑气逼退门人,强行闯入极乐宗。
门人目送他远去,半点不见惊慌,毫无阻止的意思。
传话的那人还打了个哈欠,不嫌热闹大,气沉丹田,扬声道:“宁长老,有人闯宗找你啦——”
这话传至季煊耳边时,饮血茹毛的魔宗头子正于宗主殿内,以金银作棋子,同一三足金蟾对弈。
金蟾闻言,试图转移对手注意力:“宗主,有人闯宗,你不管吗?”
季宗主仿若未觉,落下一枚棋子,满意地笑道:“你输了。”胜负已定。
金蟾大惊,忙吐出长舌,欲卷走棋盘上的银两。季煊挑眉,金银如秋风扫落叶般化作流光钻进了他的袖中。
金蟾肚子咕噜作响,泪如雨下。
季宗主心善,怜爱宠物,摊开五指露出掌心几块碎银,笑道:“抢到就是你的。”
这般场景若让名门正派的修士们看到,定要谴责此魔头实在厚颜无耻,连宠物都要戏弄。
季煊玩的理直气壮。
极乐宗依山傍水,风景甚好,诸多宫殿金碧辉煌,众星拱月般环绕宗主殿而建。
这一宗之主的宫殿理应最为璀璨夺目。实则不然,相比长老们的住处,宗主殿可称得上一声朴素。
其中原因,季宗主认为,一半要归结于这只吞钱的金蟾。另一半则是季宗主从小就爱惜钱财,不好铺张浪费。
季煊恶趣味很足,见金蟾一鼓作气,几乎要跳上他的掌心,自然不肯让其如意,干脆起身。金蟾心道果然如此,骂骂咧咧:“无、无耻……呱!”
季煊不以为意,摇头叹道:“阿金,你也是毫无自知之明,都吃了我多少钱了。”
这只名为阿金的三足金蟾,乃是季煊从前任宗主那儿继承的宠物。
据说误吃了一颗灵丹妙药,这才有了灵识,可以口吐人言。只可惜产金子的本事没有,反而要靠吃金银度日。被前宗主丢进仓库实在情有可原。
不过此蟾虽吞金如喝水,季煊闲得无聊把它当玩具放出,倒阴差阳错挖掘出一点本领。
灵药没白吃,这脑子于生财一道上也算可堪一用。
阿金便领了季煊资助的启动资金和人手,开启了它的生财之路。只是赚来的钱都进了季煊的荷包。
良心老板季煊深知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道理,丢了块碎银给阿金,以奖励它今日带给了季煊足够的快乐。
小小碎银,阿金显然没吃饱,委屈巴巴地瞪着眼睛:“宗主,呱,我赚的不止这些吧。”
季煊反客为主,指责道:“最近入账少了很多,肯定是你偷吃了。”
阿金未料天降一口大锅,忙为自己辩解:“绝无此种可能……呱!景朝前阵子打仗,皇帝说要节省宫内开销,省下的银子拨给军队,我们的东西就卖的少了……”
“怎么突然打仗?”季煊若有所思,“不会是杜瑞生搞的鬼吧。”
阿金呱了声,示意自己也不知晓。
季煊也只是随口一说,倒也没那么关心民生:“这家伙当国师可逍遥了,估计诓了不少钱。你朝他讨钱去吧,我看他挺喜欢你。”
“他之前还说要炖我!”阿金跳脚。
季煊正乐,他的亲信胡三青匆忙跑入殿中,禀告道:“宗主,有人强行闯入宗。”
季煊头也不抬:“知道了。随便他。要是找不到路,你去给人指个路,免得打扰到别人。”想了想,又强调道,“这种小事不必请示我。”
“属下明白了。”胡三青领命退下。
不出五秒,胡三青吱哇乱叫着跑回来:“不好了宗主,宁长老和那个人打过来了!”
季煊侧耳细听,果真听到一阵打斗声,霎时满头黑线:“闭门谢客!”
这客难谢。
宁湄儿长袖拂开江彦的剑,搂着一女子的腰翩然飞入殿中,如入无人之境,满面春风,与季煊阴沉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季煊幽幽道:“宁长老可有看见殿门口写着什么?”
宗主殿门口高悬一牌匾,其上有歪七扭八的四个字:小事勿扰。乃是宗主亲笔。
宁湄儿无辜眨眼:“宗主,原来那是字吗?我还以为是画呢。”
季煊差点气笑。要真气着了反而是顺了对方的意。好在他向来擅长把气泄在别人身上,季煊看向握剑而立的江彦,圈起一缕黑发绕在指尖,散漫道:“这位小兄弟有点眼生。”
江彦本在暗惊这极乐宗魔头生的竟如此俊美,季煊这一看,只觉有股无形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直到剑重新收入鞘中,才缓缓散去。
宁湄儿笑意盈盈:“这就是我请见宗主的原因了,请宗主为我做主啊。”
宁湄儿娓娓道来,季煊听得漫不经心,大致了解后说道:“这两厢情愿之事,好像没有需要本座做主的地方吧。”
江彦一听,这季魔头果然要维护宗内长老,怒视掩不住笑意的宁湄儿:“季宗主,你宗长老是强抢我江家少夫人!”
江家?有所耳闻。季煊回忆了下,倒是有个老头比较棘手,不过几年前就死了。
宁湄儿好歹是极乐宗长老,有季煊在上头盯着,自己求生欲也强,不敢招惹大人物。
宁长老亲了怀中林倩一口,抬袖掩嘴笑道:“怎么能叫抢呢,倩儿分明是自愿跟我走的。我俩本就情投意合,是吧?”
江彦震怒,心中仍抱有期待地把目光投向林倩,哪知对方头也不回,一心盯着宁湄儿,俏脸羞红:“嗯。”
宁湄儿趁势火上浇油:“你才是插足我们感情的第三者啊,江少主。”
江彦怒极,奈何反驳无力:“妖女你休得胡言……”
季煊面无表情地看戏,宁湄儿未能瞧见他露出有意思的表情,略感无趣,戏谑道:“你也可以加入我们,我不嫌弃,倩儿应当也不会。”
江彦气得发抖,眼见就要拔剑,季煊将手中碎银抛入空中,屈指一弹,江少主的手指一痛,被迫松了握住剑柄的手。
阿金闻着银子味蹦过去,季煊笑了笑,说道:“这两人你情我愿,少主何必要拆散?唉,想必少主要是有湄儿这般魅力,也不用怕新婚妻子落入他人之手。”
江彦面色沉沉,握紧拳头,不愿再丢人现眼,甩袖转身。
季煊出言制止:“留步。”
传言极乐宗宗主喜怒无常,虽未取过无辜人性命,但嗜血如命,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他人的血液。
莫非今日要遭这魔头之口了?江彦悚然一惊,暗道自己闯宗冲动,手上捏好法决,皱眉道:“宗主还有什么话要说?”
季煊发出一声轻笑,江彦汗毛竖起,警惕的像只刺猬,只听那魔头说道:“我极乐宗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江彦咬牙:“……季宗主有话直说便是。”
季煊露齿一笑:“我极乐宗有个规矩,外人入内需缴纳金钱作为观赏费用。少主,这钱还没给呢。”
“……”江彦无语,自觉理亏,留下一袋银子,涨着一张通红的脸离开了。
诓到钱,季煊暂时原谅了宁湄儿的贸然打扰。
宁长老哪肯轻易放过季宗主,眼波流转,轻笑间已近了季煊的身:“原来宗内还有这个规矩。”
“从今天开始就有这个规矩了。”扑面而来的香味让季煊打了个喷嚏,“太熏了,离我远点。再因为这种小事打扰我,我就把你后宫那群人丢出去。”
宁湄儿低头凑近季煊,呵了一口气:“宗主把人赶出去,那谁来陪我?”
季煊好似听不懂对方暗示的言语,拍飞探过来触碰他脸颊的手,说道:“让秦雪凝陪你。”
宁湄儿笑容一僵:“……陪我下地狱吗?”
季煊笑道:“秦雪凝若能陪你下地狱,你就是我们魔道的头号功臣啊宁长老。”
宁湄儿无意寻死,自讨无趣,憾然离去。
这女人的香熏的季煊头发昏,估计是往里头加了什么扰乱人心智的东西。
季煊按揉着太阳穴,深感烦不胜烦,叫来胡三青,吩咐道:“就说我重伤,需要闭关,谁来都不见。”
胡三青是个脑子转不过弯的,顿时大惊失色:“宗主您受伤了!是前几天那个什么饥饿盟的人干的吗?我去给您报仇……”
季煊正头疼,听罢怒极反笑,拍桌打断道:“胡三青你糊涂了么,几条苟活的臭虫也能伤到本座?”
胡三青吓了一跳,但见季煊拍了桌后只是扶额摇头,难得聪明了一回:“我懂了,宗主您想偷懒。”
季煊欣慰点头。
屁大点事儿也要请示宗主,季宗主才懒得管。正好前几天跟极恶盟的余孽动了手,简直是上好的借口。
他果然聪明。
谈及极恶盟,季煊颇感晦气,嫌恶地皱起眉,只望他们一心给正道添堵,不要再妄想拖极乐宗下水。
三日前,自称极恶盟的一行人再度拜访极乐宗,季煊先前就被他们烦了好几次,便想就此做个了断。
不出所料,极恶盟希望极乐宗加入,并言辞恳切地说,如果极乐宗加入,空悬的盟主之位和前盟主自创的功法都将是季宗主囊中之物。
当年极恶盟声势浩大,招揽人数众多,即便遭遇正道追杀,销声匿迹几十年,如今尚有余孽存活也不奇怪。
只是都苟活了几十年,还要去找死吗?
季煊懒得多说,问当中的领头人:“你觉得,你们前盟主厉害吗?”
那人说:“尊上勇猛无敌,古今难遇。”
季煊轻慢地笑道:“像他那么厉害的人,姜衡不出百招就能取他性命。何况还有个秦雪凝,当年就能跟他打的有来有回,现在实力更是不知道成长到什么地步。
季煊自上缓慢踱步而下,声音像淬了冰。
“你认为本座能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吗?”
“本座很自大吗?”季煊表情困惑,“与其跟这二位作对,不如祈祷他们哪天来个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极乐宗诸长老力挺宗主,纷纷跟腔,好巧,我们也没有寻死的爱好。
长老们话音刚落,季煊便被一人指着鼻子骂贪生怕死的鼠辈,胡三青哪能听这种话,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扇此人几巴掌,却被领头人挥手打伤。
季煊见极恶盟的人竟敢在极乐宗内当他面动手伤人,当即撕破脸,将几个人一并打成重伤,掀了出去。
这事就这么暂且落幕。
季煊好似走在路上被人泼了盆粪便,好悬躲开了没染上一身腥臭味。
即使没染上腥臭味,也让季宗主脸色臭了一天。
黑色的小鸟扑凌着翅膀落到季煊肩上,吐出一封信,蹭了蹭季煊的脸颊,飞离了极乐宗。
段九的爱宠。
段九是季煊亲手养大的人,他这封信的到来让季煊因回想起极恶盟而低落下去的心情回升了不少。
犹记上封信还是季煊询问他何时能回来接任宗主之位。想必这就是段九的答复了。
“宗主亲启。”
段九去了上清卧底后,这字也是标致起来了,连信写的都文绉绉的。
季煊笑着往下看。
目光越下移,季煊的笑容也愈发的大。
“不日将回上清,上清人多眼杂,九恐身份暴露,宗主不必回信。
勿念。”
通篇回避了季煊问他的问题。
咔嚓——
季煊太高兴了,力气没控制住,信纸被撕成了两半。
季煊左手半封信,右手半封信,拼成一块,翻来翻去,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页都写着:
宗主别找我了,我怕师父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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