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城外的茅草屋在日光余晖中慢慢黯淡,茅草屋门口的蓝启良看着正在里面打坐的卢舟月,一头乌黑的秀发像丝缎一般垂在如雪衣衫上,容颜出众但神色冷淡,一双冰冷的秀目正看着自己。蓝启良赶忙对卢舟月见礼说道:“在下不知姑娘在此,冒犯了。”说完转身欲走,思量片刻后又对卢舟月说道:“姑娘为何一人在此地?为何不在城中投宿?”
卢舟月看着眼前的蓝启良,温和俊逸,谦谦君子,她向来不爱和人打交道,这次却鬼使神差的答道:“城中客栈皆已客满,我在此地过夜也是无奈之举。”
蓝启良笑了笑说道:“在下所住的客栈还有房间,不知姑娘可愿意......”
他的笑容如晴光映雪一般照在了卢舟月的眼中,卢舟月尚未开口,蓝启良又说道:“在下方才察觉到这附近有些许不妥,姑娘一人在此处过夜恐怕......”阴铁之事在仙门之中并不是人尽皆知,若知道的人多了一定会生出事端,但是留一个姑娘在这里又着实不能叫人放心。
卢舟月想了想,缓缓站起对蓝启良说道:“那就烦扰公子了。”
两人回到城里,金光善看到一向严苛律己的蓝启良竟然带了个姑娘回来,眼中满是惊奇,但也没有多问,只让店小二给卢舟月安排房间。
第二日,大家离开客栈各自启程,蓝启良看了一眼卢舟月御剑离去的方向。萧山!他暗暗记在心里,转头和弟弟蓝启仁向姑苏的方向御剑离去。
卢舟月回到家已经是午后,她径直来到父亲卢家主的卧房,父亲修行过度受了伤,这次未能前去观礼。好在萧山卢氏在仙门中不上不下,家主未到场并未引起温氏的注意。原本这一趟该是弟弟卢舟益前去,可母亲担心弟弟会因为家主未到场被温家人为难,说什么不肯让弟弟去,口口声声:你是姐姐,该护着弟弟,这一趟就你去吧。
母亲一向偏心溺爱弟弟,卢舟月早已习惯。岐山总归该有人去,母亲和弟弟是不会去的,父亲受伤根本出不了门,除了她还有谁呢?
父亲养伤的房间在花园一角,最是安静,卢舟月刚进去就听到父亲的声音:“是月儿回来了吗?”
“是,女儿回来了。”
“月儿过来。”卢家主坐起身,向女儿招招手,他脸色青白,没有一点血色,声音也不似往日那般中气十足,但是看向女儿的神情却满是关爱:“这次为父没能到场,温家人没说什么吧!”
“没有,温家主的眼睛一直盯着蓝江金聂四家,其他人他没怎么注意。”卢舟月转而把温若寒要大家下跪一事告诉了父亲。
卢家主思考片刻说道:“这不是温若寒会做的事,必然有其他用意,恐怕......”
“怎么了?”
“这温旸从此就是仙督,仙门中都将以温氏为首,我猜他们往后将会一概策略,先前他们收复小仙门已经是信手拈来,他们下一步可能就是咱们这样的中等门户,想要收复中等仙门就不能用以前那些对付小仙门的招数了。”卢家主说道。
“父亲的意思是,他们往后会进一步开始吞并门户扩张势力?所以温若寒要大家下跪是在试探现在众仙门对温氏的态度?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卢家主看着女儿笑了笑:“我的月儿长大了,将来家中有你帮衬弟弟,为父可以放心了。”说到弟弟,卢家主一声叹息:“看看你弟弟那副不成器的样子,再看看和他同岁的云梦双杰,唉......希望下个月的蓝氏听学能让你弟弟有些长进。”
姑苏蓝氏每年都会举办听学,各家长辈都削尖脑袋抢着将自家孩子送去听训,蓝氏对弟子的严苛闻名遐迩,不少被家中宠坏了的纨绔子弟进去后都叫苦连天。
卢舟月的弟弟卢舟益也不例外,此刻正在和母亲卢夫人闹腾不肯去姑苏听学。
“娘!你去跟爹说说,我不去,我不去啊!”卢夫人屋内,卢舟益拉着母亲的手臂不停的晃动,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了,虽相貌端正,五官清秀,还是一副没断奶的孩童模样赖着母亲撒娇:“早就听说蓝氏听学又枯燥又严格,一点小错就会被罚,听去过的人说那云深不知处的饭菜全是素的,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上早课,言行举止有半点不符合他们的家规立马就会被拖去打诫鞭。娘,你舍得孩儿去受苦吗?”
卢夫人四十出头,她嫁到卢家几年才生下第一个孩子,却是个女儿,后来好不容易得了个宝贝儿子,整天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日里儿子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导致卢舟益被娇宠坏了,一有不顺心的事就闹腾。他不敢去闹父亲,整天缠着母亲,卢夫人见不得儿子不高兴,凡事百般顺从有求必应。
但这次却不灵了。
从小到大,卢家主每每因为儿子不成器要教训他的时候,卢夫人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让卢家主对自己儿子半点都管教不得,眼睁睁看着他长出了败家子的雏形。
为了避免他真的成为败家子,卢家主在此次蓝氏宣布开启听学后,拜访云深不知处求得蓝氏的邀请贴,非要把这个不成材的东西送进去好好调教一番不可。
邀请贴拿到手,卢舟月倒是很开心,她从未在修炼一事上松懈过,更是对高深的法术剑术抱有憧憬。她还格外喜爱琴艺,若论琴艺,放眼百家,姑苏蓝氏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所以她很是期待前往云深不知处听学。
面对儿子的央求,卢夫人心有余力不足,说道:“我跟你爹爹说过多次不要让你去,可他这次是铁了心了。你也听见了,你爹爹说我要是再阻拦就休了我。”
“休就休嘛!大不了回外祖家,孩儿跟您一起走,爹爹整天看我不顺眼,我早就受够了,我不想在这儿待了。”卢舟益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你你你这不孝子!你刚才说什么?”卢夫人气得手都抖了,指着儿子想骂几句却又舍不得骂出口:“从小到大我是怎么疼你的?你就这么回报我啊!看来你父亲说得对,就该让你去受受教训,不然你都快不成个人了!”
“娘!我不去我不去啊!”卢舟益索性坐在地上耍赖:“你们要非逼我去,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这招对卢夫人万试万灵,卢夫人一下子就软了,俯身劝解到:“儿啊,就去一个月,一个月很快的,还有你姐姐一起。你要是觉得那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大可以去外面吃。平时小心些也不会犯什么错,就算犯错了,你马上给娘来信,我看谁敢打你诫鞭?你爹爹要打你我都不允许呢,何况外人!”
卢舟益终于停止了闹腾,卢夫人趁热打铁:“就去一个月,把你爹爹应付过去,你要是不去留在家里,你爹爹能给你好脸色?你还想有好日子过?”
听了卢夫人的话,这位大少爷终于答应了下个月和姐姐一起前往云深不知处。
那边卢舟月见完父亲,回到自己房间想沐浴更衣休息一下,她一向爱干净,长途跋涉后必然要洗去身上的灰尘。
房间里陈设简洁,书桌上静静的燃着檀香,轻烟袅袅。此刻屋内水汽氤氲,卢舟月泡在雕花浴桶里,周身暖暖的,她想着父亲的话,温氏下一步不知道对采取什么措施,现在的形式下,温氏越过其他四家自己独大的局面是必然会来临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与此同时,蓝氏兄弟回到云深不知处,也在和家长长辈商讨温氏接下来恐怕要一反常态。
“温氏陆续吞并周边门户之时就已经在彰显野心,只是一直以来大家并未放在心上。”
“怎么,他们还敢来招惹蓝氏不成?”
“那倒不至于,只是如果温氏野心膨胀,恐怕要在仙门百家掀起不小的风浪。”
“只要门下子弟争气,修炼有成,温氏又能怎么样?”
长辈们议论纷纷,蓝启良蓝启仁两个小辈插不上话,加之御剑好几个小时才从岐山回来,二人都面露疲惫。一位看上去甚是慈爱的白胡子老者对蓝启良说道:“启良这一趟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谢师父关心”蓝启良恭敬的对老者说道。
这位老者是蓝启良的授业恩师,苍琴真人,蓝启良从小到大所有的法术剑术琴艺全是这位老者所授,平日生活也是苍琴真人对他多加关怀,师徒俩在感情上和亲生父子没什么两样。
蓝启良回到房间,心里装着两件事,一个是温氏蠢蠢欲动的野心,另一个是卢舟月在茅草屋里打坐的模样。
居然没有问人家的名讳,萧山那么大,想找她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蓝启良坐在古琴前心不在焉的翻着琴谱,对了,还有阴铁,那时候怎么突然有一阵共鸣呢?他想去后山禁地看看,但长辈们是不会同意的。
对了,可以告诉师父。
正想着,苍琴真人走了进来,见蓝启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刚才在正厅就相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可人多不方便,现在没有旁人,想不想和师父说一说?”
苍琴真人站在蓝启良面前,虽已年老,但依然精神奕奕,周身仙风道骨,眼中满是疼爱的看着蓝启良。
正中下怀,蓝启良说道:“师父,弟子在岐山附近的清河感受到了阴铁的共鸣,当时弟子马上就去追查了,但共鸣感应很快就断了。”
苍琴真人神色一怔,阴铁发生了共鸣?这可非同一般!
他对蓝启良说道:“阴铁此物甚少有人知晓,一旦解封,那数百年前国师薛重亥操控阴铁之乱又会重现,那可就......”
蓝启良说道:“师父,弟子想去后山禁地看看。”
苍琴真人思量片刻说道:“为师一直在姑苏,后山并未有异样,封印在里面的阴铁是安全的,若是蓝氏子弟贸然进入怕是会打扰蓝翼的魂灵,反而对阴铁有影响。”
蓝启良点点头,说道:“师父考虑的是,是徒儿疏忽了。”
苍琴真人又说道:“启良,你也十九了,不再是孩子了。仙门的风向恐怕要变了,只是温氏会做什么谁也无法预料,所以你不要为尚未发生的事忧心,只管好好修炼,外界发生什么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可以抵抗的,不论将来世道如何变换,只要尽人事听天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竭尽全力即可!”
听了师父的话,蓝启良心里宽慰多了,还什么都没发生呢,这就开始忧心好像有些多余了。
苍琴真人继续说道:“下个月听学就要开始了,会来很多各家子弟,你和启仁要管好这一个月的戒律事宜。”
蓝启良恭手行礼道:“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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