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迷宫地图有边界,以方便供给的角度考虑,安托尼亚遗址的确最为合适。
但如果论隐蔽也有可能在其他地方,为什么迪诺会这么肯定?
几乎是一提到可能的实验基地就立刻标注了位置呢?毕竟想快速做出这个判断,必须相当了解地图以及周边环境。
“很简单。”迪诺说:“我每隔两天就会带着安迪绕矮人之丘巡视。”
安迪是他那只野猪的名字。
“我怎么不知道?”
“喝你的酒去,一天天就顾着睡觉,等全世界都知道了你都不一定知道。”
“这是污蔑。”
“闭嘴吧,一百只羊都没你吵。继续说,你好像还有问题。”
后面这句是对着加弗列说的。
“既然您会巡视周边,没有去安托尼亚看看吗?”
“没有。我明白你肯定会问为什么。
这样吧,请想想山丘那边驻扎的帝国骑士团。自从第六次深渊战争结束后,矮人元气大伤,帝国想收回我们手里的治权开始他们就在那儿了。
我们想打跑他们,帝国想征服我们,但我们从未动手一直僵持着,你觉得为什么?”
赛德克嘟囔:“还不是因为你们胆小。”
加弗列和迪诺都没理他。
答案很明显,矮人元气大伤。
现在的矮人之丘看不到新生代的孩子,青壮早跟着族长举族搬迁,留下的都是些无法忘记过去的老人。
很明显的:“矮人无力进行一场战争。”
并且——
加弗列认真看向迪诺:“人类想要这里,却贪心的不愿付出代价。您同您的战友们尽管衰老,却不曾真正放下武器。强行攻下矮人之丘只会令帝国骑士团损失惨重。”
迪诺伸出食指:“这只是一个方面。但有一点你说的很对。”
他坐回椅子上,闭眼叹了口气:“我们老了。”
时间是最高明的小偷,不着痕迹拿走时间和健康,留下疾病和衰老。
跨坐在老伙计的背上巡视这神赐予他们的圣地,迪诺总要花一天时间,等夜晚将近准备回来,面朝西方看会儿夕阳。
他老了,老伙计也老了,一人一猪行过草地,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力不从心。
安托尼亚盗贼匪徒横行时,他们无法剿灭恶棍,只能将那些混蛋拦在圣地之外。
有一天安托尼亚毁灭,迪诺同样只能远远望着火光。
人类来了又去,摧毁旧的规则,重组新的游戏。因此,城市变成废墟,又在废墟上长出新的钢筋水泥。
他或许察觉到某些不同寻常,但那又如何?
老家伙们等死,年轻骑士日复一日擦亮骑枪,阴谋家摘下手套亲吻苹果。
这里没有英雄的席位。
如今的矮人之丘,所有人都在维护脆弱的平衡,他怎么打破?他怎能打破?
迪诺睁眼望向赛德克,发觉老友一脸气愤顿觉不妙。
正想起身躲一下,就见后者冲过来,抓着他的脖子死死晃。
这混东西,这会儿怎么反应变快了。
迪诺一边头晕一边想着。
他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偏偏赛德克不仅拽着他不放,还朝他耳朵里吼叫。
“你**的,狗*,你老了,怕了,没有激情了,你自己一个躲被窝偷偷哭去。我以为你最有脑子每次你说算了才听你的,结果呢?
你就这样替蒂芙尼大人守着圣地?我***。你就这么想的?你凭什么替我们决定?”
迪诺一把推开赛德克:“好啊,你不老,你勇敢,那你上啊!你去和帝国铁骑碰碰试试?
真以为自己还在深渊战场上,今天你腰疼,明天他骨折,白天清醒的人凑不齐一桌,维达连铁锤都拿不起来。
没有我拦着,没有我制造出我们还健壮的假象,矮人之丘早八百年没了。”
“你遗忘了蒂芙尼大人的嘱托!你玷污了圣地!你对不起土下、深渊的鲜红天空下埋葬的祖辈!你侮辱了我们的骄傲!”
“遗忘了嘱托的是你们!圣地算什么东西,族长都走了还死死守着不放不觉得很难看吗?
你质问我?你居然质问我?我做这些心里就不难受吗?
我是族长亲自授勋的战士,当年与精灵王并肩作战,亲手斩杀过数以万计的深渊兽,感染了最严重的蚀痕病,黑色疤痕爬遍了我全身,我没有自己的骄傲吗为什么要被你这样指责?”
赛德克嗫喏,情绪下去,他很容易想明白迪诺说的都是现实。
但他也不愿承认自己是错,眼睛有些不敢看迪诺,肢体动作虽然表达了攻击性但十分僵硬,俨然已溃不成军。
迪诺平复着呼吸,他绕开赛德克和加弗列从另一边走到门口,深深决定自己应该安静待会儿:“看清现实吧,赛德克。”
谈论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争吵被打断了。
加弗列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赛德克。
“小子,这是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因为对方这样回答,所以他只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赛德克没管加弗列后面干嘛,扔下一句“我还有事你自己走走”便消失了。
矮人的房屋不高,估计是方便观察各处情况分布也很散乱。
在聚落转了两圈,没看见迪诺,也没遇到其他矮人。
加弗列登上矮人之丘,运气不好,除了昨晚看到的那株比柠灯他没再遇到其他相同的花。
也许受到名字影响,也许被刻意修正过上面的植株,山坡上没有一棵树。
他站在一块石头上遥望远处,有些分不清方向。
“你在看什么?”
加弗列下意识回头,是迪诺:“我不知道,我分不清。”
“你总能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他翻身而下站到加弗列下方:“就算记不清位置,也会记得名字。”
“您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不,我没那个资格。”迪诺抬起手里的鞭子,指向加弗列左侧:“帝国骑士团驻地。”
又指向后方:“安托尼亚。”
“那里。”他最后指向更北:“恶魔领。知道吗?两百年前第六次深渊战争还没爆发时,那里盛极一时。战争结束各自衰亡人类兴盛,所有长生种都开始避短生种的锋芒。那时没人想到恶魔们会受影响。
可是,仅仅一百年后一次政变,恶魔几乎从大地上消失了。幸存者四散奔逃,死了的——”
迪诺长舒了口气:“也就死了。”
加弗列:“……”
他的表情变了,变得分外悲伤。
是的,悲伤,自从离开精灵祖地,生命的泉水再也不能治愈他的伤痛,他以为自己已经真正长大,习得了普世意义上的坚强。
可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着他,你仍是那个族中聚会只能沉默的旁观者。
“您和我的老师讲了一样的故事。”
“是吗?他叫什么名字?”
“维尔德。”
迪诺念了两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最后指着安托尼亚问加弗列:“那里有一个防止矮人进入的魔法阵。”
加弗列想都没想:“我去关掉。”
“你默认我们不会继续维持现状。”
“否则您没必要拿出那副地图。
另外我必须说明,我至今在这里接触过的两个矮人,您和赛德克先生,你们比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大。那不只是身体意义的强大。”
迪诺笑了:“那时土石的生灵蒙昧,用混沌填满周围。一日,祂从门前经过,叩响了门,于是唤醒了沉睡者们——”
加弗列接着说:“土石的神明说:你们应拿起斧和锤,踩着我的身体去往明日。明日是天国,明日是存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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