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庄严的佛礼终告礼毕。厚重的大殿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寺院长久以来的静谧。别鹤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神色淡然,目光扫过四周,轻声道:“方里,回宫。”
“是。” 方里恭敬地应道,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清晰可闻。
同在门外静静守候的方丈,见别鹤怿要就此离去,不禁面露担忧之色,赶忙劝阻道:“殿下,此时天色已然很晚,山上的道路崎岖难行,且夜间视野不佳,着实危险。殿下不如暂且留下来,待明日天亮,道路清晰之时再启程离去也不迟。”
别鹤怿微微皱眉,轻轻甩了甩衣袖,眼神如同一道隐晦的信号,给了方里一个暗示。方里瞬间心领神会,立刻替殿下答道:“不了,多谢方丈好意。只是殿下宫中事务繁多,诸多事宜亟待殿下处理,实在不便在此叨扰,还望方丈谅解。”
“罢了...” 方丈轻叹一声,微微侧身,双手虔诚地合十,脸上依旧挂着那恭敬的笑容,仿佛从未有过丝毫改变。他步伐沉稳且缓慢地在前方带路,口中说道:“殿下,请随我来。”
众人刚走出佛檀寺,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漫天白雪扑面而来。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衣衫褴褛,破旧的衣物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佝偻着身子,可脚步却异常轻盈,宛如鬼魅一般瞬间来到了几人面前。
“哎呀,佛檀寺这地界好呀...” 老人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几分沧桑与豪迈。说罢,他不知从哪神奇地掏出了一个葫芦,仰头便是一大口,畅快地饮下里面的酒,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佛渡众生,目睹此景,在场众人中唯有方里面露不耐,心中涌起一股想要把这人赶走的冲动。好在别鹤怿及时用眼神阻拦,方里才强压下心中的念头,没有付诸行动。
那位老者将酒咽下,抹了抹嘴,接着说道:“几万年前,有一神破人界建此寺,将一人困至此。” 说罢,又灌了一口酒。
“佛铃起,孽缘断呀。” 白发老者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再次饮下一杯酒,而后又不断重复着,“佛铃起,孽缘断呀...” 那声音在这空旷的雪地里回荡,竟无端生出几分诡异的意味。
别鹤怿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波澜,陷入了思索之中。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侧游离,落在别在腰间的香囊上。心中暗自思忖:“这位老者的话听起来似有几分真切,可世间之事真假难辨,也不能全信。不过,至少应无恙所说的四界之事,大致是真的。”
思索片刻后,别鹤怿缓缓踱步向前,目光与方丈交汇,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示意。
与此同时,那位白发老者靠在佛檀寺的台阶上,继续高举葫芦饮酒,看似随意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有意无意落在别鹤怿别在腰间的香囊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方丈当即心领神会,微微躬身,语气沉稳地说道:“殿下放心吧,老衲会将这位老者安置妥当。”
别鹤怿听到此话,轻轻颔首,算是回应了方丈。紧接着,他搭着方里的胳膊,动作优雅地登上了马车。
在香囊里的应无恙将这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嘲讽道:“存此善念,日后也必会败在这善念上。” 声音中满是不屑与凉薄。
“看来人心才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存在。” 应无恙又补上一句,似乎是在感慨这世间的复杂难测。
稳坐在马车上的别鹤怿听到应无恙的话后,缓缓垂头,面上挂着一个莫名的情绪,似是无奈,又似是自嘲,暗自讽道:“人心莫测呀...” 那声音极轻,仿佛怕被这风雪所听见,却又重重地落在了自己的心上。
一息之后,车轮缓缓滚动,马车在雪地中开始行驶。不知是巧合还是某种神秘的力量作祟,那漫天飞舞的飞雪,竟如同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随着马车的驶离而渐渐消散。刚刚还银装素裹、风雪弥漫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朗起来,只留下马车在雪地上轧出的两道深深辙印。
入夜,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大地笼罩其中。虽然天色已然漆黑,但四周厚厚的积雪却像是一面面镜子,反射着微弱的光亮,使得周围的环境不至于陷入彻底的黑暗,仿佛是在这黑暗中努力寻找着马车的踪迹。
别鹤怿静静地坐在马车上,车内点着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油灯。他神色平静,双手执着黑白棋子,正安安稳稳地下着棋。棋盘上,黑白棋子相互交错,局势看似平稳,却又暗藏玄机,仿佛正与这未知的旅途相互呼应。
忽地,拉车的马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猛地惊跳起来。马车剧烈晃动,车帘被震得沙沙作响。方里反应极快,几乎是在马受惊的瞬间,他的手便如闪电般搭在了腰间的剑鞘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然而,马车上的别鹤怿却如同泰山般沉稳,波澜不惊。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手中依旧细细摩挲着那枚黑色的棋子,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干扰到他此刻专注于棋局的心境。
应无恙在香囊中,感受到了外界的动静,像是找到了有趣的乐子,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道:“打起来,快打起来,最好把别鹤怿杀了,这样说不定亿魂阵就能破除。” 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与期待,仿佛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一场激烈的争斗。
别鹤怿似乎感知到了应无恙在说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他稍作停顿,像是在思考着棋局与当前局势的某种关联,而后将手中的黑棋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最合适的地方,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原本早早便徘徊在马车四周,隐匿于黑暗之中的黑衣人,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如鬼魅般尽数出现。他们身着黑色劲装,脸蒙黑布,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方里见此情形,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剑从剑鞘中拔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剑身寒光闪烁,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几乎是眨眼间,几道黑影闪过,几个黑衣人的头颅便纷纷落地,鲜血溅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如同盛开的红梅,格外刺眼。
“切...” 应无恙看到这一幕,语气中满是失望,阴沉了下来,“还是不够快。” 在他看来,这场战斗似乎太过轻易,没有达到他所期待的那种激烈程度。
然而,就在方里要收起剑之际,那些倒地的黑衣人周身突然冒出浓密的黑气。这黑气如同实质般翻滚涌动,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瞬息之间,这些黑衣人竟又恢复了他们原本的模样,仿佛刚刚的斩首只是一场幻觉。
与此同时,应无恙看到那久违的黑气后,像是一个瘾君子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毒品,大吸一口,脸上露出极为畅快的神情,“久违了,这些尸气。” 话音刚落,他的眼中瞬间充满了血色,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整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灵力。刹那间,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层血红色的迷雾所笼罩,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募地,天色大变。原本漆黑的夜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撕开,黑夜瞬间变成了诡异的血色。那浓烈的血光冲天而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黑衣人连同方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四散开来。黑衣人在血光中挣扎,身上的尸气如丝线般被源源不断地抽出,没一会儿,他们身上的尸气便全被应无恙吸去。
而方里则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猛吐了一口血。他面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艰难地抬眼望去,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他看到马车上的别鹤怿依旧安安稳稳地在下着自己的棋局,仿佛外界的一切混乱都与他无关,那份淡定从容,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
“这些尸气,真的久违了呀...” 应无恙贪婪地大吸一口尸气后,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哈哈哈...” 此刻,他的眼中全是血色,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吸食尸气所带来的快感之中。
可他还没来得及尽情享受这份爽快,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猛地向他扑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吸到了别在别鹤怿腰间的香囊里。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仿佛刚刚的疯狂与混乱只是一场短暂的闹剧,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马车在雪地上缓缓行驶,留下一路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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