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虽刺穿他的心房,但也锁住全身的神脉,没有立即杀死他。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后,谢远还有闲心担心尘渊那边究竟出了何事。墨菖领兵攻打魔界这么大的事,天界不可能做到密不通风。
这次着了天界的道,谢远始料未及。这帮神佛平日里道貌岸然,背地里使出的尽是见不得光的阴招。全都被长珏这小人带坏了。奈何谢远心中骂得再狠,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受制于人。
墨菖见此行的目的已达成,便下令撤了兵,将战利品谢远一道带回天界。
谢远刚到天界,便被关了起来。他的身躯虽被禁锢,但五感依然还在。故而他知晓自己被关在一座巍峨陌生的宫殿里。进门时,他匆匆瞥了一眼牌匾,上面正写了三个字,“天玄阁”。
他被关在白洛神君的宫殿里。
也是,既然要把他炼化,融入白洛身体里,自然是关在白洛的地盘最合适。
起初的两日,他没见到任何人。直到第三日,才有另一人也被抬了进来,同他放在一处。谢远感知到那人是白洛后,便知道今日可能就是自己的忌日。
可惜临死之前还是没有见到尘渊最后一面。
“开始吧。”说话的正是长珏。
随即两道绚烂的神光将谢远与白洛二人罩住。
疼!
谢远也算是经历过死亡的人,然此刻他宁愿立即去死,也不愿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疼,好似神魂被人一点点剥离。他感到自己的魂魄正慢慢离开身躯,缓缓飘向上空,然后被拉扯到另一个身躯里。
新的身躯陌生又熟悉。可能是上一世用过这具身躯,故而他的神魂没有受到排斥,反而与新身体融合地极为顺利,只用了半炷香,融合过程便已结束。
“白洛,试试你的神力是否已全部回来。”长珏道。
“好。”白洛应道,随即一掌劈向身旁那具了无声息的身躯。
谢远借用白洛的视角看见自己的尸体被抛飞,狠狠地撞到墙上,又重重地落到地上。
“咚!”被虐待的尸体毫无反应。原先躺着的床板也被劈成粉末。
“恢复了七八成,但是补天够用了。”白洛总结道。
长珏走到尸体旁,又补了两脚,见谢远真的死得透底,才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蝼蚁”。
白洛皱眉,声音中带有一丝不快,“长珏,他毕竟曾是我的心魔。虽然我不记得他是如何产生的,但我想亲手埋葬了他。”
原来是记忆有损,怪不得白洛忘记了长珏曾经的背叛。
“那就埋在仓浮树下吧,成全他们的长长久久。”长珏冷笑道。随即他命人将尸体拖到院外,抛至仓浮神树旁。
看到眼前这棵神树真的是仓浮时,谢远心生疑惑,尘渊的本体为何会在此处?不应该被尘渊移植渊华宫了吗?可是他清楚地看到树干上还残留着“白”与“天”二字,甚至旁边还多了两个字,“谢远”。
尘渊把他这一世的名字也刻在了上面。
就在这时,神树忽然剧烈抖动,枝叶簌簌作响,数根枝杈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伸展,却被一道结界挡了回去。
“别挣扎了,你的本体和好徒弟都在这里。我也在这天界等你回来。”长珏轻蔑地笑道。
神树见无法鞭及长珏,便只能放弃。随即,无数根枝叶将谢远的尸首从地上抬起,动作轻柔至极,甚至其中两根枝杈轻轻拍打衣裳上的尘灰。然后,谢远便看到自己的尸首被枝叶完全裹住,接着被送入神树的中心,直至身影被完全遮住。
一股悲哀之意以神树为中心向四周弥散,袭扫在场的众人。
“哼,还真是深情。”留下这一句,长珏便叫白洛同他一起回到大殿中。
长珏自然是坐于最上方的首位。立于台阶下的白洛抬头仰望,用一向温和地嗓音道:“长珏,你的性子真变了不少。”
“白洛,你是不知道,坐上帝君的位置后,不威严一点无法镇住三界众生。”长珏沉声道,“尤其是尘渊,自成形后就一直与我不对付,甚至擅自收魔物为徒。”
掀袍落座后,白洛轻笑道:“帝君掌管三界,自是劳苦。幸好如今我的神力已回归,暂时能辅佐一二。”
长珏朗声笑道:“可惜不久后你又要离我而去。白洛,如今你已恢复神力,这补天一事刻不容缓,需要尽快解决,否则我怕迟则生变,届时生灵涂炭。”
白洛颔首道:“就在近日吧。不过你会待仓浮如何?”
“不如何。本君谅他是受魔物欺骗,待他归来,如束手就擒,关上个几百载,此事便过去了。”
白洛问出谢远的疑问:“若他不愿呢?”
长珏但笑不语,那笑中带有一丝狠绝。
二人又谈论了一些琐事,便各自散去。
谢远想不出事到如此,他们该如何翻身。从今日之事不难猜出,尘渊如今不在天界,那他到底去了何处?他也难以置信那白洛竟心甘情愿去补天。
如今没有身躯,他寸步难行,被关在白洛的神识中。见他白日里除了插花品茗,哪里也不去,谢远倒想走到仓浮树下,告诉尘渊自己没有完全消亡。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神魂为何没有被白洛吞并,但至少没有完全死去,处境也不算坏到底。
就这样熬到入夜,白洛阖眸深眠后,谢远惊讶发现,他竟能控制这副身躯。
得到控制权的第一时间,谢远奔到院中,慢慢靠近困住仓浮的结界,用白洛的指尖缓缓触上去。
没有任何阻挡,指尖瞬间穿透结界。谢远放下心来,大步走进结界。
仓浮神树见白洛还敢走进结界,数根枝杈顿时抽来。谢远闪躲时,发觉他可以使用白洛的神力。不过,他可舍不得伤害仓浮的一枝一叶,一边躲闪,一边传音道:“阿渊,是我,谢远。”
仓浮停住所有的动作,不可置信地传音道:“阿远?”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我。”谢远如愿抚摸树干,动作轻柔,“我不知该如何解释。白日那个不是我,是白洛。我的魂魄没有飞散,而是随魔气一同被这副身躯夺取。白日里我就蛰伏在白洛的识海里,不敢给你传音。也是到了晚间发现自己能控制这副身躯。”
尘渊如重获至宝般伸出枝杈,将他揽入怀中,将他送到自己的树心。那里还躺着谢远的尸体。
谢远伸手放在尸首的鼻下,感受不到丝毫气息。伸手抚摸肌肤,冰凉的触感也证实这副身体真的死了。这种盯着自己尸首的感觉很奇怪,他索性盘腿坐下,与尘渊谈谈这几日他的去向。
“阿远,你还记得羽方给你的风回镜吗?”
风回镜?谢远早就忘了这东西。似乎成魔那日回到魔界后,他就搁在寝室的床头柜里,后来就再也没想起来。
“你把风回镜给白洛了?”
尘渊道:“嗯。我将风回镜给了白洛,也将长珏这三千年的所作所为都告知于他。他拿到东西后,将自己关在屋里。再次出来后,他把如意珠递给我,让我回三千年前取一样东西。当年他把东西藏在受伤回天玄阁的路上。”
“所以,你此时在三千年前?”
“是的。”
“可这三千年间,若没有人拿走,那东西应该还在原处。为何要大费周章去三千年前?难道那东西三千年后已经被人拿走了?”
“阿远真是聪明!”
谢远感觉自己的脸微微发烫,随即反应过来,还有一些地方说不通。
“那你为何还未回来,是没有找到拿东西吗?白洛让你取的是何物?”
尘渊道:“一个锦囊。正如你所料,三千年前我在古战场与天玄阁的沿途寻找,找了几日也未找到。”
谢远忽然想到这可能是一个调虎离山计。
“可能根本没有什么锦囊。白洛只是想调走你。你走之前,白洛是不是让你把仓浮本体移到他的院中?”
尘渊被他这一点醒,才明白自己上了白洛的当。
谢远苦笑:“我俩是大傻碰到二傻,被别人耍得团团转。”本来他觉得自己被墨菖骗了很丢脸,但见尘渊也被白洛骗了,便觉得自己被骗之事也没那么丢人。
谢远还有心情揶揄道:“那你还能回得来吗?”
尘渊如实回答:“那如意珠不见了。”
“可能白洛给你的是一次性的,用完就会自己忽然消失不见。”
尘渊道:“所以我想既然这世间有如意珠的存在,我们一直用的是三千年后的,那三千年前定然也有如意珠的存在。然当时白洛已死,我在天玄阁里没有找到此物,只能想其他法子去找。如今还差最后一颗未收集。”
“既然如此,那我在这里等你。不过你的动作要快点。白洛近日就要去补天,届时若是你赶不回来,我们真的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说完,他还自嘲地笑了一声。
几根仓浮的树枝将他轻轻缠绕,尘渊安抚道:“阿远,等我。”
已经弄清楚尘渊的去向,谢远暂时安下心来。他又与尘渊聊表几句思念之情后,便回到白洛的寝室重新躺下。
阖眸之前,他还有一个疑问,既然白洛知晓这一切都是长珏的阴谋,为何还心甘情愿去补天。
莫非,白洛还有其他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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