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墟天 栖云小筑
白观砚醒来时,唇上是疼的。
他缓缓睁开眼,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浮生剑斜倚在案边,剑鞘上凝着未干的露水。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指尖触到一道细小的裂口,微微刺痛。
昨夜的一切骤然回涌——
孤槐的怒斥,他不管不顾的吻,唇齿间的血腥气,还有……那人推开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
白观砚猛地坐起身,宿醉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
他扶住床沿,喉间干涩得像是吞了一把沙。
案上的酒壶倒了,残余的酒液浸湿了半卷书册,墨迹晕开,模糊了字句。
雪团蜷在枕边,见他醒了,轻轻"喵"了一声,金瞳里映着他苍白的脸色。
"我……"白观砚嗓音沙哑,伸手揉了揉眉心,"昨晚……"
他忽然停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咬破的唇角。
——他做了什么?
他强吻了孤槐。
不仅吻了,还在对方挣扎时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甚至……咬了回去。
"……"
白观砚闭了闭眼,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冰,又冷又沉。
他向来冷静自持,哪怕当时火烧落隐门门、对峙云尊时,都不曾失态至此。
可昨夜,他却像个疯子一样,将孤槐逼到亭角,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
"他一定……恨死我了。"
白观砚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自嘲。
他早该知道,孤槐不记得从前的事,更不记得……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约定。
而现在,他又亲手将一切推得更远。
雪团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白观砚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云墟天的雪依旧在下,梅林覆着薄霜,红梅在风中摇曳,像是谁心头未干的血。
他抬手,指尖触及冰冷的窗棂。
"我该……去道歉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了怔。
道歉?以什么立场?又该说什么?
——"抱歉,昨夜酒后失态,冒犯了君上?"
——"抱歉,我不该说那些话,更不该……吻你?"
白观砚苦笑。
孤槐那样骄傲的人,被他那样对待,恐怕此刻只想一鞭子抽死他,哪还会听什么解释?
浮生剑忽然嗡鸣一声,剑鞘上的露水滑落,像是无声的叹息。
白观砚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罢了……"
他转身,从案上取出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却在落笔的瞬间犹豫了。
墨滴在纸上,晕开一片漆黑的痕迹,像是他此刻理不清的心绪。
最终,他放下笔,将素笺揉成一团,丢进了火盆。
火焰腾起,顷刻间吞噬了未出口的言语。
雪团跳上案几,叼走了他的笔。
白观砚看着它,忽然想起昨夜孤槐任由它蜷在膝上的样子——那人明明总是冷着脸,却对一只猫心软。
"……我连只猫都不如。"
他自嘲地笑了笑,抬手遮住眼睛。
晨光从指缝漏进来,刺得眼底发涩。
云墟天的雪,终年不化。
就像某些人,永远等不到。
晨露凝在窗棂上,将透进来的天光折射成细碎的虹。
白观砚坐在案前,盯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唇角的伤口已经结痂,微微泛着暗红,像是某种可耻的印记。
他伸手触碰,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
"……"
昨夜的一切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孤槐被他抵在亭柱上时绷紧的腰线,挣扎时手腕突起的骨节,还有最后推开他时,眼中那一瞬的……震惊?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白观砚猛地闭眼,喉结滚动。
案上的酒壶倒了,残余的"醉仙酿"渗进木纹,浓烈的酒香混着冷梅气息,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雪团跳上案几,尾巴扫过他的手腕。
白观砚睁开眼,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猫瞳——莫名让他想起孤槐发怒时眼底的血色。
"我搞砸了。"他低声道,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猫儿歪头看他,忽然伸爪扒拉倒下的酒杯。
白观砚下意识去扶,却在触及冰凉的玉杯时怔住——这是昨夜孤槐用过的杯子,杯沿还残留着一点暗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
“艹……”
浮生剑在鞘中轻颤,剑穗上缀着的玉铃发出细微的脆响。
白观砚起身走到窗前。
云墟天的雪依旧在下,梅林深处,抱月亭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君上会杀了我吧……"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伤口又渗出一丝血珠。
指尖凝起灵力,却在即将治愈伤口的瞬间停住。
白观砚垂眸看着指腹的金光,忽然收回了手——这道伤口,他活该留着。
妆台上的传讯玉符突然亮起。蓝珠的声音带着犹豫:"玉忧仙君,君上他……"
白观砚指尖一颤,玉符"啪"地掉在地上。
"他怎么了?"声音绷得发紧。
"闭关了。"蓝珠叹气,"就在半个时辰前,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疯了吗?!"
浮生剑应声出鞘,剑气掀翻了案几。
酒壶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白观砚死死攥住手,指节发白——孤槐这是要强行突破境界,哪怕经脉尽毁也要杀云尊!
雪团被吓到,炸着毛躲到帘后。
白观砚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镜中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衣冠不整,眼底血丝密布,哪还有半分仙君风采?
"我得去……"话音戛然而止。
他现在以什么身份去?昨夜刚轻薄了人家,今日又去指手画脚?更何况孤槐闭关前特意避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滚远点。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白观砚缓缓蹲下身,一片片捡起酒壶碎片。
锋利的瓷片割破指尖,血珠滴在白玉地砖上,像极了落在雪里的红梅。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死死攥住那人衣角:“你别走……”
而现在,是他把人逼走了。
浮生剑"铮"地插入地面,剑身映出他通红的眼眶。
白观砚将染血的瓷片拢在掌心,忽然低笑出声:"白观砚,你真是个……"
余音消散在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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