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茗的玄蛟戟刺穿第三名修士的咽喉时,戟尖的月牙刃已经卷了边。
那名修士双手死死抓住戟杆,喉间血沫喷涌而出,溅在谪茗的琉璃镜片上。
他猛地抽戟,带出一串血珠,转身横扫,将两名扑来的剑修拦腰斩断。
君惟的剑又来了。
这一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剑身上刻着的"净魔"二字亮得晃眼。
谪茗抬戟去挡,左臂的伤口突然迸裂,血溅在碎裂的琉璃镜片上。
镜片后的右眼看得分明——剑锋上淬了诛魔砂,那玩意儿沾到魔血就会爆炸。
"铛!"
戟杆堪堪架住剑刃,诛魔砂却簌簌落下。
谪茗猛地后仰,砂砾擦着鼻尖飞过,在身后炸出三个碗口大的坑。
热浪掀翻了他的兜帽,露出布满魔纹的额头。
那些暗紫色的纹路此刻正不安地蠕动,像是感知到了危险。
"今日魔界必败。"君惟剑势一变,使出了落隐门的"雪落无痕"。剑光如瀑,每一道都瞄准谪茗的关节处。
玄蛟戟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谪茗顺势旋身,戟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将七道剑光尽数搅碎。
但第八剑刁钻地穿透防线,在他左肋开了个血洞。
"呃啊!"
谪茗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了界门残骸。
破碎的界石棱角扎进皮肉,反倒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突然笑了:"君惟,你是否无愧于心。"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什么痛处。君惟的脸色瞬间阴沉,剑锋上的金光暴涨三尺:"找死!"
谪茗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蹬地,玄蛟戟脱手飞出,却不是冲着君惟,戟尖精准地刺入地面某处。
"咔嚓"一声脆响,埋在地下的阵眼灵石应声而碎。已经成型的诛魔阵顿时缺了一角,两根金色锁链当空消散。
"拦住他!"君惟厉喝。
三名持盾修士立刻结阵推进。
他们的玄铁盾上刻着镇魔符,每走一步都震得地面轻颤。
谪茗的右手在背后悄悄结印,界门残骸上的古老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幽蓝的光。
第一面盾牌撞上来时,谪茗的右肩胛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顺势后仰,左手从靴筒抽出短刀,自下而上捅进盾牌缝隙。"噗嗤"一声,持盾的修士喉头滚动两下,轰然倒地。
另外两面盾牌同时压下。
谪茗被撞得飞起,后背在界石上擦出长长的血痕。
他听见自己至少断了三根肋骨,但奇怪的是并不太疼,魔纹已经爬满了半边身子,正在吞噬痛觉。
"咳咳..."谪茗撑着玄蛟戟站起来,发现戟杆已经弯了。他咧开嘴,血顺着嘴角往下淌:"就这点本事?"
君惟的剑突然化作流光。
这一剑太快,快到谪茗只来得及侧身。
剑锋穿透右胸的瞬间,他左手死死抓住剑身,任凭锋刃割开手掌。右手则抡圆了变形的玄蛟戟,狠狠砸在君惟太阳穴上。
"砰!"
君惟踉跄着后退,额角血流如注。谪茗趁机拔出胸口的剑,带出一蓬血雾。
他摇摇晃晃地退到界门中央,染血的手指按在最完整的那个符文上。
"以我魔血..."谪茗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祭界门!"
符文骤然亮如烈日。
幸存的修士们下意识遮住眼睛,等强光散去时,界门废墟已经变成旋转的血色漩涡。
玄蛟戟突然自行飞起,在半空中断成三截——戟尖钉穿了一名符修的眉心,戟杆扫倒两名剑修,最后的戟纂则被谪茗握在手里,当作短棍砸碎了最近那个修士的膝盖。
"拦住他!他要逃!"君惟捂着额头的伤口大喊。
谪茗却笑了。
他非但没有逃,反而迎着人群冲了过去。
断戟在他手中舞出漫天棍影,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
当第七名修士倒下时,他的左腿也被飞剑贯穿。
"一起...下地狱吧!"谪茗猛地扑向界门核心,用断戟刺穿了自己的丹田。
魔血喷涌而出,被血色漩涡尽数吸收。
漩涡转速骤然加快,开始无差别地吞噬周围的一切。
君惟脸色大变:"退!快退!"
但已经晚了。
漩涡扩张的速度远超想象,三名躲闪不及的修士瞬间被扯成碎片。
谪茗的身影在漩涡中心若隐若现,魔纹已经爬满了整张脸。
他最后看了一眼魔渊方向,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完全被漩涡的轰鸣淹没。
当血色漩涡膨胀到极限时,整个界门废墟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深达百丈的巨坑。
坑底静静躺着一截变形的戟杆,上面的魔纹彻底暗淡了。
——
魔渊的风裹挟着血腥气呼啸而过,蓝珠的衣衫早已被血染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她今日换了件白衣,扎着略显俏皮的侧马尾。
她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回耳后,侧马尾上的银月装饰发出细碎声响。
"蓝大人今日倒是风雅。"池忆年转动着腕间银环,环刃折射出森冷的光,"白衣赴死,是给自己送葬么?"
霜骨刀出鞘的瞬间,刀身上映出蓝珠冷冽的紫瞳:"你也配提风雅二字?"
刀光如银河倾泻,池忆年仓皇后退,十二枚银环结成阵势。
蓝珠的刀却在中途变招,刀背猛击地面,炸开的冰锥将三名偷袭的修士钉在了岩壁上。
冰锥贯穿□□的闷响让她想起某人教她包饺子时,擀面杖敲在案板上的声音。
凌天济的剑就在这时到了。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剑锋却锁死了所有退路。
蓝珠旋身避让,刀锋贴着剑刃划过,刺耳的摩擦声中迸出连串火星。
她突然松手弃刀,在凌天济错愕的瞬间,一记肘击正中其咽喉。
"咳!"凌天济踉跄后退,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池忆年的银环趁机袭来,蓝珠凌空接住下落的霜骨刀,刀光如轮,将银环尽数劈飞。
一枚漏网的银环擦过她左肩,带起一蓬血雾。血珠溅在白衣上,像极了一年上元节,那人不小心打翻的胭脂。
"第二招。"蓝珠突然欺身而进,刀尖挑起池忆年一缕发丝,"这招叫'折梅',是玉环教我的。"
刀光闪过,池忆年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耳暴退。
蓝珠正要追击,脚下突然一滞——不知何时缠上的金色锁链正散发着净化之力。凌天济的剑紧随而至,在她后背开出深可见骨的血槽。
"呃啊!"
剧痛让蓝珠清醒。
她猛地跺脚,魔气顺着锁链反噬,持链的修士顿时七窍流血。
霜骨刀横扫,三名结阵的修士拦腰而断。
肠脏泼洒的瞬间,她恍惚看见一年灯会,玉环被挤掉的荷包,里面的梅子糖滚了一地。
"第三招。"凌天济的剑突然变向,剑锋上大亮。
蓝珠横刀格挡,刀身"咔嚓"一声裂开细纹。这声音多像那年冬夜,玉环掰开冻梨时发出的脆响。
池忆年趁机出手,银环化作流光直取后心。
蓝珠勉强侧身,银环穿透左腹,带出一截肠子。
她闷哼一声,霜骨刀脱手插地,才没让自己倒下。
温热的血顺着腿流到脚踝,像极了玉环最后一次为她洗脚时,打翻的热水。
"结束了。"凌天济的剑抵住她咽喉。
蓝珠突然笑了。
她染血的手指抚过霜骨刀的裂纹,恍惚看见刀身上映出玉环的脸——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侧马尾上的红绳随风轻晃。
"玉环..."蓝珠喃喃道,喉间涌上的血让她的声音变得含糊,"再为我系一次发带可好?就像...就像那年在上清观..."
霜骨刀突然迸发出刺目寒光。
蓝珠感觉有冰凉的手覆在自己手上,熟悉的温度让她紫瞳一亮。刀身上的裂纹尽数亮起,整个魔渊的雾气都为之凝固。她仿佛听见玉环在耳畔轻笑:"蓝珠,我一直在呢。"
"霜天......"
刀势起的瞬间,十二座界碑同时亮起魔纹。
凌天济的剑刚举到一半就冻成了冰雕,池忆年惊恐的表情永远定格。
蓝珠看见自己的血在刀身上流动,勾勒出当年玉环教她写的那首《鹧鸪天》。
"...绝响!"
最后的刀光横扫天地。
无数仙门弟子血溅当场。
三百丈内,只留下一道深达十丈的冰壑。
壑底的冰晶里,凝固着无数细小的魔界棠形状。
蓝珠倒在冰壑边缘,霜骨刀的碎片在她周身盘旋,像一场小小的风雪。
她看见女孩的虚影跪坐在身旁,正温柔地为她系好散落的侧马尾。
玉环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冰凉却温柔,就像那年七夕,在荷塘边为她簪花时一样。
"蓝珠,你做得很好。"玉环笑着说,"今年的花开得正好..."
蓝珠的紫瞳渐渐暗淡,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霜骨刀碎片上凝结的冰花。
那形状,恰似当年她别在玉环鬓角的那朵。
冰花里映着两个依偎的身影,一如她们初见时的模样。
“不久以后,我们还能共赏棠花,”女孩声音轻轻地,“蓝珠,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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