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枫翎道：“既然他已经供出凶手，何容也算是自食恶果，此鬼便由我带去伏魔殿。受七十二刑罚，然后超度。”
“什么？伏魔殿？”何卫一愣，瞬间化作一块木牌，贴在噬魂剑身上。
“他为何如此抗拒？”帝凌昀道。
游忘归解释道：“伏魔殿是师尊所设，师尊乃是剑阵双修，宗门的戒律长老。师尊所设的伏魔殿，汇集天山派数百道不同等级的伏魔阵，即便是前任三千楼魔主，也逃不出去的。”
“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到你躲在哪吧……”洛枫翎俯身，揭下灵牌。
“等等。”
“等等。”
帝凌昀与君微与同时发声。
“师尊，我想……知晓母亲的旧事。”帝凌昀道。
“师兄，能否先让此灵牌留在奈何天几日。”君微与道，“何卫或许知晓不少原始魔族的秘密。他既然误认阿昀为主，有阿昀看着，可方便从他身上下手，寻找真相。”
“师妹，在求我？”洛枫翎道，“师尊让我来处理梨花道凶案，我按照门规，需将凶手带往伏魔殿受诛，不过……让这只疯狗和他的主人团聚，也不是不可以。”
洛枫翎向前一步，“君冕，你告诉我，你方才，是在求我吗？”
“姓洛的，你别太过分！”游忘归道，“师姐你不要拦着我……”
“是。”
“我今天一定打烂他的嘴……等等，师姐你，你说什么？”游忘归诧异转身。
“我是在求你。”君微与回答的过于干脆，众人一愣，洛枫翎一时无言。
秋风吹拂，梨花飘雪。
蓝衣道长背脊挺直，“将灵牌借给我。”
“哈哈哈哈哈，君冕啊君冕，你为了他，居然可以放下自尊求我！君冕，你的骄傲呢？剑道魁首的傲骨呢？”洛枫翎笑的轻佻，笑的放肆，他的声音不易察觉地发颤，“我可真想知道，你会为他，会做到什么地步？如果，我让你跪下来，向我道歉……”
“洛，枫，翎！”帝凌昀带着怒气，噬魂剑身发烫，红光若有若无。
“阿昀，别忘了郑师叔的叮嘱。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失控。”君微与轻轻叹了口气，捉住帝凌昀提剑的手，冰凉的手心盖在少年手背。
“师尊于我，如母，如友。”
“当年，我的师尊，你的娘亲，为了从帝无厌手上救下为师，被夜师伯和帝无厌误伤至死。”
“我始终，有欠于你。”
“这是阿昀第一次对为师说出所愿。”
君微语的声音慎重，她转身站在他身前，缚眼白绫随风摇曳，单薄的冰蓝道袍下，手骨嶙峋，慢慢握紧，泛起青筋。
像个瓷人，风一吹，掉在地上，便碎了。
只有挺直的后脊，隐约可辨，当年剑道第一人的影子。
“我跪。”
“师尊！”帝凌昀托住她的手臂，抑制不住，拥她入怀，声音隐忍，“逝者已逝，便是知道的再多又如何？我不过……不过随意说了一句，师尊对阿昀之心，阿昀铭记，知晓母亲前尘往事的机会还会有的，何必急于一时！”
“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君微与抬头的瞬间，似乎有什么比皮肤还要柔软的地方，轻触少年的下巴。
只一秒，帝凌昀呼吸一滞，目光落在君微与单薄苍白的唇上。
他深吸一口气，他明明知晓那只是误触，师尊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心跳却不知为何，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悠悠天地间，仿佛只余下，他与师尊两人。
“当真是……师徒情深啊……”洛枫翎拍手道，“我若再阻拦，不就成了西湖雷峰塔的法海，天上划银河的王母……”
“够了！”帝凌昀道。
少年的反应有些大，蓝衣道长有些困惑，噬魂并未躁动，胸前的红玉也未变得炽热。
“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儿，”游忘归吸了吸鼻子，“你们有闻到吗？”
“什么酸味？”小狐狸也吸溜鼻子，爬着绕游忘归嗅了一圈，突然爪爪捂着鼻子，道：“你没洗脚？”
“……”
洛枫翎瞟了游忘归一眼，嘴角似乎微动，手上闪过一道若隐若现的光，灵牌随手往后一扔，“叮咚”落在噬魂剑上，他则退至一侧。
“他面前，我不再为难你。”洛枫翎的声音很轻，旁边的人似乎只注意到灵牌落在剑上，并未听清他的声音。
……
“前辈，可认识罗轻棉，也就是时洛的女儿？”
“认……不……不认识……”灵牌闪烁。
“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游忘归道。
“不认识！”
“你，在害怕什么？”帝凌昀召回噬魂，将灵牌握在手心。
“啊——”灵牌温度发烫，“禁制，是禁制，主上，有人对我下了禁制！”
“师尊，在芙蓉镇，罗轻棉身上也有禁制，这难道是同一个人对他们……”话还未说完。
君微与将手心划过噬魂，鲜血涌出，落在灵牌上。
“现在，可以说了吗？”蓝衣道长道。
“师尊！”帝凌昀呼吸被打乱，“你又这般乱来！”
接连两次的变故，让帝凌昀有些发懵，这人到底有没有心，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为了不相干的人，将自己弄伤。
少年的声音大了些，君微与一愣，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磕磕巴巴解释：“李不延说，我的血，可以，抵消禁制，如此，比较方便，让他说下去。”
帝凌昀握住她的手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师尊呢？”
“阿昀……能不能，先放手，”君微与皱眉，“手，突然，好疼……”
“疼，便对了。我还以为，师尊不会疼。”帝陵昀渡过灵力助她愈合伤口，心里还有气，“师尊，噬魂何其凶险，你难道不知？阿昀的剑不想对向师尊，更不想伤到师尊。”
“呼——”灵牌内苍老的声音似乎深深叹了口气，何卫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默默算计：主上原来好这一口，不愧是英明神武主上！潜入正道，釜底抽薪，娶了他们中最强的，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看他们天山派还怎么在正道立住脚跟，难道本爷方才扰乱了主上的计划，主上才不肯认本爷？失策，失策！
“前辈，可否继续说明？”君微与道。
“咳咳，流年不利，本爷竟然也载在别人手上。”郑朴道，“罗轻棉是一个对阵法极有天赋的小孩，本爷本想找她复原养魂阵，寻找魔神，但本爷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躯体，这都要怪那个疯女人，连一个金丹修士的心脏都拿不出来！本爷复族大计猴年马月才能开始！”
“魔神？魔神不是已经被封印？为何需要养魂？”君微与道。
“堂堂魔神，怎么可能会被完全封印？虽然魔神灭了神族全族，功体有损陷入沉睡，但魔神之魂落入人世，魔神座下四只凤凰神兽追随魔神转世，找回魔神魂魄。那四只凤凰神兽，一位是英明神武的主上，一只金的是倦生年，一只紫的是帝无厌，还有一只l……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是何人？”帝凌昀皱眉道。
“唔唔唔唔唔！”
“……”
“不必问了，他身上不止有一个人的禁制。另一个设下禁制的人，修为在我之上。”君微与道。
她的嘴角带上笑意，“不过，这般管不住嘴的鬼，还是头一次见。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在他身上设下禁制。”
好比一群贪官里有一人落马，那人碰巧还是一个大嘴巴子，审问者问一句，他恨不得将同僚家事无巨细，连亵衣尺寸都道出来。
“忘归，将他所说之事，一一告诉掌门。”君微与道。
“是，师姐。”
“鬼凭借执念留存于世，靠贪食人的怨念提升修为。你能化作骷髅，说明吸食了不少怨念，下一步应是化作有血有肉的躯体。”君微与道，“不对，何夫人已死，何夫人是你的第一位宿主，修为应在你的鬼体之上，那么，你哪来的能力弑主？”
“额……这是个秘密！”郑卫道。
“有什么秘密不能对你的主上说？”君微与微笑。
“关乎本爷的存亡！”
“‘他’身上怨气很重，比何夫人失去幼女产生的怨气还要重，或许可以重塑你的肉身，所以你背叛何夫人，追随你的新宿主，对吗？不过，有什么怨气会比失去亲子的怨气还重？是失去双亲？是失去爱人？还是，屠戮全族？”
“无可奉告！”
“那便换一种问法，你目前的宿主，是否在附近？”君微与正色道。
“……”灵牌不语。
“不言，便是默认。”
“师姐，不必问了。”
这道温润的声音，让君微与一怔。
众人朝后望去，郑如玉从人群中，一步一步走过来。
“师姐还是如此聪慧。”郑如玉一字一字道，“何容，她，却不配为我们的师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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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梨花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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