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修仙界的伸腿瞪眼丸,便是用泥土,青草混合着凑在一起的小药丸,专门哄骗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纯情男修。
谢知吟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你吃了这个丸子,从此便受我驱策,不然,哼哼,小命不保不说,死相也会奇惨。”
林檀越眼神中明显写着“不信”两个字。
他刚走出一步,谢知吟忽然道:“你的胸口是不是阻气了?”
林檀越一顿,下意识摸了摸胸。
确实有一股气流上不去,凝滞在胸腹处,而且还在逐渐上升。
接着,谢知吟又道:“你是不是感觉到阴冷的气息在手臂两侧徘徊,就算穿了厚重的衣物,也难以抵挡这寒冷?”
林檀越眼眸瞪大,转过身,错愕的盯着他。
谢知吟在他的注视下,笑容更加神秘:“你是不是还感觉到,自己现在头昏脑胀,仿佛有人用锤子在打着你的天穴?”
林檀越大踏步走来,嗓音嘶哑,目光如钜:“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知吟盘膝坐在地上,两手一摊:“没什么,不过就是使了些咒术罢了。”
在小说中,谢家长子身体抱恙,常年养在后院,只有亲妹妹为他诵读些许经书口诀,听的多了,谢知吟也略懂些岐黄之术,他这样也不算崩人设。
而且,小说这个时候,林檀越在北域被人喂了毒,这毒早就开始缓缓发作了,林檀越只顾逃出魔域,根本没管自己的身体状况,现下遭到谢知吟提醒,那些不适便一下子涌了上来。
林檀越恨不能掐死面前这个人。
谢知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好端端的非要插一脚。
什么救命恩人,分明他晚来一点,他就能刺死那个怪物了,这个人打乱他的计划不说,还恬不知耻的邀功。
如今他竟然还敢给他下药!
林檀越毫不留情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岂知,面对这样的境地,谢知吟动也不动,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昏暗浑浊的角落,少年清澈的眉眼浸着一层油泊般的暗光,雪白衫衣上落拓了不少黑血泥垢,瘦白手骨端正摆放在衣摆上,但他丝毫不见落魄,神情却是胸有成竹:“林檀越,你还不打算放开吗?”
握住他脖颈的手松了。
林檀越徒然跌落在地上,双眸无神。
天上天下,他此生最害怕的事情,大概就是死。
这也是,他冒着性命,也要从原骨渊下逃脱的原因。
用这招来炮制他,也是鞭其要害,一针见血。
谢知吟暗地里松了口气。
他赢得并不轻松。
至少,当林檀越狰狞的盯着他时,他真的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迫近。
不过嘛,他还是赢了,就算是未来的魔君,现在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还是乖乖让他拿捏吧。
佛像内贴了隔音符,是谢知吟拿血所画,当然不是用他的血,而是用林檀越的。
初步适应了身体之后,竟然在记忆里找到了不少符文剑法的口诀,这也算是意外之喜,谢知吟照着所看到的试了一次,便知道是真的。
两人在黑暗中瞪视片刻,若是有根导线管横在中间,大概能擦出火花,谢知吟心想这种事还得自己想通,索性趴在佛像中歇息。
良久,林檀越道:“你什么时候放过我?”
谢知吟轻松道:“大概等到你成年吧。”
他微微笑了笑:“你别觉得我冷漠,我可是连你的奴姓都想好了,你本名叫做林檀越,这样吧,为了区别身份,我改你中间名,在外面时,你便叫阿檀。”
“怎么样,我是个不错的主人吧。”
好,很好,是很好,好到让人想杀人!
林檀越都退了一步,可他没想到这人却不退反进,竟然还蹬鼻子上脸,胸腔中顿时燃起烈火般的愤恨,只是事已至此,他平息片刻,垂下眼眸,遮住了满眼的阴骘。
暗处有什么东西咯吱咯吱的响动,谢知吟只是轻笑,斜倚在佛像上,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庄无尘三人正聊的兴起。
庄无尘此人,既然为书中男主,模样上乘不说,交友修行等方面皆是上乘,且此人温和内敛,行侠仗义,在世家之中口碑是出了名的好,此时夜色更深,几人缩居在破烂的庙宇中,烧火温酒,插科打诨,也别有番意趣。
火焰烧的太旺,他用棍子拨了拨灰中的火石,便听到黑衣人发问道:“阁下莫非也是冲着那妖物前来?”
庄无尘眼中黯然,又很快敛去,他微微一笑:“正是,极乐城中进来妖物横生,小辈不才,也想去凑凑热闹。”
黑衣人:“若是有庄公子出马,那定是一个顶俩。”
庄公子:“哪里。”
两人又干了一杯。
许是酒酣畅快,几人脸色皆是酡红,唯有旁边的闵施月正襟端坐,眉眼清冷平静,黑衣人喝了几口,便开始高谈阔论。
“如今的天下早已今非昔比,林家独占鳌头,成了世家首府,我效力的谢家,不过是个花架子,那闵家不世外出,没一点大家风范,要我说,昔日的庄家那才是真正的高门贵户,世家典范呢。”
庄无尘莞尔:“不敢,父母常教导我君子自谦,没必要做这些无畏之争。”
可黑衣人接下来又道:“唉,真是好端端的,怎会生出如此飞来横祸呢!”
庄无尘脸色骤然变了。
那黑衣人无知无觉:“庄公子,你别觉得我话多,想当年庄家还未没落之时,何其风光,极乐城城主对外傲慢无礼,可哪次后庄家寿宴他没来送礼,也就是看您没落了,这才摆起了高门架子,若在平时,他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庄无尘脸色一阵恍惚。
旁边的小弟见状,推搡了把黑衣人,黑衣人自知失言,惴惴没再吭声。
倒是庄无尘,别的都没听进去,他耳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
没落了。
庄家家大业大,乃是百年修仙望族,只可惜某个深夜,这个光景繁荣的家庭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昔日的繁华也成过往云烟。
心中悲痛良久不散,他咬着牙,猛灌了一壶酒。
即便是主角,再次触碰到伤口,也是疼的。
谢知吟叹了口气。
男频文是这样的,最常见的套路便是主角先有个悲惨身世,然后再一步步崛起,打怪升级,庄无尘既然是主角,肩负着拯救天下苍生的责任,为了和反派的会晤做准备,前期必要遭受各种磨难。
他拿过资料读了起来:“庄家惨遭灭门,少年失去双亲,只剩下一个小师妹陪伴在身侧,并适时鼓励劝谏,最后两人终成眷属,成结发之好。”
酒壶被人拿过,闵月瑶劝道:“师兄,别喝了,你醉了。”
黑衣人提前离开,庙堂里只剩下两人,庄无尘醉眼朦胧,眼前的少女清秀脱俗,却是分成了无数剪影,他斜倚在蒲团上,神色迷蒙:“师兄没醉,师兄只是,只是有些难过。”
闵月瑶轻轻抚过他额前碎发,语气轻柔:“那师兄在难过什么?”
她身着紫衣,外罩一层轻纱,青丝如瀑,额心一抹紫色钿花,乃是闵世医家的标志,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香囊,她打开袋子,冷蜂嗡嗡直叫,霎时化成了莹白点点,随着微风吹出了庙堂。
庄无尘登时酒醒了,大叫道:“你作什么,这些蜂不是你千辛万苦才捉到的吗?”
闵月瑶点点头:“确实,这可是酿药的绝佳助手。”
“那你还——”
没等庄无尘说完,闵月瑶道:“不过是野蜂,丢了便丢了,师兄看的这么重做什么?”
在这一路上,两人闲来无事便辩论解闷,庄无尘从她话中察觉出什么,低声道:“就算是野蜂,那也是你辛苦采来的,怎能随便放走?”
“千金散尽还复来,师兄可瞧好了,”闵施月下巴微抬,两人瞧过去,只听外头咯吱咯吱的响动,一只食月姬怪叫一声,从门外嚷嚷着,径直远去。
几人说话时,这怪物埋伏在门外,为的便是能闯进来觅食,只是庄无尘一时失意,便没有发觉。
在这寺庙荒僻之地,多是些精怪野兽,闵施月从袖中掏出净瓶,里头传来一阵淡淡花香,那些冷蜂便又一股脑的折返,乖乖进了香囊中。
庄无尘心下大奇:“师妹你的这手招蜂引蝶的本事可又精进了。”
闵月瑶却微笑道:“师兄,这下心情可好些了。”
经过这一打岔,庄无尘突然意识到,方才聚散的悲伤相消于无形,明白闵月瑶是在安慰她,心头一热,道:“多谢师妹。”
两人对视一笑,彼此情浓不绝。
翌日,等到谢知吟出门时,庙房中只余下木材残灰,而那两位仙士已然消失不见。
他对着天空抻了个懒腰,往后叫道:“快跟上啊。”
山林如海,夕阳映照,恍若波浪般翻涌,两人走到一处草坡,林檀越一副满是隐忍屈服的受罪模样,不言不语。
谢知吟也不强求他态度骤变,毕竟从人变成奴隶,也是要适应的嘛。
仙侠世界,还只能被动走路,怎一个惨字了得,不知穿行了多少野地,到达一处城镇时,夜色已深。
寻到一处空荡荡的夜店,进入里面,灰尘仆仆,谢知吟看了眼房梁上的蜘蛛网,使唤人得心应手:“你去扫地?”
林檀越恼怒瞪了他一眼。
这一路上两人纠纠缠缠,各种威逼利诱加上哄骗蒙蔽,谢知吟烦的要死,正好想借机煞他的威风,也不相让的站在门口。
知晓这歹毒之人难以打发,林檀越扭过头:“我从未做过这种事,做不来。”
谢知吟:“巧了,我也没做过。”
两人同为少爷,只不过一个在古代,一个在现代,若还富庶,大抵能玩在一起,成为一对纨绔子弟,只可惜坏就坏在了谢知吟穿来的时间不对,偏偏两兄弟同时落难,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谢知吟从小被宠的昏天黑地,哪里干过这种粗活,但来到此地后他接二连三的受伤,肚子里也早就是满腹怨气,不禁威胁道:“看来你是忘了你已经中了毒,倘若毒发身亡,没有解药,你以为你能称的过几时,不要嘴硬了,快点扫地,免得受这种皮肉之苦。”
“不,”一道嗓音响起。
谢知吟心道小兔崽子还真硬气,可这声响,似乎是从房梁上传来的,他抬头一瞧,一只赤睛白毛怪物在上方裂开嘴唇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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