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很正常的。”身边有一位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很自然地接话,“大人都是这样的。没有触及底线时,即使很讨厌一个人,也能和他笑嘻嘻相处。”
没想到自己的呢喃能被听见的刻晴一惊,本能扭头,看向身侧,左眼遮着眼罩的同龄人冲她笑起来:“嗨,你好,我是北斗。你很讨厌那位执行官吗?”
“……你好,我是刻晴。”刻晴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我,只是觉得他不是好人。大家没必要捧着一个坏人。”
“坏人和受欢迎的人不冲突喔。”北斗看得很明白,“有些坏人甚至会比好人更受欢迎。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会做坏事,所以会努力收买人心。”
她拿手肘撞了撞身边的白术:“呐,白术,就跟你师父看病一样,坏病总是比小病藏得更深,对吧?”
同样被长辈拒绝上船的白术看了一眼北斗,慢吞吞点了点头:“嗯,有些很坏的病,藏得很深,不会让人发现他其实已经生病了——你好,我是白术。”
刻晴也很礼貌地再介绍了一遍自己:“我是刻晴,很高兴认识你……”
她说:“你们的比喻让我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受欢迎了。”
刻晴的视线落在对面的执行官身上。
哪怕她对愚人众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恶劣的刻板印象在,但她也不能否认,当对方掰开筷子像是平常的璃月子民那样坐在摊位上享用美食小吃的时候,他确实就像是那种平易近人的大明星。
“好狡猾。”刻晴说道,“以身入局,让大家放松对他的警惕。”
她抿着唇盯着那些热腾腾的饭菜:“他不怕有人在他的食物里下毒,不怕在大街上被人刺杀吗?其实他也知道大家对他嘻嘻哈哈的时候,没多少人真正喜欢他、不提防他的。”
“哎,都说了,这就是大人,都是会考虑各方面利益——”北斗说到一半的时候被白术轻轻扯了扯衣角,她纳闷回头,看了看白术,又看了看对面明显贵族小姐打扮的刻晴以及跟在刻晴身后充当背景板的管家。
北斗眨了眨眼。
“白术,这个给我,等会儿我再买一个让你带回去给江蓠姐。”北斗把白术手上拿着的糖人接了过来,“刻晴,你吃糖吗?”
原本凝视前方的刻晴露出了明显措手不及的茫然。
“我是说,这个糖很好吃的。”北斗顺手就把糖人塞到刻晴手里,“放心,没有毒,棍子也不扎手,只有吃多了蛀牙的可能,你看那位执行官惹了那么多仇家,还不是到处吃喝,璃月没有话本里那么危险啦。”
刻晴瞬间红了耳根:“我、我才没有看很多话本。”
“所以说看话本不如看世界。”北斗笑道,“刻晴长得也很可爱,我老爹天天说我像假小子,我还嫌弃他呢,我更想要一个漂亮妹妹陪在我身边——现在我有一个半了!”
北斗将手搭在白术肩膀上:“半个!”
北斗将另一手在刻晴面前摊开:“一个!”
她乐呵呵看着刻晴:“之后一起出去吧!我要跟大家狠狠炫耀!”
刻晴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本能看了一眼带她出来的管家,这位慈祥的老人冲她露出鼓励性的微笑,刻晴的眼中飞扬神采,矜持地将手搭了上去:“谁是姐姐还不一定呢。”
“——不管谁是姐姐。”白术艰难地扣着北斗的手,“我喘不上气了。”
……
千精收回了往那三小只那边看的目光。
他倒也不是那种上街吃个饭要关注身边所有人一举一动的强迫症,主要是那三小只的颜值都挺高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挺有意思。
不知道是提瓦特人类通过进化优化了五官,还是他运气好遇到的都是高颜值新生代。
北斗、刻晴目前属于长得好能力不详的,但她们一个身上还有在禁区战斗时留下的伤,一个作为深闺小姐站姿可以看出她打小习武,显然不能算是普通小孩。
白术颜值和能力都沾边,千精对药师这一行业了解不多,但他在往生堂看过白术熟练分类药材,在南十字船上看过白术独立抓药开方,这应该也不是平均水平。
另一位现在不在场但不得不提的种子选手凝光更是了不得,她是真的在这两个月内风生水起,本以为经营门店对她而言是一个挑战,但如今那店铺更像是她用来展现实力的踏板。
其实千精还想再举例一位。
他打赌那家伙现在应该混到南十字的船上,或者是其他可以抵达海洋禁区的路上。
招待员送客的时间,眼线跟丢的时间,南十字启航的时间,正好可以呈现出层层递进的趋势。
是的,千精在说博士。
准确来说是和博士长着同一张脸的孩子。
虽然第二席是个活了几百年的人类这件事人尽皆知,但是千精仍然愿意把来北国银行的那位小客人划分到孩子的范畴去。
理由很简单。
比起扮嫩,北国银行的那位访客更贴近早熟的定义。
千精曾怀疑过他是替身,但没有大人会用这么小的替身;或许那是博士制造的类人机器,或许博士有什么返老还童的奇遇——没关系,这个问题能解答,等伐难把资料送来就好,千精只需要知道来访客人确实是博士的人就好了。
潘塔罗涅的同级执行官,比潘塔罗涅的附属官员,要难对付。何况是与潘塔罗涅共事百年多的执行官朋友,位列前三的博士。
能两月内发两百封记账信的博士,能在千精不回信情况下就知道千精动向的博士,能给北国银行璃月分行所有人分发邪眼的博士。
这可以怎么翻译呢?一个和潘塔罗涅有着稳定经济纠纷的亲密好友,一个不知道用何种手段监视潘塔罗涅的变态同事,一个能把女皇授勋的奖章随便发放的执行官。
以潘塔罗涅的状态完美圆过去的概率是三成。可惜千精在面对自己下属的时候都没什么把握,面对暴露后果更严重的第二席就更是想不到万全之策。
那就投机取巧吧。当时从古籍上翻到那则水岩夜叉自相残杀记录的千精如此想道。
那就静候佳音吧。如今看向再一次为他把执行官情报带回来的伐难的千精如此想道。
“这么快。”千精放下碗筷,从闹市步入璃月僻静巷道,刚才在人群中不显山露水的伐难终于正面站在了千精面前。
千精算了下,他上午才跟伐难说,要收集博士各种身份出现的尽可能多地记录来着,晚饭时间伐难就把事情办好了啊。
“都是些常规信息。时间主要花费在整理上。”伐难回答。
其实伐难自己也觉得快。毕竟是另一位执行官的情报。要调查还得小心别被对方执行官的情报系统发现。
但第二席每一次改头换面都能在第九席面前秀一次。相关性比较高,伐难凭自己的记忆都能整理出大半来。
“这样一看执行官中说不定真有好朋友关系。”
千精抄近道走上了通往北国银行的空中长廊,他在路上倒是没怎么和伐难说正事,路过万文集舍买了两本书,返回办公室之后才收敛了几分和颜悦色,有点办正事对我态度。
但由于现在不是北国银行的上班时间,他看上去还是很随和的。
“多托雷不怀好意。”伐难凝视千精,非常认真地再提醒了一遍,“即使是孩子的多托雷,也心怀不轨,不能与之亲近,不能与之相交。”
“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千精翻看着伐难呈上来的那些资料,头也不抬地回道,“何况今天那个多托雷我说不定是第一次见。”
他翻得很快,薄薄几页纸很快被他来回捋了个干净,本来的猜测也彻底在心中落地成为事实:“果然。恐怕博士不止一个人。有几次博士曾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
千精将关键的地方圈画后,把纸递回去:“喏,这两个实验当时都离不开博士;这个,提瓦特目前还没有从蒙德瞬移须弥的工具,所以他不可能前一秒在这后一秒在那,当然如果他已经发明了这个我却不知道,那当我没说;以及……”
或许这是之前潘塔罗涅都不曾注意到的线索。毕竟潘塔罗涅没失忆,不用像千精那样两个月速通北国银行分行的收支明细以及伐难提供的愚人众近年财务报表。但如果不速通的话,是没办法一秒发现博士曾用两张脸在半个月内先后申请了两国的实验经费还险些因为经费问题左右互搏。
“好了,看看就好。”见伐难的眉头越皱越紧,千精又抬手把资料扯下来,“看起来你还有问题。比如,第二席执行官怎么可能是一群人,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发现。为什么自己也没发现。”
“……九席。”
“我说中了。那么现在回答你的问题。”千精说道,“他蓝发红眼的形貌变化在近段时间才变得频繁。所以之前第二席是一个人,之后博士做了什么,把自己变成了很多个。我本来倾向于机械人偶,但这样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其他执行官也不可能毫无反应,所以,可能是克隆了自己的不同时期,用主体的意识控制不同的身体吧。”
但这种解释可能也不完全准确。同一意识的主体可不会因为经费问题吵架。所以可能这些克隆体的意识也是多个的,是共同存在的。可能还有为了避免自相残杀安装的主控装置之类的。
这从侧面佐证了那个博士小孩可能是真的那个年龄段的博士。也从侧面解答了为什么有人能两个月写两百多封信的谜题。因为那可能是十几个人甚至好几十个人同时在写然后发给他的。
“但是九席,”伐难觉得自己更不理解了,“那这样博士派一个真的小孩过来的举动不更让人费解了吗……”
克隆可比易容的成本高多了。孩童属性的博士恐怕也没什么战斗经验,难怪要叫上冒险家和镖师保驾护航。然而这样的成本又增加了。博士图什么?图邪眼可以顺理成章□□吗?图他们九席一眼识别破绽博士终于可以告诉九席他的克隆进度到底多么先进?
……后一个似乎有可能的。
“可能正如他所说,我看起来很喜欢小孩。”眼见伐难因为他的话更绷紧了嘴唇,千精逗完了副官,这才慢悠悠改口,“因为这样我的注意力会集中到他身上,就像是现在,我们正在讨论他;而他可以干些别的,比如回收邪眼上的其他眼睛,比如潜进我这段时间瞄准的南十字的船上前往禁区。”
他微微一笑:“伐难,看得出来吗,你的上司出了点小状况,小状况怕在你和弥怒面前露馅,偷偷摸摸去调查你们的过去,可惜被博士大人发现;现在自以为安逸等待船上线人回归,可伟大的第二席早已潜入南十字前往禁区,等他回来,他不但知道了九席两位副官的秘密,也拿捏住了此时忐忑自卑的九席的把柄。”
伐难:“……”
千精歪头。
伐难:“……九席,我知道您是假装被幕后小人得逞,示敌以弱,诱敌深入。没必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千精笑了笑,收回按在桌上的手,坐下去:“所以你也知道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按部就班,何必板着一张脸让我心情难堪?”
伐难怔了下,她的睫毛垂下,嘴角微翘:“是我失态了。因为我也是才知道,九席装作出了点小状况,让多托雷暴露眼线、暴露不轨、暴露克隆体,也即将在禁区败兴而归,将把柄送到九席手中。”
“我也是这么想的。”千精开始轻车熟路找茶壶茶杯,说话声似乎也带了些漫不经心,“毕竟你们的故事在魔神战争结束之前,海洋禁区的出现要晚很多。”
“时间过去太久了嘛,不知情的人混淆很正常。博士也是活该被诱导。”伐难笑起来,“其实就算他找到了水岩夜叉的葬身之地,那也不是我们的故事。九席,我和弥怒因你而新生,你才是我们的锚点。”
茶水的香气散开来。
千精将一杯茶推向了伐难,他神色自若地笑了笑:“当然。我应得此誉。”
好了。判定伐难和弥怒与千年前身死的夜叉有关。
早些时日的疑点可以用故布迷阵解释。之后“富贵”这个身份的事情,也可以让这两位副官参与帮忙了。
至于博士那边的后续安排,伐难算是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有引君入瓮的意思,但他也确实出了点状况,需要仰仗第二席帮忙,所以发现博士曾在邪眼里安装监视设备发现博士对自己接近南十字一事了如指掌什么的,暂时就不去计较了。
可能还得投注一些摩拉。
千精端起自己的杯子,茶叶于绿波中沉浮,恰如人有得有失,他眯起眼睛,一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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