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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与其说衣身一气冲出洞口,不若说她是被身后“巨龙”给喷出去的。凭借着巧劲儿,衣身拿捏准距离和力度,在付出一定的代价后,一跃而出。

“巨龙”紧随其后,亦以惊天动地之势爆出洞口。天地间,一股洪滔巨流直冲天际,撕云裂风,如擎天巨柱,仿佛要把天穹都要捅出个大窟窿来!

整个大荒之界,在“巨龙”喷涌而出的那一瞬,随之轻颤。

自地洞底部直达上苍的“巨龙”搅乱了天地间的气流。很快,以地洞口为起点,巨流仿佛挣脱了束缚,分解成无数股大大小小的狂风,肆虐如潮,飞快地向周围漫延开。

刹那间,风云翻滚,吞沙卷尘,天地昏黄,混沌颠倒。

龙卷风、罡风、砂风。。。。。仿佛一头头怒吼的怪兽,嘶叫着混战一团。有的风,被其它的风分割吞噬了。有的风,却在不停地膨胀壮大。

风潮席卷之处,万物不存。甚至那些原本永不停歇涌向地洞口的水流,都似乎因畏惧而停滞不前。

一路奔逃中,贴在魔法袍外层的魔法符纸已所剩无几。衣身只能依靠魔法袍自身的防御力。只是,就连她也不晓得,在这席卷一切毁灭一切的狂风巨流中,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她躲在一块数丈高的山石下。可没多久,山石就被狂风撕成碎块。

“轰——”一块大石迎面飞来。“蓬!”,又骤然反向飞回,仿佛被看不见的大伞弹回去似的。“伞”后,衣身连晃几下方定住身形。她反手一抹嘴角,将手背上的血迹擦在袍子上。

——亏得她反应快,在危急时刻使出“卷地风”,堪堪护住三条小命。

大石冲力甚强,与“卷地风”正面相撞,撞得衣身好一阵气血翻涌。她只来得长吸一口气,手中魔法杖一挑,便见“卷地风”又从另一个方向挡住扑面而来的砂石。

在不停的躲闪中,她忽然发现,那些在混战中杀气腾腾的气流,似有玄机。

原本白蒙蒙的巨流,在冲出地洞后,变了颜色。来自地底深处的冰雪粉碎消融后,白色的气流渐渐变得透明。地面上的砂石被刮了一层又一层,搅和在肆虐狂暴的风潮中,将其渲染得昏黄浑浊。然,衣身却敏锐地察觉到魔法元素的波动。

在西陆魔法界的认知中,自然界充斥着各种元素。这些元素是形成自然万物的基础,若以精神力驱动,同类元素就会大量集聚。而在咒语和阵法的引导下,则会产生巨大的力量。这些自由自在地散逸在自然界的元素,就是所谓的“魔法元素”,而这个过程,便是魔法的基础。

魔法师有异于普通人的地方,就在于魔法师能够感应到魔法元素,并凭借自身的精神力予以驱动。前者需要天赋,而后者则凭借大量的刻苦练习。

衣身的敏锐性很强,是天生的魔法师好苗子。然,不知为什么,她的精神力测试成绩并不低,可每每施展魔法时,总会出岔子。库布里大夫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推断为衣身的精神力强大却不严密,就如同一张结实的渔网——满网都是窟窿眼儿,捞啥漏啥,再结实也没用!

直至,她遇到了苏长生。

苏长生送给她的那本册子,讲解的是修行界最基础的吐纳功夫,并不涉及天阙宗的独家法门。然,就是这么一套修行界人人都会的吐纳功夫,却帮了衣身大忙。渐渐地,衣身体会到它的好处,而体现在魔法应用方面,最明显的就是她的精神力从一张千疮百孔的渔网,逐渐变得密不透风。

元素充斥于天地间,并不限于西陆抑或东土——这本是天地造化,有别的不过是被赋予的不同的名称和驱动手段。

在东土大陆,它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五行。

衣身感应着魔法元素的波动——这种波动,不是随意散逸的元素形成的,而是聚集到一定程度的元素才能产生。这说明,在这看似混乱无序的风潮中,各种元素并非成游离状态,而是已经汇集成组成这巨大风潮的各个分支。

一个貌似异想天开的想法闪现脑海。衣身一把抓住它——她知道这样很冒险,但是,她别无选择。

衣身并非学霸,并没有掌握什么了不得的高级魔法。然,她亦有擅长之处——她所擅长的,正是“借力打力”。

就如她在梦国时,利用风雨交加时的风系元素和水系元素,将泛滥的梦河水逼成高高一线,悬提于魔法杖下,送入梦河下游。又如她在白龙川大沙漠时,借助蜥妖鼓动风沙时的风系元素,反击蜥妖。

正是靠着“借力打力”,她才能够将最基本最简单的低级魔法,施展出强大的魔法效用。而今,她故技重施,意欲用“借力打力”,在这混战中夺得一丝机会,逃出生天。

衣身已然感知到,风潮中有水系、土系、火系、风系、金属系五种魔法元素。庆幸的是,她所熟悉的几项“借力打力”的魔法,都可以应用到这五种魔法元素。

念及此,她默默地在心里点起三炷香。

——感谢祖逖大魔法师的在天之灵!

——感谢利普斯教授!呜呜呜,我再也不偷懒,回家后一定好好督促乔纳森学习魔法!不会让他睡一次懒觉!我发誓!

她尝试着用魔法杖挑起一缕气流,将其引向不远处的另一股气流。果不其然,两股气流合并后,很快消散。

衣身又尝试了几次,心里渐渐有了数。

从最初的胆战心惊束手束脚,到熟稔地挑拨引传,衣身早已不记得做过多少遍。她如一尾灵活的小鱼,在混乱无序的风潮中躲闪,寻找着合适的气流,然后巧妙地将其引出,合流。眼角余光中,两道手臂粗的气流前后消散,她身形一扭,又飞向了另一片战场。

这是第几天了?

衣身麻木的脑子里飘过一丝困惑,顺手一挑,将一缕泛着微黄的气流从身左挑到身右。黄色气流与白色气流交杂在一起,彼此如两条蟒蛇般恶狠狠地纠缠撕咬。片刻之后,这两股气流都变细变淡,渐趋于散。

没日没夜不休不止地忙碌着,铁打的人也吃不消。衣身只是凭着憋在胸口的一股子气硬撑着而已,而她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所有的动作,都带着机械式的僵硬,左挑,右挑,左挑,再右挑。

虽则动作僵硬,可衣身的每一下都有的放矢。在无数次地反复熟练之后,她已经能用最简单最省力的方法,获取最直接最有效的结果。充斥着不同属性魔法元素的一股股气流,在反反复复地挑拨之下,彼此相抵相消,化险为夷。相较巨大的风潮,这些气流委实是太微不足道了。然,积少成多,在持续不断的抵消下,对风潮的影响渐渐凸显出来。

衣身忙碌的同时,小黑和菲菲也在帮忙。甚至可以说,在它们近乎完美的配合下,收效更佳。

菲菲能感知魔法元素,小黑则凭借妖力牵引气流。大力菲菲扇动双翅,翅风推着一股火系气流,向小黑方向移动。小黑拉扯着一股水系气流——两股气流仿佛一对怨偶,甫一相触,就厮打起来。不一会儿,同归于尽,风消尘落。

菲菲欢喜地抬起翅膀,与小黑击掌庆祝——大功告成,继续干活!

飞天扫帚驮着衣身,日夜周旋在风潮外围。太阳几起几落,不再是时间概念,而仅仅代表了光明与黑暗的交替。时间在这里被无限延长,每一刻都在用生命为赌注。

如果说衣身最初的想法不过是逃离地洞,而此刻,她却妄图“杀死”风潮。因为经历过,才懂得这巨大而恐怖的风潮意味着什么?风潮所到之处,无不靡倒,万物化为齑粉,天地转为混沌。倘若,任其肆虐,这个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是力疲至极却又不甘罢休,衣身的眉眼间,竟透出几分了凶意。

只是,面对熊熊烈火,她只是小小杯水。纵然粉身碎骨,又能起到几分作用呢?

喷薄的气流始终不曾停歇。在衣身拼尽全力的“围捕”下,依然狂啸着冲向各方。这些四散逃逸的气流,搅动着于天地间,从地洞附近,渐渐弥漫到整个大荒之界。

空气被扭曲成一团团漩涡,光线有如张牙舞爪的妖魔,在漩涡中骤隐骤现。天地间呼啸声此起彼伏,仿佛有无数恶鬼在庆贺即将到来的饕餮盛宴。

大大小小的气旋仿佛变形的鬼脸,炸开,喷出一团火,一股黄沙,抑或一团冰雪。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腥臭气息,而这气息伴随着气流的蔓延,一步一步逼近大荒之界的结界。

固若金汤的结界,仿若沉默的城墙,注视着滚滚烟尘后的庞大敌军,严阵以待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厮杀。而在层层加码的狂风巨潮下,它能坚持多久呢?

如果——如果结界被冲毁,又会发生什么呢?

在这即将到来的无声对峙中,一艘风舟穿过结界,进入大荒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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