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鲸捕捉到这位青年对她产生了不满的情绪,说道:“我叫蓝鲸,是仿生机械人,我没有恶意,我是人类的好帮手。”
“我们在潭底昏迷了,顺着暗流飘到了水里,蓝鲸是我们的队友,是她带我们来到这里。”
夏威夷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后,青壮年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搞了半天是这么一回事,你们现在既然醒了就赶紧离开,我们村子很少接待外人。”
夏威夷:“抱歉,救援任务还没有结束,我们有位队友受伤了,需要在村子里静养一晚才能行动。”
“是啊是啊!”玳瑁立刻捂住海龟的额头,“他都发高烧了!你们有村医吗?”
名叫珍珠的女孩扯了扯青壮年的裤腿:“你别赶他们走,我要看机器人我要看机器人!”
真麻烦。
男人表情略带厌烦的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村长,这不行啊!村子里什么时候有过外人。”
“就是啊!谭家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风俗,村子里不能进外人,不然就是坏了神明的规矩。”
男人看起来年纪轻轻,顶多也就三十岁上下,他蹙起眉头,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在一众反对声中,男人下定了某种决心。
“神明不会让我们见死不救,你们几个,跟我来吧。”
其余村民见男人这么执着,虽然心有怨言,但还是无可奈何地退到了两边,给净化小组让开了一条路。
这些村民的眼神像鬼火一样灼烧着他们,玳瑁架起“受伤”的海龟跟在了男人身后。
男人名叫江瑞川,是谭家村的村长,江瑞川生性沉默寡言,一路上一言不发。净化小组边走边观察村子的全貌。
谭家村坐落在山林里,山路两侧竹林葱郁,每一根竹子都被挂上了红色的飘带。
紧凑的泥瓦房排列在山间,房子如同一颗颗塑料块摆放在山间,让人想起了小时候玩的积木。
树上和房檐下的七彩招魂幡随风飘动,有些招魂幡年岁太久已经褪了色。
羊群和黄牛一边反刍食物,一边甩动着尾巴上的飞蝇,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净化小组这群外来者。
海洋末日过去了一百年,地下科技水平高速发展,但谭家村看上去还是保留了原始村落的特征,这种旧式的村落对在地表长大的宋祈来说不足为奇。
一大群牛羊从道路尽头朝这边走来,为首的头牛看见了净化小组后,停下了脚步不敢往前。
即使别人不说,他们也知道自己全副武装的样子出现在这里有多格格不入。玳瑁和海龟庆幸自己早就隐藏起了机械壳,牛羊群后面的老者看到净化小组后,面带恐惧的往后踉跄的退了一步。
“这这这.....”
“老陈,早啊。”江瑞川走上前将老陈浮起来。
“村长,你怎么能把外人放进来,你忘了....”
江瑞川略显急躁地握住老陈的手,打断道:“我回头再跟大家伙解释,这些人今晚住我家里,放心吧,我会看好他们。”
二人寒暄了几句后,老陈驱赶着牛羊继续往山下走,走到净化小组旁边时,老陈立马变了脸色,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几人。
宋祈从老陈浑浊的眼珠里识别到微妙的恶意。
这些牛羊身上都有类似图腾一样的红色符号,每一个符号都不同,有些符号是一些较为远古的器皿,有些是树木花草,还有些直接在身上画了牛羊本来的样子,角上绑满了颜色各异的飘带。
铁蹄行走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清脆落耳,待老陈走远后,江瑞川面色冷淡。
“你们不用感到太惊讶,谭家村信奉水神,一直以来都有祭祀的习俗,刚刚走过去的那群牛羊将来都是供品。”
越往山林深处路越窄小,一行人走进了竹林里,竹林一眼忘不到边际,不仔细辨别方向的话很容易就会迷路。宋祈转身发现来时的路已经看不清了,村民们还跟在身后,她转过身的一瞬间,村民的眼神瞬间将她锁定。
她全身像被针扎一样不自在,这时,不知是玳瑁还是海龟大叫了一声。
伴随着一阵细细簌簌声,玳瑁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往一个方向,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人挂在竹林上空,衣服将人全身裹住,每个人都带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身体呈大字型吊在树枝上。
他们抬头看向竹林上空,发现每隔几米就会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吊树人,吊树人所穿的服饰像是祭祀时所穿,他们脸上都带着鬼面具,脖子上挂满了铜造配饰,腰间挂满了铜铃,每当有山风吹过,铜铃就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鬼面具上的双眼怒睁,面目阴森,像是在审视闯入这片领域的入侵者。
“你们这些外乡人胆子真小,一个吊树人就能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连我们这里最小的珍珠都不如!”
村民中有人嗤笑道,玳瑁憋着一股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
“谁会注意到这是假人,你们村子也太邪乎了。”
玳瑁站起身来,头顶刚好能触碰到吊树人的脚,因此他刚刚产生了一种被人摸头的错觉,这才被吓得双腿一软。
夏威夷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没出息,你见过的死人还少吗?
玳瑁泫然欲泣:冤枉啊,我以为我看见鬼了!
整装待发后,夏威夷问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吊树人,也是你们的习俗吗?”
“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这些外人解释?!”
“一群不礼貌的城里人,问这么多做什么?!”
人群中蹦出几句乡音极重的不友好发言。
江瑞川的话语权明显比这些村民高,他安抚村民后,解释道:“你们是外人,对我们的风俗不了解,简单来说,我们每年都会进行祭祀活动,祭祀结束后,村民会选出一件最美丽的衣服给吊树人穿上,然后将吊树人固定在竹林上空,这样每个村民只要经过竹林就会看见它们。”
“是傀戏。”
宋祈说道。
傀戏是一种极为古老的民间地方戏种,表演傀戏的人会带上鬼面具,穿上自制的祭祀舞服娱神跳舞,希望通过这种方式驱除邪祟,酬神祈福。
为表敬意,夏威夷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像是在对这些吊树人俯首称臣。
“队长,你也信这些吗?”
夏威夷不语,默默瞪了玳瑁一眼。
蓝鲸歪头思考,大脑深处的芯片飞速查找和眼前这个场景有关的一切信息。
机械唇上下嗡动,蓝鲸用高赫兹的声音描述芯片传给她的信息。
“信仰,是指对某种事物极度相信和主张、信任、崇拜,并将此事物作为一种准则。夏威夷,这是你的信仰吗?”
夏威夷说道:“我只是在祈福。”
玳瑁:“你们仿生机械人不理解我们人类,人类就是会信任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蓝鲸垂下眼睛试图理解玳瑁字里行间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不明白,我们仿生机械人没有这种东西,我们的大脑就是最精密的仪器,我们贯彻精确性和准确度,你说的虚无缥缈,不在我们的理解范围内。”
“害,你不需要理解这些,理解了很痛苦的,人类就是一群爱自找苦吃的混蛋东西,你比我们先进,已经抛弃了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了,你简直是修无情道的圣体!”
“好吧,我的创造者没有给我植入情感,我只能通过大数据去尝试理解你说的话。在仿生机械人看来,人类很聪明,你们用复杂又感性、清醒又混沌的大脑发明了我们,却又要将自己困住,如果人类真的向往仿生机械人,为什么不将自己的大脑变成仪器。”
夏威夷的侧头,光打在她的鼻尖上,另外半张脸隐在斑驳的树影里看不出情绪。
“蓝鲸,关闭学习模式。”
“好的”
蓝鲸说完后,机械骨骼自然地垂了下来,几秒钟后她苏醒了。
玳瑁张大嘴巴:“她刚刚是自己开启了学习模式吗?”
“我把一部分的操作权还给了她,本来只是为了行动方便。但是她刚刚对你的话产生了好奇,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学习模式下的仿生机械人收录进资料库,以后记得注意,非必要情况下,不要让蓝鲸去思考超出她情感范围的事。”
玳瑁一脸黑线。
海龟悠悠道:“谨言慎行。”
玳瑁拍了拍嘴巴:“一定一定,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瑞川突然回头拍了拍手。
“大伙们,把东西拿出来吧。”
村民们互相冲对方点点头,人群四散开来又围成一个大圈聚在净化小组四周。
夏威夷克制住内心的不悦,礼貌问道:“江瑞川,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是贵客,我们这个小村与世隔绝了那么多年,不了解外边的世界发展成了什么样子,说句不好听的,今天你们是外人,入乡随俗,马上就要出竹林了,你们每个人必须带上面具,乡亲们不希望有外人知道村子的入口。”
“所以,只能先招待不周了。”
一位满脸髯胡的彪形大汉率先掏出了一张面具,走上前来就要给夏威夷带上。其余几位村民见状,也拿出了面具。
夏威夷伸手挡住彪形大汉:“我自己戴。”
宋祈颠了颠青铜面具,分量很重,她拿到的这只面具是一个新婚傀娘子,傀娘子面施粉黛,双眼紧闭,眉头皱起,一颗浑圆的朱砂痣点在眉间,唇边还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从上面看是在哭,从下面看又像是在笑。
傀娘子头上的三串铜钱看上去像是封印她的一面符咒。
江瑞川:“很漂亮吧,这是我们这里很出名的一出戏,名叫《傀女嫁人》,放心吧,我们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拿出最漂亮的面具招待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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