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展巡当即右脚蓄力,屈身侧翻滚到一旁,双手持枪向前射击。
原本躺在地面的狱警此时浑身抽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缓缓爬起。他的面部表情极其夸张,双眼大睁,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嘶吼,身体僵直地向娄展巡所在的地方挪动。
三名狱警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缓慢挪动,不断缩小与娄展巡之间的距离。
“……靠”
娄展巡万万没想到,前一秒还昏死的狱警下一刻就全员诈尸,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够进行正常交流的模样。
他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和这群狱警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四年,事到如今也不打算落井下石。
思及此处,他将手枪下压,扣动扳机。
火光从枪口喷射而出,高速旋转的子弹没入狱警的腿部,炸起了几朵血花。
狱警受到冲击扑倒在地,浑身抽搐了几下后再次起身,仿佛被按到了什么开关,一扫缓慢笨拙的模样,张牙舞爪地向着娄展巡飞扑。
陡然增近的距离令娄展巡心里警铃大作,他箭步上前将第一个冲上来的狱警手臂反剪在后背上,膝弯猛地撞向对方胸膛,同时以手里的狱警作为屏障,隔开另外两人,抽枪射击,正中胸口。
可另外两人并没有如愿倒地,只是在子弹的作用力下踉跄了两步,随即便再度发起攻击。
四只手臂胡乱的抓挠着,他们的嘴部不正常地大开,甚至嘴角撕裂而不自知,反复地做着咀嚼吞咽的动作。
娄展巡的面色冷了下来,咬牙再次抄起手枪连续射击,一枚枚暗金色的铜制弹壳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值班室内顿时枪鸣震耳,血液横流。两名狱警随即倒地,抽搐了几下不再动作。
两人全身布满了密集的弹孔,娄展巡将手枪抵在之前那个被膝盖击碎胸骨,只能倒地缓慢爬行的狱警脑袋上。
狱警仿佛有所察觉似的抬了头,颤巍巍地伸出手臂抓向前方空气。浑浊的眼珠泛着死气,黑色的血丝密布在眼白上,看起来恐怖瘆人。
经受过如此重击仍然活着的他早已不能称之为人类。
狱警的嘴唇轻轻翕动,气若游丝地说着什么。
娄展巡认识这个狱警,他是海兔岛监狱中少有的不会仗着自己狱警身份而欺压犯人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这个满是穷凶极恶之人的海岛监狱里称得上有那么一丁点善意的人。
他俯下身子想要倾听对方的遗言。
可只换来了狱警在他靠近后骤然兴奋的嘶吼和企图撕咬他的动作。
“嘭!”
枪声乍起,鲜血溅了娄展巡半张脸。
他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单手换掉空弹匣。
看来,只有射击头部才能有效杀死对方。
他转身从口袋里掏出门卡,原路返回到走廊上,向着出口走去。
门卡打开玻璃门的一瞬间,广播里传来了声音,夹杂着电流的嘶嘶声,在空旷的海兔岛监狱上方久久回荡。
“嘶嘶……欢……欢迎各位狱友收听今日的感恩演讲。我是心怀感恩之……嘶嘶……心的白山,请大家和我一起举起右拳放在胸口,静静聆听今日的灵魂感悟……”
广播里的男低音如是说着。
*
海兔岛监狱的监狱长白山是个喜欢看犯人忏悔的老变态,尤其喜欢他们在面临各种各样惩罚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模样。
他在上任后弄出了一个名叫感恩演讲的东西,广播员一职则由刚入狱或是近来犯事的犯人们轮流担任,每天早上都要在监狱内播放。所有犯人在听见广播响起的时候必须放下手中的活,同时右手握拳放在胸口,闭上双眼聆听演讲。
娄展巡曾以监狱优秀模范的身份有幸成为广播员来讲述自己从禽兽蜕变成人的过程。
他还记得当时那个满脸胡茬的老家伙感动得两眼闪烁着泪花的场面。那一次,老家伙激动地宣布要将娄展巡的碎石工作换为更加轻松的监督工作。
广播依旧继续,只不过由白山嘶哑的声音换成了犯人的,不同语种组成这些大同小异的忏悔内容,让娄展巡听得有些反胃。
时大时小的电流声如同恶鬼低声呢喃,将海兔岛监狱衬得愈发恐怖。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平日跑操的场地,因为海兔岛监狱是回字形结构,控制中心位于支援大楼内部,所以想要进入控制中心,就必须先进入支援大楼。
眼前那座高为二十多米的圆环状建筑在水泥地面上拔地而起,正是所谓的支援大楼,圆环中间高耸的指挥塔则是控制中心。
支援大楼外围是两层通着高压电的铁丝网,上面布满了铁荆棘,让人毫不怀疑锋利的刀片能够轻松将入侵者的血肉剜下。
娄展巡将门卡在感应器上划过,铁门上的红灯闪烁了几下,变成绿灯。
“欢迎来到支援大楼。”
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娄展巡进入通道,皮靴踏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快,他一个转弯再次来到一扇铁门前,门上镶嵌着一块电子屏。
“请将门卡放在虚线处扫描。”
黑色的门卡轻轻一刷,便听到“嘀”的一声。
“身份验证通过,确认访客等级为D级。”
D级……
娄展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这张门卡是他从监狱值班室的低级狱警那里拿来的,对应的等级是D级。那么推测下来,高级警司的等级大约就是C级或者B级,至于监狱长白山,就应该是最高等级A级。
当然,前提是一共只有这四个等级。
单凭手里这张D级门卡,娄展巡恐怕很难进入到控制中心。
他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了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两侧有四扇紧闭的大门,旁边挂着休息室、娱乐室、食堂和办公室的门牌,应当是专门为低级狱警们提供的。
他分别用门卡刷开了这几扇门,挨个进去搜查,却没发现任何人。
每间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仿佛这里本来就是一座空城。
他来到食堂,看见厨房内一派狼藉。砧板上还放着切成块的萝卜和土豆,煤气灶上架着的铁锅里蓄满了水,桌面还摆放着一杯已经冷透的速溶咖啡。
这杯咖啡只冲了一半,便被人彻底遗忘在这里。褐色的液面上漂浮着结块的咖啡粉,旁边还放着拆开但还没使用的方糖块。
看来一切发生得非常突然,以至于准备早餐的厨师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咖啡搅拌好,就被迫离开了这里。
娄展巡一边在心里评价,一边从台子上顺走了一片切好的黑面包,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末了,他被一股冲鼻的酸味熏得皱起了脸。
那个头上没毛的日耳曼老厨子致力于把德意志老家的美食带到全世界,每逢周二必做自己祖传的德式黑面包,还要配上酸奶酪食用,双倍酸味加上硬邦邦的口感,常常给人一种在嚼发酵的牛皮纸的错觉。
他在心里狠狠唾弃,身体却诚实地又拿了两片塞进嘴里,临走前还不忘把剩下的半块面包用报纸打包好揣进兜里。
监狱的犯人们时常饥一顿饱一顿,就连这人嫌狗憎的酸面包都在此时显得难能可贵。
其他时候,犯人们大多靠着一碗野菜粥草草了事,然后凭借着极强的信念感,在饿死投胎的边缘辛苦劳作。
走廊的尽头又是一扇门,从这里进入大概就是支援大楼内部了。
娄展巡将门卡放在电子屏旁边的虚线感应处,“叮”的一声过后,原本黑屏的屏幕突然亮起,映着的画面正是娄展巡放大的面部表情。
“虹膜识别中……”
听到此处,娄展巡猛地抽回了门卡,可为时已晚,刺耳的警报声震得他耳膜生疼,头顶警报灯交替发出的红蓝光将他冷白的脸部衬得增添一丝妖冶。
“警报!警报!有非法入侵者!警报……”
娄展巡微微眯眼,谨慎地看向四周的墙壁,生怕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暗器。
看守严密的海岛监狱当然离不开高科技的支持,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只是进入支援大楼就需要进行虹膜识别认证。
“警报!警报!有非法入侵者闯入支援大楼!”
“警报!警报!警——”
电子音继续响彻整个走廊,下一秒,警报声戛然而止,好像被人按下了静止键一样。
本打算靠武力突破的娄展巡停下动作,不明白这该死的系统在弄什么幺蛾子。
“——警报解除,访客身份认证成功。欢迎进入支援大楼中心。”
只听“嘀”的一声,铁门自动弹开一条小缝,留下娄展巡站在原地和电子屏幕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通过了?
若不是娄展巡精神正常,他都要怀疑自己其实一直都是警方潜伏在罪犯中的干员了。
不对,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要将支援大楼的门打开,除了使用门卡身份验证,至少还有一个更加直接的办法——在控制中心进行远程操控。
也就是说,有人通过控制中心的监控注意到了他,所以才为他打开了通往支援大楼的大门。
想到这,娄展巡抬起头看向闪烁着红光的监控,笃定监控对面的人正看着自己。
只见他眉眼轻轻一弯,冷漠的神情顿时如同冰山消融一般,淡淡的笑意让人只觉得如沐春风。
等我找到你,就送你上天。
娄展巡在心里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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