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癞子站在门口,他已经后悔了。
门口确实不止三个人,算上于癞子,一共来了四个人,本来‘猛哥’团伙只有三个人,平常也就做点打劫学生偷东西的下作事,有本事的人也看不上他们。
他们也乖觉,都是找那些本身内向腼腆的学生进行敲诈,还做了几个职校老大背后的大佬。
学生嘛,未经世事,凶几句就怕了,这么弄来的钱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个稳定收入,加上一些其他不法收入,也够这三人在小县城活得滋润。
但是,末日到了。
有一分花一分的小混混在没有收入的时候能做出什么事也不是不可想象的,本身就在地狱边缘的人向下滑落没有那么困难。
第一个受害者,是他们的房东。
谁会把房子租给这些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团伙?很缺钱的人。
如果住得很远也不会在寒潮天气出来收租,恰好房东和他们住在同一小区。
房东生意失败,只留下一套房子,于是自己住到车库,反而把房子出租用租金还债。
车库只有电暖气,在全面停电的情况下,房东一家人瑟缩在车库中,最终下定决心去收租。
“不给就把他们赶出去!”房东搓搓手心,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他的身上很快就鼓起了大大小小的冻疮。
这是‘猛哥’第一次杀人。
他像一个被掐着脖子的鸡,囫囵的张着口,一声也叫不出来。
房东的家人来找人的时候,只能看到遍地流淌的鲜血,和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猛哥’已经跑了,但没几天,他就从残杀同类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一种病态的膨胀充斥着他的大脑。
于癞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碰到他的。
其实于癞子对王颜娇说谎了,他并不是没有交保暖费物业不给供暖才想住进学校。
交过保暖费的都知道,就算你不交,只要你楼上楼下都在供暖,你也可以从他们那里蹭一点温度,远不至于被冻成这样。
但秋天前于癞子输掉了他的最后一个财产,父母留下的五十平方的小楼房。
输掉的这段时间,于癞子一直住在小区附近的烂尾楼里,当时正值秋天,天气适宜,他有瓦遮头有墙挡风,过得还挺惬意。
直到寒潮降临,于癞子一夕之间如同冬天街头的野狗,被寒气到处驱赶,中间有段时间实在扛不住,还跳进原来的小区一个没人居住的房子躲了几天。
但很快就被人发现赶了出来。
就是那天,他再次提出请求,想住到学校里。
被大厨拒绝后,他无奈还是回了烂尾楼,在那里遇到了‘猛哥’团伙。
当时他们团体已经扩展到了五个人,也从小范围内的‘混子’、‘流氓’变成了大范围内的‘杀人犯’。
于癞子刚开始只是被当成一个仆人一般烧炉、做饭,‘猛哥’他们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但随着‘猛哥’犯案愈多,他们也越来越难以有所斩获,在一次名为教教规矩,实为虐待殴打的过程中,于癞子说出他知道哪里有食物。
育才中学。
他们与世隔绝,不知道外界发生的变化;他们有粮有碳,足以让猛哥等人吃饱住暖;他们以孩子居多,剩下的老师里甚至有一半是女人。
多完美的犯罪对象。
于癞子浑浑噩噩的带人来到了食堂,送儿子入学的时候他有过来参观。
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光荣时刻:他于癞子的儿子,进入了只有最优秀的学生才能入学的育才中学,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他甚至有一个礼拜没有去赌博。
但很快,那些骰子麻将清一色,都化成细小的虫子钻进他的骨髓里,噬啊咬啊,催着他去赌。
我不想的,于癞子喃喃出声。
“你不想什么?”一个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的锤到他脑袋上,打得于癞子涕血横流,又很快冻在他脸上。
“有后门吗?前门打不开!”猛哥甚至不屑于放低声音,他鄙视的看着面前猥琐的男人。
于癞子躬身驼背,赶紧带他去了。
王颜娇守在后门,心沉了下去。
这群人今天看来是没有打算善了的了,他们根本不遮掩的,直接大力的朝后门砸去,声音大的仿佛整个食堂都在震动。
隔着一层厚厚的被子,王颜娇也听到了孩子们拼命压抑啜泣的声音——他们现在肯定像群小鸟,挤在一起发抖。
王颜娇感觉自己的意志好像已经升到了半空,用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来看着下方的这些人。
她好像已经没有了负面情绪,只是平静中带着点兴奋。
不太正常。这是她对自己下的定语。
好像也挺好的,王颜娇又恍恍惚惚的想。
直到被扭伤的右腿猛的一抽,她狠狠摔在正在运送的铁桌子上,妈妈送她的玉佛与桌面重重相击,王颜娇一瞬间清醒了。
她什么都顾不得细想,立刻爬起来,继续抬起桌子往后门运去。
外面的人似乎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更加猛烈的踹起了后门,其中夹杂着谩骂攻击、污言秽语。
王颜娇带着两人把铁桌卡在门前,小声说到,“堵住厨房的窗户,小心他们扔什么进来。”
几人又匆匆赶到厨房,再三确认封住的窗户没有被打开。
“不行,这里得要人时刻守着,”王颜娇很快下了决定,她让厨师守在厨房,一定不要让这里出事,煤气罐都在这里放着,一旦出事整个学校的人都会尸骨无存。
她带着维修工走出厨房,后门反而平静下来,王颜娇非但不心安,一种隐秘的恐惧反而浮现。
一定有地方出问题了。
“王老师!王老师!”一个人影连滚带爬的跑来,是去看守学生的女老师。
“于强不见了!”女老师跑到王颜娇面前,清秀的脸上都是恐惧。
过了一分钟,或者十分钟,王颜娇动了起来:“去堵住厕所的门!把所有学生叫起来!让他们穿上衣服!”
三人急匆匆的跑向厕所,在关门的一刹那,王颜娇看到一个身影从厕所的天窗跳下来。
厕所的门是内开门,王颜娇死死拉住把手,顾不得收敛声音,大声嘶吼着让女老师拿个拖把棍来。
“死也要顶住,”王颜娇盯着维修工,直到他低头默认为止。
门后已经出现相左的力气,王颜娇咬着牙死死拉住门把手,女老师连滚带爬的送来拖把棍,三人咬牙把它插到门把手上。
门后传来唾骂和不停的撞击声,这两扇陈旧的木门已经摇摇欲坠,门把手上的拖把棍也脆弱到仿佛即将断掉。
王颜娇突然停止动作,她意识到,今天已经不再是一场攻防战。
而是一场你死我亡的保命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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