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阳光如火舌舔舐大地,将土壤烤炙成一片焦黑,空气中每一缕气息都仿佛被榨干了水分,偌大的基地里只有勤恳的执勤兵还在岗哨上苦苦煎熬。
靠近基地中心的黑塔下,立了一道黑影。
从指缝里抖落的烟灰细细簌簌落到地上,没一会儿功夫就将那双军靴下踩着的一小块砖铺上了一层干燥的黑灰。
方顾掐着烟屁股吸了最后一口,百无聊赖地朝上望了一眼,刺目的光照得他眼睛生疼,可他却只瞧见了黑塔上永不熄灭的红光。
真tm闪瞎眼。
方顾心里吐槽,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人才设计的,居然把基地里最核心的地方亮了出来给人当活靶子。
好热啊。
他又叹了口气,伸手将衣领扯开了些,试图吹吹不存在的风。
“老方!干嘛呢你?”
背后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方顾将烟丢到地上,脚尖用力碾了碾。
他回头,对着来人道:“晒太阳发疯呢。”
“呦!方老大,谁又惹你了?” 程愫小跑过来,一脸的幸灾乐祸,他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黑塔,“该不会又让那位给骂了吧?”
方顾淡笑不语。
“收收你的狗脾气吧,” 程愫拍了拍方顾的肚子,语重心长地说,“别再让哥哥我替你担惊受怕了。”
“去你的吧。”方顾踹了他一脚,踢飞了程愫的假惺惺。
程愫顺着那不轻不重的力道顺势靠在墙上,他瞅了眼方顾脚底下乱七八糟的烟头,玩世不恭的笑脸上终于有了点认真。
“出什么事了?” 程愫抱着手臂看他,玩笑了一句,“难不成X组织要打进来了?”
方顾一言难尽:“大队长,您盼着点好吧。”
“方顾。”程愫沉下脸。
“嗯?”方顾挑眉。
“我是二队长,你才是大队长。”他严肃地指正。
“你可别想撂挑子不干,把你那群猴崽子甩给我,”程愫眯着眼警告,“我可不干!”
方顾敢肯定,他此生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语过,程愫的猪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一天天的尽想屁吃。
“把心放肚子里。”方顾毫不掩饰眼里的嫌弃。程愫就算想去他一队,他还不要呢。
程愫肩头松下来,又重新靠回墙上,懒洋洋地问他:“那还能是什么大事能劳您大驾,好好的觉不睡要跑基地里来晒太阳发疯?”
“哎,”方顾长叹了口气,又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元帅要派个新任务给我。”
“嗯哼?”程愫等着他的‘但是’。
果然,那人下一秒开口:“但是我不想去。”
“我累了。”方顾直直看着他,眼底情绪莫名。
程愫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人。好在方顾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别扭性子,心里的憋屈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沉默着抽完手头上的烟,眼睛一扬,又变回了那个无坚不摧的特种一队大队长。
“有人过来了。”方顾眯着眼,从烟雾缭绕里看到一片醒目的白。
程愫伸长脖子去看:“谁啊?”
方顾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看着那气质倒是有些像基地里那群娇滴滴的研究员。
“岑厉!”程愫的声音大得有些刺耳。
他转过头,看着方顾的眼神像是在瞧怪物:“岑厉啊!你居然不认识他?”
“岑、厉,”方顾的喉咙里慢慢碾出两个字,而后又漫不经心道:“我听过。”
基地里最年轻的生物学教授,博学多才,人美心善。
“哎,”程愫伸手怼了怼方顾的胳膊,随口一问:“你这次的任务不会和他有关吧?”
方顾盯着那张绝美的脸,轻轻“嗯”了声。
“什么?”程愫一脸震惊。
“对,”方顾转过头看他,说得斩钉截铁,“我的任务对象就是他。”
程愫倒吸了口凉气,用力拍了拍方顾的肩膀:“我的老哥哥哎,你要走桃花运了。”
方顾嘴角抽抽,扒拉开肩上的爪子,冷着脸无声吐出一个字:“滚。”
“方队,元帅让你上去!”一道声音飞来,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卫兵站在拐角边冲着方顾招手。
“去吧,”程愫欠欠儿地朝他努嘴,“去迎接你的幸福!”
方顾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自顾自地将手里的黑色作战服抖了两下,利落地套在了身上。
“走了。”他没回头,只伸出一只手冲后面的人摇了摇。
程愫看着消失在拐角里的人影,脸上的笑容逐渐隐没。
方顾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能够进入黑塔,黑塔是整个基地最核心的区域,即使他是特种一队的队长,也是“非召不得入”,而今天借着那位生物学教授的光,他居然二次光顾了这地方,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到了。”卫兵领着人在一道银白的铁制门前停下。
到哪儿了?
方顾不明所以地观察起立在他面前的铁门。
平平无奇,看不出特别的地方。
“方顾,你直接上来。”
铁门上挂着的银白色电子屏里闪出一张威严的人脸,正是基地的统领,代号“元帅”的宋平州。
他的话说完,电子屏一下子熄灭,铁门缓缓开启。
方顾一脚踏进去,等门再打开时,一屋子乌泱泱的人齐齐盯着他。
饶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方大队长,猛地对上一眼也数不尽的白色防菌服,也免不了心头一颤。
“方队长,快过来。”宋平州笑眯眯地招呼。
方顾却是不动,身子站得笔直。
“元帅。”他对着宋平州敬了个军礼,声音冷硬得像是一块捂不化的铁。
“方队长,快过来吧,大家都等着你呢。”一个穿着绿军装的中年男人开口。
方顾眼神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脸上堆起一个客气的笑。
他在众人的注目下迈开步子,径直走向宋平州。
“方顾,这位是岑厉,岑教授。”宋平州指着坐在他左手下方的人,“你应该知道他。”
方顾抬眼去看,和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缭绕烟雾不同,眼前人的脸在屋里白光的照射下美得更有攻击力,那双温柔的眼眸里只映出一个人的身影,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你被他放在了心上。
“方队长,幸会。”岑厉眉尾荡开一抹笑,对着方顾伸手。
方顾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地和那只漂亮的手浅浅握了下。
他扯开个笑,不冷不热地回应:“岑教授,你好。”
岑厉自然地收回了手,他当然看出了那人的不乐意,雀跃的心跳落寞了一瞬,只有掩在桌子下的右手还紧紧握着,仿佛抓着什么东西。
“人都来齐了,我们开始吧……”
宋平州的声音与关门的机械音重叠,厚重的金属门将所有的喧闹争吵都锁在了这间不大的会议厅里,走廊里除了方头机器人偶尔滑过的轱辘声,再没有多余的响动。
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方顾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眼睛盯着对面人身上的银色西服。
他的袖口处绣着一朵银白色的玫瑰,很小,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散会!”
方顾正散漫的大脑精准捕捉到了关键,微敛的眼眸瞬间睁开,只是他才刚动了动屁股,宋平州却又发话了。
“方顾,你留下。”
方顾:“?”
乌泱泱的一屋子人很快就走了个干干净净,会议室里只剩下方顾和宋平州两人。
宋平州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挺了三个小时的后背此刻终于松懈下来,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问:“你知道我叫你留下来是为什么吗?”
方顾想了想:“您有话要对我说。”
宋平州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低头又喝起了茶。
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方顾却觉得有时候男人的心思也挺难猜的,就比如现在的宋平州。
宋平州将他一个人留下来,明明就是有话要说,可他偏不自己说,硬要方顾去猜。
方顾揣摩着他的心思,试探道:“您是想提醒我任务过程中不可顶撞岑厉?还是要告诫我非令不得脱队?亦或是……”
“方顾!”宋平州狠狠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倒是将监察纪的投诉记得清楚。”
“没办法,”方顾摊了摊手,一脸无奈:“谁让那些老伙计们最喜欢我呢?”
宋平州被噎了一口,说不出话来。监察纪的人和方顾有过节,确实喜欢纠着方顾不放,有时候连他都觉得屁大点的事,他们硬要扯出大天来,不给方顾添堵决不罢休。
宋平州叹了口气,将杯子里剩了点底的黑枸杞喝完。
“这次的任务非比寻常,你一定要小心。”他看着方顾,眼睛里是不同寻常的凝重。
“方顾,把你的任务再复述一遍。” 他又说。
方顾心里有些莫名,但还是将刚才在会上的安排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你的记忆很好。”宋平州夸了他一句,可眼神却不温柔。
方顾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眼底的厌色收起,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
“方顾,”宋平州的声音很沉,很稳,带着不容置疑,“将刚才复述的任务内容全部忘掉。”
方顾眼瞳骤缩,他头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宋平州却不给他缓冲的时间,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你这次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岑厉,不计代价!”
“明白!”方顾的回答简短而决然,右手高举划出一道庄重流畅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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