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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夏侯蔼转醒之际发现被黑布蒙住了双眼,双手双脚也被水牛筋缚在了身后,随即被人大力掼在一个柔软之地,像是张床榻,他思忖了片刻,一开口就开始戳人肺管子:“你不是另觅他主了吗?大费周章地将我救出来作甚?你干脆放我去死嘛!”

那人停顿了片刻,解开了他眼上的黑布,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夏侯蔼眯起了双眼,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脏话。

仇厉伸手去捏他嘴:“不许说脏话。”

夏侯蔼张嘴就咬,没咬着就开始骂:“你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还有资格管我?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你新主子又想让我写什么诏?下诏让位于他么?还要不要脸了?”

仇厉不理会他的叫嚣,径自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到夏侯蔼唇边,夏侯蔼本来想硬气一把不喝他的水,无奈这厮不晓得弄了什么迷药,令他醒来之时喉咙口简直要冒烟,咬了咬牙,就着他的手喝了,喝完了还顺理成章地使唤人家:“还要!”

喝完水夏侯蔼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一间普普通通的厢房,窗外鸟啼声清远,风疾而空旷,似是身处山中。

夏侯蔼极为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近日来他一直胸闷气短的,还频频想吐,见仇厉不给他松绑心中更加不顺,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是个死人啊,半天不吱声,不说话你他妈的把老子抓来作甚?还不快点给老子松绑。”

仇厉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夏侯蔼一个自小长在宫闱接受孔孟之道,治国理法的人怎会一身市井之气,整日粗言秽语的不说,性子也是狂悖无道。

他一声不吭地解了绑住人四肢水牛筋,才开口警告:“你要是反抗或是逃走,我就再把你绑起来。”

夏侯蔼将刚伸出来准备抽他的爪子讪讪地收了回去,撇了撇嘴,大爷般吩咐道:“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再给我准备净房,我要沐浴。”

仇厉任劳任怨地刚抬脚要出去,夏侯蔼便忙不迭地开始作妖:“吃的就随便来点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回应他的是“砰——”一声摔门声,他不死不休地对着门嚷道:“浴池里我要撒牡丹花瓣,要洛阳红的。”,夏侯蔼听见人快步走远了才冷哼一声,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盯着床帏发呆,其实这几日他身子困乏,在大牢里等死的日子,他什么都没想,从小他就没得选,无缘无故地被立为太子,莫名其妙地当上了皇帝,他也夙兴夜寐地去干这份差事了,他所学的帝王之道中教他的权谋算计,他也依样画葫芦的去做了,至于是哪里出错了,他也不想去想。如今要问他一朝被人拉下皇位的感受,怕是只剩下这一丝丝的不甘心了,凭什么他辛辛苦苦地当了太子和皇帝这么多年,每日子时才能就寝,寅时就要起床,听不完的朝会,批不完的折子,整天绞尽脑汁地算计别人还要费尽心思地提防着被别人算计,一纸诏书就要把皇位拱手让人,那他这些年岂不是白忙活了?

其实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玩的,除了有一样,就是他拥有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大权,这令他无比战栗地兴奋不已,他不用再仰人鼻息,不用再每日担惊受怕,他想让谁死就让谁死。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又胸闷气短了起来,干脆被子一卷闷头就睡了过去,但睡了没一会儿就被人大力摇醒了,他朝那人劈手就是一掌,口中还叫嚣着:“狗奴才,敢扰孤清梦,拖出去斩了。”

那人接住他的爪子,攥在手心里摸了摸,这几日在牢中受了些苦爪子阕黑,仇厉摸出块帕子仔仔细细地将十根指节修长的手指揩得干干净净,才又攘了攘人的肩膀:“起来吃些东西再睡。”

夏侯蔼猛然惊醒,昂起半身扭头看见是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仇厉皱了皱眉,这人还是如此没有安全感,以往在宫中就寝之时就没人敢去扰他清梦,但要上早朝,睡晚了宫人不得不去叫,每次都如临大敌,生怕被这位暴戾恣睢的君主的起床气扫到,丢了小命。

夏侯蔼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精神也不济,嘟囔道:“不吃了,我要沐浴。”

仇厉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了浴室,夏侯蔼不禁想起来以往是什么情况下这人才会抱他去沐浴的,脸上就有了些燥热,嘟哝道:“没病没痛的,抱什么呀,假殷勤。”

净房内只有一个浴桶,夏侯蔼本来想嘲讽几句又提不起精神,只能恹恹地作罢。他身上还穿着那日婚礼上的锦衣,奈何再名贵的料子也抵不过发酸发臭的命运,仇厉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个干净,将人往浴桶里一塞,撩起袖子就开始洗洗涮涮,夏侯蔼忍不住泼了他一脸的水,嚷道:“你他妈的涮猪呐?不会伺候就滚出去。”

仇厉用手肘抹了抹脸,将人压在浴桶壁上继续搓皴,夏侯蔼手脚并用地在浴桶里扑腾,奈何不敌还把自己给弄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呜咽道:“你他妈的就会欺负我。亏我自己都生死难料了还惦记着你的死活,没良心的狗东西,蛮族就是蛮族……”,骂着骂着气息就弱了,渐渐地没了声儿。

仇厉见他这是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给整虚脱了,赶紧将人捞了上来,用浴帛包着他软绵绵的身子,摸了摸他酡红的双颊,像是得到了什么珍宝似的亲了亲,才将人抱起往寝房去了。

夏侯蔼是被压在胸口的一阵反胃给憋醒了,随即忍无可忍地趴在床边上干呕。原本坐在不远处小案上擦拭陌刀的仇厉走了过来,帮他捋了捋后背,又倒了杯水给他漱口,夏侯蔼身子不爽利,心中更为不痛快,抬手就将那杯水往地上撸,力竭还不忘嘴坏:“少他妈的假惺惺了,做给谁看呐?说罢,将我带到这个破地方来是意欲何为啊?”

仇厉将碎了一地的瓷片捡了起来,很快将地上收拾干净,才抬头正视他的眼睛,沉声说道:“我要你。”

夏侯蔼听闻一愣,他一直以为他俩那点见不得人的关系完全是出自于自己的强迫,仇厉是迫于他淫威才不得不跟他搞在一起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仇厉对他的态度一直算不上热乎,每次上个床也是不情不愿的。

夏侯蔼恍惚了一阵,随即敛了心神,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想要我?你难道想把我永远关在这破房子里吗?”

仇厉刚毅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你现在已经不做皇帝了。”

夏侯蔼嗤笑一声:“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我做不做皇帝还需要你来定?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一条狗还想干涉主人?”

仇厉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他猛的拉过夏侯蔼的手覆住腹部,厉声说道:“就凭你这里已经有了我的种。”

夏侯蔼愣怔了一会儿,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时,一股恼羞之怒从心底直冲天灵盖,他一把挥开了他的手,骂道:“你他妈的在胡说些什么,这种鬼话你也说的出来?当我是三岁小童吗?”

仇厉神色一凛,正色道:“我是个墨实,真正的墨实并不是如普通男子一般无法受孕,而是可以令普通男子受孕,你看看你手臂上是不是出现了一颗红色的孕珠?”

夏侯蔼闻言呆愣地瞪大着眼睛,嘴巴也微微张着,半晌睫毛才颤了几下,着急忙慌地扒拉着手臂看了,见果然有颗以前没有的红色小豆儿,满脸不可置信,讷讷地说了些什么,几乎声不可闻,仇厉却听清了,他说的是:“我要杀了你。”

半夜仇厉突然发现怀中之人正发着抖,随即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脊安抚他,这是他从夏侯蔼六岁之时就会做的动作,熟稔到在睡梦中都能凭自然反应去做。

山间阴寒,夏侯蔼循着温暖的源头往他怀里钻了钻,突然闷闷地发问:“生孩子疼吗?”

仇厉倏然清醒了,他一直都知道墨实的真实秘密,所以每次他与夏侯蔼同房之时都极为小心地不弄进他身体里,但后来他一次又一次被迫守在夏侯蔼临幸妃嫔时的殿外,这让他简直发了疯,不管不顾地想要让这个人像个女人一般怀上自己的种,报复似的想要看他大着肚子,看他还怎么去宠幸女人。这样的念头像蔓藤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头,且一天一天的如网一般蔓延开来,先前还理智尚存,护了半生的人,终究是不忍心伤害他,但有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他彻底动了想将夏侯蔼毁掉的心思。

那是夏侯蔼再次命他守在临幸的一个妃嫔的寝殿外,听了半宿的浪声艳语,在第二日忍无可忍地黑着脸怒斥了夏侯蔼几句之后,夏侯蔼不耐烦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宫中待久了,是人都敬你三分,你就真把自己当成个玩意儿了?”,冷嘲热讽还不够,他还将仇厉带去了一处皇家别院,这里圈禁的都是南烛族人。如被圈养的牲口一般,他们躺在地上就与强壮的大盛士兵□□,此时另一处的院子里响起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着自己坠如硕瓜的肚子,赤身的跑到了院中,大喊着:“不要剖我的肚子,我不生了,我不生了!”,跑了没两步,他就力竭倒在了地上,身下的青石砖上缓缓铺上了一层血洼,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肚子是半剖开的,刀动偏了,这会儿肠子流了一地。

纵使是见惯腥风血雨的仇厉都觉得这场面不忍直视,他回头怒视着夏侯蔼,可夏侯蔼却挑衅地说道:“看清了吗?这里就是你出生的地方,你的生母,不,也应该叫生父,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你一个墨实的身子,也生不了孩子还被视为了不详,就被他们当成垃圾一样扔掉了。之后你被人捡了回去,当狗一样养了几年,还把你卖给了暗卫营,要不是我当初选了你,你恐怕还在哪个达官贵人家里当肉盾呢!暗卫营里有几人能善终?要么在任务中死于非命,要么是完不成任务被主子活活打死,几时还如你这般教训自己的主子?今后说话做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仇厉捏紧拳头,问道:“你既然如此看不上我,当初又何必招惹我?”

夏侯蔼嗤笑一声:“你是说上床吗?这种你爽我也爽的事情怎么能叫招惹,大家玩玩罢了。”

“这天下肯陪陛下玩玩的人如过江之鲫,何必纡尊降贵自降身份来同我玩?”,仇厉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妄图从中看出一丝别样的情绪来,无奈除了一片狂悖肆意之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因为方便。你从小就在我身边,我对你也算知根知底,你无父无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爱人,没有家族毫无背景,虽说帝王搞一个男人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传出去总是不太光彩的。”,夏侯蔼清冷的嗓音说着伤人的话,如尖利的刀刃一般,一刀一刀的剐在仇厉的心头。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于你来说,只是方便。”,仇厉咀嚼着“方便”二字,生生地吞了进去,满口发苦,他慢慢转身欲走,就被一个小小的人影扑撞了一下,仇厉下意识出手扶了那人一把。低头望去是一个半大的少年,这人脸上和裸露出来的脖颈处都有伤,最严重的是他的手臂似乎被利器划伤了,皮肉外翻着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仇厉恍惚间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暗卫营里这种程度的伤是家常便饭,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下意识便从怀中摸出块棉帛还有一瓶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递给那个少年。

少年受宠若惊地接过,讷讷地道了谢。仇厉略微点了点头,收回目光便要走,却被那少年一把抱住了大腿,噙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仇厉,嘴里乞求着:“爷,你收了我吧,我给你生孩子,我不想再训练了。”

仇厉一时楞在原地,还没来得及甩开他,那少年就被一股大力从他身上撕了下去,夏侯蔼提着这少年往地上一掼,随即喝道:“来人,把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不是想要生孩子吗?生孩子用不上眼睛的,想生就让他生到死。”

仇厉心中一惊,不知夏侯蔼又抽得哪门子风,情急之下只能阻止人将那少年带走,一边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他不过是个孩子。”

那少年听到要挖他的眼睛,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把仇厉当作救命稻草一般直往人身后躲。夏侯蔼见状气焰更甚,眯着眼睛警告他:“你若敢再靠近他半分,我便活剐了你。”

仇厉搡开那少年,伸手一把将夏侯蔼拖到跟前,疾言厉色地说道:“你身为帝王当爱民如子,而你竟然将人命当成草芥般糟蹋?”

“民?他算哪门子民?他又不是我大盛的子民,畜生都不如的玩意儿还敢染指孤的东西?”

“你别忘了,他们是我的同族,我们是人,受了伤也会流血也会疼。”仇厉紧紧攥着他的手,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夏侯蔼疼得发颤,但却不肯开口求饶,咬着牙骂道:“你个狗东西,竟敢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顶撞我?”

仇厉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缓缓松开了手,好言相劝道:“南烛族男子生产本就有违天理,有悖伦常,你却肆意利用来培养军队,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难道不怕吗?”

夏侯蔼揉了揉手腕,嗤笑道:“只要我手中的军队战无不胜,我怕什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告诉你,你们族的族长不日就会将让普通男子种上孕实的秘法交给我,到时候我要让大盛王朝所有的男子都能生产,届时我就有用之不尽的劳动力和耗之不竭兵力了,这天下岂会有我惧怕之物?”

仇厉看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人,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癫狂暴戾的模样,自从走上了这条帝王之路,他眼中仿佛只剩下了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势,做任何事都只是为了稳固他高高在上的御座。

那少年最终还是被剜去了双眼,凄厉哀绝地嘶喊声响彻耳畔,而他却无能为力,他的族人如猪狗一般被对待,他却无动于衷。自从绥州一战他作为监军抵达绥州城,他便知道魏瓒恐怕已经有了二心,可当夏侯蔼问起来的时候他却没透露半分口风,因为实在无法苟同夏侯蔼竟然为了除去魏瓒而罔顾一城人的性命,还不惜赔上国土的完整。从前的夏侯蔼并不是这样的,他为了学习为君之道有多刻苦努力他都在看在眼里,可如今的他却变成了一个只会玩弄权术的昏君。

一时间摧毁他的**在“暴君当除”这个冠冕堂皇的念头的加持下无限膨胀,一切都显得那么理直气壮起来。终于他的心底藤蔓遮天蔽日,掩埋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不舍,这一切都是夏侯蔼自找的,是他先勾引他却又将他视如敝屣,是他历经千难万苦才得到的帝位却又寡德昏庸。

我还以为我在单机呢,今天发现还是有小可爱在看的,感谢支持,欢迎互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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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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