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风扇柜台这边只有两种款式的，程叶选了一个红色的，家里那台是蓝色的，总得换换才好。
“同志，我要买这台。”
程叶的嗓门有些大，那台红色的电风扇看着就比较畅销，目前好像只有一台。
柜台里是一个漂亮的女售货员，长得是好看，就是耳朵不咋地，这么大声的讲话，她竟然连眼皮子都没带撩一下，自顾自的在那边剥手指甲，好像是有什么宝贝一样。
天气本来就热，程叶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扯着嗓子就准备再来一声。
“同志，我要买电风扇，麻烦快点。”
大嗓门整层楼都听到了，别的柜台售货员都看了过来。
“叫什么叫，我又没聋，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乡下人啊！”
女售货员终于把注意力从手上转移开来，朝着程叶翻了一个白眼，并不准备起身的样子，很不客气的继续开口：“一个小丫头来买电风扇，你买得起吗，滚去别的地方玩，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什么叫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这地方是你家的啊？”程森一把将电风扇的票拍在柜台上。
“嗤，还真有票啊。”售货员张美丽站起来，懒洋洋的又问：“要哪种？”
“红色的那台。”
“那台不卖，你们换一个。”张美丽侧身挡住了那台电风扇。
那台电风扇是她给哥哥结婚预留的，这年头电风扇算是大件了，不少人结婚买不了缝纫机就会改成电风扇，大红色的正适合婚房用。只不过现在家里还没有弄到票，让她留个一两天，缝纫机票不好搞，电风扇的票想想办法，弄过来也很快，也就是今明两天的事情。
“为什么不卖？”程叶有点火大了，从第一声开始，这个售货员就一直在搞事情。
“不卖就是不卖，你们换一个吧，都是电风扇，用哪个不是用？”
张美丽有点心虚，按照道理来说，她不能截留百货公司的商品，但是他们内部有不成文的规定，可以给内部人员行个方便，不少人也这么干的，一般说不能卖，别人也就会换一个，反正最后都是要卖出去，经理看到也不会说什么。
“我们就是要买这台电风扇，既然是摆在外面的商品，那就是能卖的，你们商场的东西难不成还挑人卖不成？又或者说是你不想卖，有点其他的想法？真要是这样，那我可就得找相关领导好好说道说道了。”
程森说话不像是程叶那样冒火气，但是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你胡扯什么呢，都说了不好卖。”张美丽又急又气，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你们什么人啊，想在我们商场闹事？我要叫人了啊。”
“明明是你先搞事的，你还倒打一耙，我这暴脾气，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小猫咪啊。”程叶恨不得蹦跶到柜台上去。
“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军绿色汗衫的男人走过来，长得不算高，头顶还有一些秃，圆滚滚的肚子被绿汗衫罩着，像个大西瓜，周围的售货员见他来了，立马打起精神，不再看热闹。
看样子这是商场的领导，程叶转头再一看，电风扇售货员的表情变得委屈极了，不见一丝一毫的慌张，像是找到撑腰的人想要赶紧诉苦。
“同志，我是百货商场的主任，你们有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在这里闹事？”
油腻男一上来就给两人扣帽子，可把程叶气着了。
“谁闹事了？嘿，我说这个售货员怎么这么大脾气呢，感情你们商场都是一路的啊，觉得在这里上班就高人一等了？整个商场都是你们家的？”程叶大声道。
“就是，当领导就了不起啊，把公家的东西当成自己家的，想卖就卖，不高兴了，想不卖就不卖？这位主任，您姓啥名啥啊？”程森也跟着阴阳怪气。
这时候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来这边买东西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气，这些售货员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大，他们花钱来买东西还得捧着她们。
“额，两位小同志别激动，我姓陈，刚刚是我没有先搞清楚情况。”
大热天的，陈主任脑门上突然出了一层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碰上硬茬子了，如果说他的领导职位在百货商场或者有求于他的人那边还有些威慑力，那么在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除非有一天他们两求到他这里来。
“行啊，既然没有搞清楚状况，那你现在就搞搞清楚，这摆在外面的东西卖还是不卖，这商场是姓陈的还是姓张的？”
陈主任的脸一下就白了，这两人是要搞死他的节奏啊，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同志你们两说笑了，这个商场是公家的，一直是秉持着为人民服务的理念，你们放心，事情等我调查清楚了，一定会秉公处理。”
他擦擦汗，撇过头去瞪了一眼张美丽，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脑子不好使，想要娶回家，还是得要好好想想。
先前张美丽可不是在二楼卖电风扇的，她是在布料区当售货员，平时那边油水也是最好的，一有什么瑕疵品布料，都是从她手上过一遍，想买瑕疵品都得给她塞点东西，但是这姑娘想少奋斗几年，攀上了油腻的陈主任，跟人搞对象之后，就变得嚣张起来，这不上个月被投诉次数多了，只能被调到这边来卖电风扇。
不是天天有人来买电风扇，她在这边干的也算是满意，毕竟等嫁给顶头上司之后，不愁吃不愁穿的，谁愿意干累活啊。
陈主任原本想着大事化小，先把两人糊弄过去，可程森不愿意，继续道：“陈主任准备怎么处理？事情的经过这边也有人看到的，大家说是不是？”
“对，我看到了，就是那姑娘不肯卖电风扇，那玩意儿是坏了还是咋地？要是坏了还摆在柜台上，你们不是故意要糊弄人么。”
“就是啊，我昨天来问，那姑娘也说红色那台不卖，搞得我对象要买缝纫机，多添不少钱呢。”一个年轻小伙抱怨起来，他也是要结婚的人了，电风扇换缝纫机，一下就多花不少钱呢，最重要的是，他对象家里搞不好不会把缝纫机陪嫁过来。
期间有之前认识张美丽的人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说起来，都是说她态度不好，人凶巴巴的事情。
张美丽看着对象难看的脸色，自己一张俏脸也发白，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次真的闹大了，两人都是能说会道，特别是扣帽子这块，都像是干过很多次一样，自己的工作要是保不住，那可就全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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