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色的月光下，变异树无向自动，伸展着枝叶，有两三个变异人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如果是白天，它们会更多，上次外出寻找物资时，就连章又宁都觉得有点吃力，更不要说那些普通人。
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利于他们这些正常人类生存了。
章又宁小心地放下掀开的窗帘一角，回到床边，再一次清点自己剩下的物资。
除了一些杂物，她最关注的是食物：两瓶水，一盒牛奶，一包饼干，两包方便面。至于新鲜的水果和蔬菜，两个月前末世来临后，因为停了电，加上高温天气，早已经腐烂变质，荡然无存。
饼干和方便面其实都不适合安宁吃，然而她也没有办法。
淡蓝色的类似全息投影的光幕在眼前亮起，然而上面依然是一行让人失望的白色字体。
－－系统面板加载中……
和半个小时前一模一样。
章又宁失望地关掉光幕，将目光落到一直乖巧地坐在床上玩耍的安宁身上。
安宁一岁半了，正好是她穿越过来时的一半年纪。
没错，章又宁是个穿越人士，她是在十岁那年，放学路上，因为一时不留神，被一辆车卷入车轮，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穿到了异世界，成了一个刚刚三岁的小孩子。
当时的章又宁还曾经有点小激动，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马上就能得到个系统什么的，走上人生巅峰，然而事实是，如果不是被一个好心的哥哥收留，她在穿越当天就嗝屁了。
天选之人？
想太美。
然而到了今天，在章又宁关于地球上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早已经从心底里认同这个世界的身份时，系统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这算什么，系统虽迟但到吗？
可是刚一出现就死机，又是几个意思？
“姐姐，我饿了。”安宁放下手中已经玩得快包浆的小青蛙玩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短短两个月，安宁瘦了很多，本来胖嘟嘟的小脸小了一圈，也没有以前那么白嫩。
章又宁折开饼干，拿了一块给他，又拧开一瓶水。
“慢点吃。”
牛奶开封后容易坏，所以要留到明天早晨再给安宁喝。
安宁乖巧地小口吃着饼干，喝着水。这个世界的人成长速度比地球上要略微快一点，比如一岁半的安宁，大概相当于地球上的两岁多一点，也因此，在这里，十六岁就已经成年。
“咚咚咚。”
忽然的敲门声让章又宁一惊，又给安宁递了块饼干后，她急急地走到客厅，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迟峰，这栋楼里一个老大哥式的人，也是他们这帮人暂时的主心骨。
“刚才收拾东西，发现有些食物实在带不动，扔了也可惜，你一个人带着小弟弟不方便，我想你可能需要，你要是带得动，就带上。”
听起来好像只是在扔掉累赘，然而事实上，现在这些东西就算有信用分也根本买不到。
章又宁感激万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不断地说谢谢。
其实迟峰之前就接济过章又宁，比如那盒牛奶，这一次他拿来的，除了两盒牛奶，两袋饼干，竟然还有两袋冻干草莓干。这东西可不重，完全不存在带不动的问题。
“谢谢。”章又宁再一次道谢。
“没什么，本来也是带不走的。”迟峰大气地一摆手，又嘱咐她，“你明早也要吃饱一点，好几里路呢，路上肯定不太平，你还要背着安宁，没力气可不行。我家也有孩子，到时候我可能也顾不上你们姐弟俩。”
“我明白的，迟哥，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走了。你也早点睡，养足精神。”
“好。”
送走迟峰，章又宁回到卧室，拆开一袋草莓干，看着安宁惊喜的眼神，她微笑着伸手摸了摸他小小的脑袋。
明天？
谁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半个多小时前，迟峰召集大家开会，因为物资越来越难搜集，他打算去找一个叫赵远的朋友，对方现在占着一个生活超市，物资相对丰富，身边也有一群身强体壮的伙伴，比他们这种拖家带口的普通人可强多了。
这个提议几乎得到所有人的赞成，当即决定明天一早就过去。
不过迟峰同时也给大家打了个预防针。
“赵远不是唯一的老大，上次我碰到他时，据说还有三个人也是话事人，所以大家到时候也要醒目一点，姿态放低一点，只要不是太过份的委屈，大家都忍忍。”
“万一他们要我们女人陪睡呢？”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名叫张缘，章又宁印象中算是普通人中比较厉害的一个女孩子。
迟峰沉默下来。
其他几个女孩，包括已婚的女人，也不自禁露出些许担忧之色，看来她们都有同样的顾虑。
章又宁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没想过这一点，此时才意识到，这种担心并不多余。
“我会和他们交涉。”迟峰神情严肃，“这是底线，只要你们大家不同意，我们这帮人就绝不答应。再说，其实也不一定是投靠，”
话虽如此，章又宁却敏锐地察觉到有好几个人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
虽然现在是个小集体，但这帮人中，也不是个个一心的。
系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但是让章又宁没有想到的是，系统刚一出现，就死机了。
章又宁也不知怎么样才能打开系统，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
夜越发深沉，不时有几声不知道什么变异鸟类的叫声传来，章又宁躺到床上，搂紧已经吃饱喝足的安宁。
－－
光线昏暗，某个角落里，不时有压抑不住的声音传进耳中，齐学真微蹙着眉，脸上露出一点忍耐之色。
不知怎么回事，今晚的他意外地难以入眠，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凶还是吉？
不知，但大概率是凶，毕竟现在这个世道，还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忍耐了许久，声音消失，齐学真迷迷糊糊睡去。
朦胧中再次听到声音，齐学真意识到天已经亮了，这是其他人的起床身。
超市里光线不足，外面天已经放亮时，里面仍是昏暗一片。
齐学真从梦中醒来，一时有一点失神。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但是不要紧，他至少还记得阿宁。
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的。
吃过早饭，在外出寻找物资的队伍出发前，齐学真照例站在卷闸门前观察四周。
灾难降临两个月，一切都已经稳定，他们这个队伍暂时物资尚算充足，但是却还是面临着坐吃山空的困境。
只是在走和留的选择上，大家一直没有达成共识。
他们人多，且大多是青壮年男人，哪怕遇到变异人，或者大型变异野兽，也有一战之力。
或许，应该走出去。
守着这里，不过只是一种变相的等死，向外走，才有找到一条生路的可能。
这时，他看到门前的长街尽头，有一队人影正在靠近。
好杂的队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差不多个个身上都带了伤，尤其是打头的那几个人，衣服都快染成了血色。
一行人走到他面前，当中一个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冲齐学真拱了下手。
“兄弟，赵远在面里吗，我叫迟峰，是他以前的战友。”
齐学真随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的来意？想加入我们？不好意思，我们不养闲人。”
迟峰手中的刀上血迹未干，再度一拱手。
“本来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你们不愿意也没办法。这里没办法种粮食，继续留在这里，总有资源耗尽的一天，所以只能想办法找一个生活。不过我们人少，还有老人孩子，想闯出去，赢面不大，所以除了投靠赵哥，我们也顺便想看看他愿不愿带上一些人跟我们一道走。兄弟，怎么称呼？”
这人，倒是坦诚。
齐学真上面打量了她几眼，闲闲一笑。
“你找错人了。这里，赵远说了不算。”
迟峰皱了下眉：“那谁说了算？你吗？”
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鄙姓齐，齐学真，这里的话事人。”
迟峰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起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齐哥你好，我们过来，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就只是想找一条生路。所以，可以谈谈吗？”
齐学真不置可否，只冷冷一笑。
这是末世，他可不是福利机构，想带走他的人和资源，哪有这么好的事。
就是这时，忽然有道人影从人群中走出来。
她的个头不高，身体瘦削，穿着一身运动服，手中紧握着一把刀。刀尖上血迹未干，还一下下滴着血。
她的手背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皮肉翻开，看起来很是恐怖。
而她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孩子，看起来一两岁的模样，是个小男孩，眼睛很大，很机灵，看到齐学真时，忽地咧开小嘴笑了。
“姐姐。”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叫着背着他的那个女人。
或许说是女孩更确切一点，看样子，她可能还不到二十岁。
女孩握着刀向前一步，又向前一步。
经过迟峰身边时，他拉了她一把。
“又宁，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女孩置若罔闻，只直直地看着齐学真。
而刚才还异常冷漠的齐学真，此时目光呆滞。
他的嘴唇微动，低声呢喃出两个字。
“阿宁？”
女孩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浅的微笑。
“是我。好久不见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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