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余大娘带着余粮不安地在村寨门口来回地踱着步，余粮也跟着小脑袋一晃一晃的，两人时不时就要趴在门缝口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
“余大娘，你别急，他们会平安回来的”，守门的是村里的大强。
“对，对，吉人自由天象”，余大娘又合手拜了拜，嘴里不住地念叨。
不一会，白花花的大雪就下了起来，这路上更是难走了。
“大娘快带娃来亭哨里暖和下”。
“唉，来啦，大强还是你心地好”。余大娘立马拉着粮粮钻进了岗哨，顺带拍了拍两人身上的雪。
“来，叔给你们倒杯热水”。大强就从暖壶里给两人倒了杯水，看了看粮粮鼻尖发红，耳朵都冻红了，赶忙摘下自己的帽子给粮粮戴上，摸了摸发顶。
余大娘是知道大强的心病的，这夫妻俩求了多年的孩子一直没有动静，大强更是见到小孩子就总要夸夸，塞点好吃的，知道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上了，心疼粮粮。
“这孩子可真乖”大强咧着嘴盯着粮粮傻笑。
粮粮看着这个叔叔有点奇怪，他直接就躲在了余大娘身后。
“这孩子怕生”余大娘笑着给予大强解释了下。
“不碍事，不碍事，这种才好，不怕被人抱了去”
岗哨的透明玻璃上突然映上了橘红色的微弱光晕，余大强立马抓起了靠墙摆放着的BU枪，凝神看向了窗外。
一阵粗犷的声音传来，“大强，我是华子，快开门”
郭华挥舞着手中的火把，火星子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四周静谧无声，也就偶尔能听到一声鸟叫。
听到郭华的声音，余大强紧绷如弓弦的身子立马松弛了下来。“呼”长出了一口气。
“大娘，是郭华他们回来了”
“粮粮，快，是你爸爸他们回来了”，原本紧锁眉头的余大娘，在听到是余满他们，
立马坐不住，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拉着余粮就一道出去了。
沉重的大铁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爸爸”
余粮立马抱住了冲了过来的余粮，顺势在空中荡了一圈，这是余粮最喜欢的小游戏了。
“天爷，这个大家伙是什么”余大娘发出了一声惊叹。
“强子哥，你可不知道这就是油鱼”孙宝子拍了拍身后的小山堆，满脸的嘚瑟。
“我之前在海市时，看到有人用这种鱼的油脂做燃料，没承想这鱼咱这藤湖也有”
“这，你们去藤湖了”余大强睁大了他那双眯眯眼，但丝毫没让他的眼睛大了分毫。
“别说，这藤湖确实危险，下面有水怪，差点把仁哥都整没了”孙宝子一阵后怕地拍拍胸口。
“啥，阿满，秀秀，你们没有受伤吧”。余大娘本来正绕着这大鱼转，心里嘀咕着:“我的怪怪，这得是多大块肉”，边看边盘算这分完以后，家里能分到多少肉。乍一听孙宝子的话，不由一激灵，不由分说，拽起秀秀的手。
“妈，你轻点”。秀秀猝不及防，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这孩子，都说不让你去了，你还非得跟着”。余大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发现秀秀并没有受重伤。
“大娘，秀秀并没有什么大碍得感谢郑仁哥，她救了秀秀，自个却掉进了冰窟窿，差点死掉了”，孙宝子回道。
“谁是要救她，我只不过恰好站在那里罢了”，郑仁不自在得嚷着，觉得救人自己也掉进冰窟窿里挺没有面子的。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闻讯赶来的林婶子，一路哭喊着，“你这要是有个好歹，妈怎么和那死鬼交代”
“妈，你别嚷了，我没事”，郑仁捂着脑袋说道。
林婶子一看自己的儿子奄嗒嗒的，更是气焰嚣张了起来。
“好你个余满，你竟然偷偷带着我家三代单传的儿子去藤湖，本来活蹦乱跳的，
现在这副模样，你要怎么赔我”。边说边睨了一眼旁边似小山堆似的大鱼。
“妈，我没事，我是自己掉下去的”。郑仁扯了扯林婶子的衣袖，觉得颇难为情，面上不显，但白皙得耳朵却是通红。
“婶子，确实是郑仁自己掉下去的，我和余满两人下去救的他。”郭华捋了捋他的大胡子说。
林婶子一挑眉，拍开了傻儿子的手，双手叉腰看着余满，“我刚刚听的真真的是为了救秀秀”。
“大娘，你放心这本来就有郑仁的一份，等明日自会分好”，余满开口了。
“这还差不多，走儿子，妈扶你回去”，林婶子这才满意地转身扶起自家儿子。
但郑仁浑身没有力气，打得林婶子一个踉跄，差点两人一起摔倒，余满赶忙上前扶过了两人。
“大娘，我扶郑仁回去好了，华哥，宝子，劳烦你们先把这鱼送我院，明天你们来家里一起分鱼，姑，你也帮我把粮粮送回家去”
“好嘞，你们慢点”几人应了一声。
余满扶着郑仁一路往回走，眼前这人对自己好像有点成见，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看能不能解开，余满在这独自纠结着。
却不知，郑仁比他还难挨，只觉自己是僵住的木偶一般，任由余满扶着往回走。
纠结了一路，马上就要到郑仁家门口了，余满还是开口了
“小仁，我想问你，你对我是不是有啥看法啊”，余满实心眼地问道。
余满看了看郑仁，希望从他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
“啊，你别喊我小人，我很小人吗”郑仁更觉得抓狂了。
“对不起，我这不是有意得，我以后还是喊你郑仁吧”，精瘦的汉子，面对凶猛得动物都没有丝毫胆怯得人，这分钟难得的退却了。
“我就希望你正好常常得”，落下这句话，郑仁赶紧得躲进自家门里。
余满看着眼前关上的大门，也只好回家去，我这还不正常吗，我挺正常的。百思不得其解得余满挠着头回去了。
郑仁看着家里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院中光秃秃的，就暖房里有一小陇地在那，上面种着些大葱和白菜，左边的房子已经基本坍塌，不行得赶在暴风雪前攒够足够的食物和御寒的食物才行，冬日才刚刚开始，心中的焦虑又开始蔓延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就有人来拍余满家的大门了
“满兄弟，我和宝子来一起分分那鱼。”
粮粮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凑到窗户边看到了两人杵在大门口，“爸爸，是华叔他们”
穿起有点破的大棉衣，也给儿子裹上棉衣，戴上帽子，两人就下了楼去。
“你们这来得倒是早”
“嘿嘿，这只要一想到大鱼，整完都睡不好，看到我这黑眼圈没有”，宝子指了指自己的小眼睛
余满一看眼下确实一片青黑，故作生气说“你们这是怕被我私吞了吗”。
“怎么会呢，满兄弟的为人，我们可是信得过的。”郭华又开口说。
“对对，哥，别误会，我这是兴奋的，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食物”，宝子这时发现自己头脑一热跑过来，确实不太妥当。
余满笑了笑，他就是逗逗这两人。
余满推开大门，让两人进来。又去厨房找了劈柴的斧子，连锯都给翻了出来。
三人在院内铺上了大块地膜，费了老大的劲将鱼弄在了上面。
几人使锯的使锯，用斧子的用斧子，粮粮就拿个小板扎在一旁坐好，时不时给几人擦擦汗。
余满找了块石头，磨了磨长久不用的斧子，用它劈开了油鱼的肚子。徒手掏出了里面的鱼杂，还发现鱼腹两侧，贴着大块的鱼鳔，这就是鱼油了，特地换了把小匕首，轻轻地沿着内壁划了两刀，就将一条完整的鱼鳔撕了下来，快速地将它分割成条状，放置在院子中的木架上。
三人忙活了一个早上终于将这大家伙分割好，余满给几人找了两大个袋子，分别装了10来斤肉和鱼油。
孙宝子开口说道：“满哥，郑哥家那份，我给他送去，他家老娘难缠得很”，
余满点头答应了下来也好。
郭华和宝子提上袋子就要出门去，余满喊住了2人：“华子，宝子，你们看这鱼头大的家中的锅都放不下，我想给村主任说说，送给村里的救济堂，让那些老人小孩也能吃口热乎的”。
“哥，我们没得意见，也算是尽份力了”宝子笑嘻嘻地说道。
“满兄弟，还得是你，我们都不如你”，郭华心中沉郁，冬天太难熬了，
不知道又会有多少老人小孩饿死，救济堂多是些伤残，先天不足的老人孩子，能帮撑一把是一把。
“有你们这句话，我瞬间有底了”余满先前还担心二人反对，此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余满送走二人，将姑姑余大娘家的那份，并几只螃蟹小鱼一并塞进了一个布袋，给余大娘送了过去。
忙完一切后又带着余梁，将那几十斤重的大鱼头，放在他家的木板车上，推出了门。
“好家伙，我的乖乖，这是个啥子东西，长得叽里咕咚的”。
听到声音，余满停了下来，只见一个身上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棉袄，
双手插在袖管里，留着八字胡，脸上皴裂泛红，嘴皮也是干得起皮的中年男子。
“瞧我，忘记说了，我家就住在你家斜对门，大家都喊我一声刘伯。”
“刘伯，我是最近刚搬回村的，余大娘是我姑姑哩，这是我从藤湖里打起的鱿鱼，听说村里的救济堂，正缺少粮食呢，我就打算把这鱼头给他们送去”又朝余粮指了指，“这是我儿子。”
“那可真是太好了，来来，我帮你一起送过去。”说着就上来帮忙扶着车子。
刘伯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有推动这小独轮车一部，反倒是双腿因为用力过猛打起了摆子，没有啥血色的脸此时也因为憋劲爆红了起来。
余满瞬间明白了过来，刘叔估计也是长期吃不饱饭，突然一下子用力过猛了，
余满也连忙扶着车推了起来，让刘叔不至于太尴尬。
两人就这样一路闲唠嗑到了救济堂，到了发现，村主任已经领着一行人在低矮的门口等着了。
救济堂远远看过去像一座危房，围墙已经倒塌了一半，只是不影响人们的居住。
村主任姓石，名安，是个壮实的中年汉子，身上穿着羊皮大袄，头戴一顶鹿茸帽子，腰上还别着一把30厘米左右的砍刀。
见着余满，石安率先从门边的木椅上站了起来，拍了拍余满的胸膛，“好样的，竟能够从藤湖全身而退回来，还打到了这么大的猎物。还能想着救济堂里的孤寡，我替他们谢谢你。”
“石叔，你没有怪罪我迟迟不来你这拜访就很开心了”余满咧着嘴笑了笑。
又将一袋鱼油递给了村主任，“叔，这些鱼油也让他们在冬日里能够生个火，取个暖”。
“是我应该尽早去村主任家拜会您才是，您不怪罪我就好。”余满愧疚地说。
“大家填饱肚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听郭华说了，你也是有家的，大冬天出去找口吃的不容易。”
石安慎重地接过了那袋冬日里价值千金的鱼油，唤来救济院的帮厨娟婶，嘱咐她一定要收好。
“刘伯，你也别走了，留下来一会喝口热乎的”，石安主动开口让刘伯留下来。
刘伯开心地点点头，进去陪孩子们玩了起来。
娟婶小心翼翼地捧过那袋子鱼油，只觉手上抬着的不是鱼油，而是救济院里大家的身家性命，不由感激地回头看了看余满，随后将它拿了回去。
余满从村主任这里得知村里健全的男丁，每周都会轮到一天去值守，余满一口答应了下来。
众人一起帮忙将那硕大的鱼头推进了救济院破旧大门里，几个小孩望着那硕大的鱼头开始嘀嗒流着口水。
这些孩子虽然瘦弱，但是也没有被虐待的痕迹，余满便知石安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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